當我步入繁華都市的夜色中,聆聽靜謐的月夜裏人們匆忙的腳步聲,忙裏偷閒地享受生活的恬靜時,總會被一群面色憔悴、衣著簡單、頭髮零亂、手捧玫瑰花的小姑娘打亂思緒。
如果你正和女友從這裡經過,他們會毫不猶豫地跑到你的面前:叔叔,給阿姨買支玫瑰花吧!多買一支就多愛阿姨一點!在憐憫的同時,更多的是一種驚訝。年幼的小孩竟然會説出如此世故的話來,一種複雜的心情油然而生。假如你心腸足夠軟,肯定會被小姑娘那雙淚汪汪的眼睛所打動,進而無奈地掏了腰包。
當你有機會走近他們的時候,你會發現在他們幼稚的心靈中早已隱藏了超過其年齡的成熟和生活的無奈,他們的世界比我們想像的還要複雜。
想上學,所以我賣花
15歲的韓苗苗來自安徽,因為經常受災,莊稼很難有什麼收成,農民出身的父母拿不出太多的錢供她上學,所以就和親戚來到這裡,想掙點錢做學費,繼續回家上學。
韓苗苗是我們見到的幾個賣花女孩當中年齡最大的一個,看上去也最成熟。一身素紅色的打扮,顯然是窮人家的孩子。在採訪的開始,她總是若即若離地徘徊在我們周圍,似乎有什麼話想對我們説。一方面是出於對陌生人的顧慮,另一方面則是害怕耽誤了她賣花的生意,因為今天她一支花也沒賣出去。直到後來她才走過來,攀談當中她告訴我們:“我現在正在念初二,家裏拿不出錢來,所以就退學了。”
年齡最大的她自然也最懂事,“我有一個弟弟,他學習比我好,我是女孩,父母就用家裏僅有的錢供他上學。”“那你想不想上學?”“能上學當然好了,將來的社會沒文化可不行,雖然不一定非得上大學,但是我也不能一輩子賣花呀!我現在還帶著以前的課本,有時間就看看書,誰不想上學呀!現在的生活費完全可以養活自己,父母沒錢供我,我就自己掙錢,打算用賣花的錢做學費。今年9月1號開學的時候,我就回老家,繼續上學。”説話間,你可以感覺到自信和幸福像波紋掠過水面一樣在她的臉上留下燦爛的痕跡。
老師不喜歡我,我寧願賣花
“我有3個姐姐,只有16歲的二姐還在上學。我也念過小學,家裏沒錢,所以就不念了。是爸爸媽媽帶我來的,還有我三姐,她也在這裡賣花。”11歲的袁小麗在我們買過她的玫瑰花後才勉強地接受了採訪。
幼小的她捧著一大把玫瑰花,乖巧地站在我們面前。“花是從花店裏買來的,我們一朵賣3元,賣一朵就掙1元錢,有時也能多賣點,最多的時候我一天賣過100元,不過有時候一分也沒有。掙來的錢都交給父母,我們住的房子是租來的,韓姐姐和我們是老鄉,我們住在一起。住在我們附近的還有20多個小孩,我們都出來賣花。”
“你想上學嗎?”
“我學習不好,老師不喜歡我,有時還拿尺子打我的手。也有好老師,他們不打我,我也知道老師批評我、打我是為了我好,但是我還是不想上學。賣花可以賺錢,賺錢就可以養活自己了。”
從小麗的言語和表情當中,我們看得出,對老師的失望和對知識的渴望像一張網交織在一起,變成一道難以解開的題。對於一個生活在貧窮家庭裏只有11歲的小姑娘來説,無奈是她所能得到的唯一答案。
當我問她對未來有什麼希望的時候,她笑了,笑得很甜蜜,但卻一句話也沒説。
“六一”到了,我就想好好睡一覺
當採訪就要結束時候,突然急匆匆地跑來一個小姑娘,“叔叔,叔叔,也買我一朵,買我一朵吧!你們買了她們的,也得買我的。”這位小女孩名叫陳潔,只有6歲,同樣來自安徽。
小姑娘的聰明伶俐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現在還小,如果我上學的話,學習一定很好,將來我還要考大學呢!”正説話間,陳潔看見從電影院裏走出一對戀人,她趕緊迎上去:“叔叔,叔叔,買朵玫瑰花送給漂亮的阿姨吧!”
小陳潔能説會道,但也有自己的煩惱:“有時候遇到一些人很兇,他們不買我的花還罵我、打我。”我們問她為什麼會這樣,小陳潔略帶調皮地説:“因為我抱住他們的腿,纏著要他們買花,他們生氣了,就打我。”
“快過‘六一’了,你有什麼打算嗎?”
小陳潔想了好半天才説:“在家裏好好睡一覺,哪兒也不去,太累了。”
不知道他們所説的是不是真的:這幾個小孩不約而同地提到今年下半年,她們都將回老家去上學。袁小麗的姐姐袁小梅説:“媽媽已經答應我們了,到8月份就回家,然後用掙來的錢供我們上學。”
像這樣的流浪兒童還有很多,其中絕大部分都在渴望著有朝一日能夠重新返回課堂,像其他孩子們一樣過上正常的生活。但是以往的經歷告訴他們,社會就是這樣,人間冷暖過早地以切身體驗的方式儲藏在他們的大腦當中,誰也不知道他們的將來會是怎樣。
讓我們感到欣慰的是,他們都有希望,他們都在等待著9月1日的到來。我們真心希望他們的願望能夠實現。(丁若亭 劉翔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