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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敘事詩“周國知之歌”

     四

  為了讓所有的茅草棚戶搬進新房,

  讓每一家“山頂洞人”住上新居,

  為了加快州縣政府的“消茅”工程,

  把黨的溫暖送到困難群眾家裏,

  他起早睡晚,

  廢寢忘食。

  他翻山越嶺,

  頂風冒雨,

  一家家地調查了解,

  建檔立案,

  一戶戶地徵求意見,

  繪製圖紙。

  餓了,

  啃幾口自帶的乾糧,

  渴了,

  喝幾口山間的“小溪”。

  可正在這時,

  可怕的病魔向他侵襲。

  他肝部經常疼痛,

  有時疼得咬牙切齒。

  但一想到“消茅”工程,

  他就説自己的身體沒多大問題。

  吃幾片止疼藥,

  就又向茅草戶家裏走去。

  他左手拄著棍子,

  右手頂著肝區,

  沒走多遠,

  就累得氣喘吁吁,

  蠟黃蠟黃的臉上,

  淌著一串串豆大的汗粒。

  突然,他一陣暈眩,

  兩眼發黑,

  直直地昏倒在地

  長達三個小時;

  幸虧一個啞巴從這裡經過,

  認出了奄奄一息的周國知。

  因為周國知經常到村裏來,

  給群眾辦過很多好事。

  啞巴一陣風跑回村裏,

  喊來了村裏幹部,

  街坊鄰居。

  一陣搶救,

  一陣等待,

  一陣呼喚,

  周國知才慢慢甦醒過來,

  眼裏充滿了無限的感激。

  群眾要把他送回家中,

  讓他好好休息,

  他説:“不,

  我晚一天把‘消茅’資料送到縣裏,

  全縣的‘消茅’工程就會晚一天開始,

  咱鄉住在茅草房裏的群眾,

  就會晚一天搬進新居。

  我今天要做的工作,

  不能拖到明日。”

  他謝絕鄉親們的挽留,

  又向大山深處艱難地走去

  左手頂著肝部,

  右手拄著棍子。

  臉上淌著大汗,

  口中喘著粗氣。

  五

  當鄉親們國知強行送進醫院,

  讓他住下來好好檢查身體。

  沒想到檢查結果,

  竟是晴天霹靂:

  他患的不是他一直以為的胃炎,

  而是肝癌,

  還到了晚期。

  但為了穩定他的情緒,

  大家好心地瞞了國知

  説他患的是胃炎,

  只要好好醫療就能治愈。

  沒想到他把眼睛一瞪,

  狠狠地發了一頓脾氣:

  “既然是胃炎,

  為什麼還要我住院醫治

  一天170元的住院費,

  多麼可惜。

  這錢能幫群眾克服多少困難,

  能為鄉親們解決多少問題!”

  他帶著藥包,

  帶著針劑,

  倔強地回到鄉里,

  一邊頑強地工作,

  一邊草草地醫治。

  當他再一次被送進醫院,

  寶貴的生命已危在旦夕。

  大家含著眼淚説出了他的病情,

  勸他在醫院好好休息。

  他沒有悲觀,

  沒有畏懼,

  只是懇切地提出了一個要求:

  “讓我回去,

  我的時間已經很短,

  該給群眾辦的許多事情

  還沒有辦理。”

  可他這一次回家,

  已經沒有力氣再翻山越嶺,

  爬高下低;

  但他卻像一位運籌帷幄的指揮員,

  指揮著他的家人,

  他的部屬,

  他的同事。

  他對妻子説:

  “天快冷了,

  福利院還沒有買煤,

  你一定要在入冬之前

  把煤給老人們送去。”

  他對哥哥説:

  “軍屬湯生彭要蓋瓦房,

  便宜的磚瓦我已替他聯絡,

  可惜我的身體不好,

  已經不能幫他拉去。

  我給磚瓦廠寫張便條,

  你要設法幫他把磚瓦買回家裏。”

  他對新上任的民政辦主任説:

  “救災倉庫裏還有90多床棉被,

  那是咱救助災民時的必需。

  你要把棉被常拿出來曬曬,

  防止發黴變質。”

  他對鄉長説:

  “咱這裡的群眾還比較貧窮,

  明年修公路難以集資,

  建議搞個以工代資,

  既能減輕鄉親們的負擔,

  又能把公路修到村裏。”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

  鄉黨委書記來看望國知,

  問他個人還有什麼要求,

  需要組織解決什麼問題。

  他父親年老體弱,

  需人照料,

  他妻子重病在身,

  經常臥床不起,

  他一女一兒正在上學,

  負債纍纍,日子非常拮據,

  就連家裏的三間舊房,

  也是颳風透風,下雨漏雨。

  只要他提出要求,

  組織上一定會慎重研究,認真辦理。

  沒想到他對家裏的困難一字未説,

  一句話説得人們淚水外溢:

  “我活著的時候

  沒看到全鄉的茅草戶

  搬進新房,

  我死後,

  你們要把我埋在高山坡上,

  我要看著全鄉的茅草戶

  都搬進新居。”

  六

  他的病情越來越重,

  疼痛的折磨日日加劇。

  但他卻從未呻吟一聲,

  總是微笑著把鄉親們迎來,

  又微笑著把鄉親們送去。

  實在疼得難以忍受,

  他就藉口上廁所,

  到廁所裏抓緊呻吟片刻。

  讓忍了好長時間的疼痛,

  從這一陣呻吟聲中放出。

  他的胃部也開始疼痛,

  連一碗流食也吃不下去。

  幾天之後,

  他坐在自家那簡陋的木椅,

  離開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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