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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知識分子的楷模
------記中國科學院院士、優秀共産黨員馬祖光教授
央視國際 (2004年09月07日 14:14)

  CCTV.com消息:馬祖光教授,為祖國的科學事業奮鬥了一生。他一生攀登了兩個高峰,一個是科學高峰,一個是共産黨員崇高思想境界的高峰。我們在採訪他生前的同事、學生、家人的過程中,他的每一件事都感動、震撼著我們的心。馬祖光教授為人謙虛樸實,做人不追求名利,做事不流於形式。因此在寫他的事跡時,我們對先生的點點滴滴沒做渲染和描繪,而是用最平實、最樸素的語言去寫他的平凡和偉大。在采寫過程中,我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就是作為一名德高望重的科學家和德才兼備的教育家,馬祖光一生的卓越貢獻、他的敬業和獻身精神、他不懈的探索精神和高尚的學術道德、他的大公無私和忠厚謙遜的品格、他那靈魂深處對祖國和黨的深厚感情、他留給我們的精神財富,我們用文字難達其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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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馬祖光,已是眾望所歸。本文所記述的只是他光輝一生中的一部分,我們願以此激勵大家做人、做事。

  ——作者陶丹梅、任曉萍、黃峰、鄒波

  一位 75歲的老人,當他生命的蠟燭燃燒時,照亮了別人;當這支蠟燭燃盡時,就悄悄地離去。

  先生厚德博學,一生坦坦蕩蕩,清清白白,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奶,生命不息,工作不止。而2003年7月15日這天,他放下了正在做的光電子學科30年內的學科規劃,放下了看不完的書、做不完的事,也撇下了癱瘓在床、相濡以沫50載的妻子,永遠地走了……

  這之後的連續幾天裏,哈工大網 BBS每天都有100多人發帖子,自發地悼念先生,有的發紀念文章,有的留下三言兩語:“向先生三鞠躬”,“以後若當教師,一定像他那樣”,“先生是平凡而偉大的人”。

  那些日子,他家的電話裏時常傳出同事、朋友斷斷續續的嗚咽……

  就連他家附近糧店的老職工也頓足哀嘆:“好人啊,怎麼就這麼走了呢……”

  熟悉他的人、認識他的人、知道他的人無不痛心、難過、扼腕惋惜。

  一些人自發地向校黨委表示沉痛、惋惜心情的同時,都力薦弘揚他的精神。

  一個普通人走了,為什麼能牽動那麼多人的心?

  他,就是我國光學界著名專家、國際激光領域知名學者、中國科學院院士、哈工大航天學院光電子信息科學與技術係首席教授馬祖光。

  哈爾濱工業大學校長王樹國在一次會上説起老先生,掩面泣不成聲:“2002年,馬老師在深圳開院士研討會,74歲的他是第一次去深圳……他是怎樣地工作啊……”

  “如果不是生活和工作在馬老師的身邊,很難相信現在還有像馬老師這樣的人。”

  “馬老師是一個真正的科學家。”

  “他是做人的楷模,做事的榜樣,是共産黨員的一面鏡子。”

  “馬老師是一個值得信賴的難得的導師。”

  “他是一個有著特殊人格魅力的人……”

  驚悉噩耗,我國光學界泰斗、“863”計劃的倡導者、兩彈一星元勳、80多歲的老科學家王大珩院士來到告別大廳,簽名時,他心情沉痛,手在顫抖……

  中國工程院副院長杜祥琬院士、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副主任周炳昆、王乃彥院士和甘子釗、姚建銓、杜善義、蔡鶴皋等院士,航空部原部長朱育理、航天科技集團科技委原副主任陳懷謹等,馬祖光的生前友好、同事及學生分別從四面八方趕到北京。遺體告別儀式上,在低沉的哀樂聲中,他們灑淚與先生告別……

  甘子釗院士等一些人與馬祖光並非一個研究領域的,平時也沒有過多接觸,只因他們了解馬祖光的為人而來弔唁……

  告別大廳裏,擺放著王兆國、中科院院長路甬祥、中國科學技術協會主席周光召、文化部原部長劉忠德、王大珩等20多位院士、北京市政協原副主席朱育誠、哈工大原校長李昌、黑龍江省委書記宋法棠和省長張左己等領導、哈工大黨委書記李生和校長王樹國、馬祖光的生前友好和同事及學生等,以及國務院、教育部、國防科工委、總裝備部電子局、中科院、工程院、國家“863”高技術專家組、黑龍江省政府等近200個個人和單位敬獻的花圈和輓聯。

  中科院、工程院、教育部、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國務院學位委員會辦公室、中科院學部主席團、中科院技術科學部,中科院光電子技術研究所和中科院物理所等研究所,國家高技術“863-806”重大專項專家組、“863-802”主題專家組和“863-804”主題準分子激光與應用專題組、總裝備部等,清華大學等高校,中國原子能科學研究院、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等,黑龍江省政府等單位發來唁電,馬祖光的生前友好、同事、朋友、學生也發來唁電。在100多封唁電中,人們沉痛悼念馬祖光教授的同時,對他不屈不撓為科學事業奮鬥的光輝一生,對他高尚、謙遜的學術道德和大公無私的奉獻精神均給予了高度的評價。

  中科院院長路甬祥在唁電中這樣評價馬祖光:“馬祖光院士是我國著名光電子技術專家,長期從事激光介質光譜、新型可調諧激光和非線性光學及應用研究。他在該領域創造了多項國際領先的科技成果,並對國防光電子應用進行了探索性研究,為促進光電子技術的發展也做了系統的開創性的貢獻。他教書育人,培養了大批優秀科技人才,推動了我國相關學科領域的建立與發展,為我國科技事業的發展和教育事業的進步做出了重要貢獻。馬祖光的逝世是我國科技界和教育界的損失”。

  王大珩院士在唁電中寫到:“祖光院士是我國從事激光研究從基礎理論導出現實激光成果的少數先驅者之一。他為人謙虛敬業,作為學術&&人組建並培植了哈工大重點激光專業實驗室,為現代光學事業做出了突出貢獻,他的逝世是我國現代光學界的一大損失”。

  一代宗師,風骨長存。先生為草當作蘭,為木當作松。他的逝世,使我國光學界失去了一顆燦爛耀眼的星 。 先生人去,但他的辦學思想,他的治學態度,他的探索精神、敬業精神和奉獻精神,他艱苦奮鬥、克己奉公的高尚品德,他的愛國精神,永遠留在我們心中,永遠激勵著我們。

  的辦學思想,他的治學態度,他的探索精神、敬業精神和奉獻精神,他艱苦奮鬥、克己奉公的高尚品德,他的愛國精神,他的音容笑貌,永遠留在我們心中,永遠激勵著我們。

  早年顛沛流離,飽經戰亂艱辛。他堅信共産黨能救中國。“一定要為新中國做點兒事!”他一腔熱血,奔赴東北

  1928年春,北京。

  一戶普通人家降生了一個嬰兒——馬祖光,作為這戶人家的第一個孩子,父母充滿欣喜,也對他寄予厚望。

  馬祖光的父親馬克先早年肄業于武昌高等師範學院,曾編著過宋、元、明史。1932年,4歲的馬祖光隨父母到濟南,父親在一所中學教書,母親操持家務。

  兒時的馬祖光,聰慧好學,加之書香門第的熏陶,那時,他就能畫出世界地圖的輪廓,背出許多國家的首都名稱,也時常給夥伴們講述簡單的世界歷史。

  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舉國上下,兵荒馬亂,人心惶惶。是年底,馬祖光一家來到西安,開始了逃難生活,全家人靠父親微薄的工資度日。讀小學時,馬祖光經常看到日本飛機每天數次在中國的國土上狂轟濫炸。這些都在他幼小的心靈裏打下了仇恨的烙印。

  那時的馬祖光,從沒吃過一頓飽飯,也沒穿過一件合身的衣服。1939年,馬祖光又隨家人從西安到四川。支離破碎的中國,讓馬祖光看到的依然是日本人在中國的國土上橫行霸道。來到四川羅江後,馬祖光一家人先住在一所破廟裏。初二時,進步人士孫東生校長被國民黨當局扣押,學校召開大會號召師生去營救,馬祖光積極參加到聲討國民黨當局、營救孫東生的運動中去。

  1945年,日本帝國主義投降。然而抗戰的勝利給馬祖光帶來的興奮是短暫的。10月,馬祖光回到重慶,他看到的是國民黨燈紅酒綠的腐敗生活和美國兵的吉普車橫衝直撞的情景。幾十年後一提起這些事,他仍抑制不住憤怒。這一年,馬祖光開始了他在青島山東大學的求學歷程。

  馬祖光的老師、現清華大學張禮教授回憶當年的情形時説:“我當時負責山東大學理學院普通物理課的輔導工作,不久便發現了馬祖光是班上最優秀的學生,這位聰明、勤奮、樸實、謙虛的學生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未來的夫人也在班上名列前茅。”

  1945年“八一五”後,美國海軍駐兵青島,霸佔了山東大學的校園。一次,馬祖光與幾位英文較好的同學憤怒地與美國兵爭論起來,並質問他們:“你們為什麼霸佔中國人的地方?把校園還給我們!”

  依傍于黃海的青島是中國最大的港口之一。就在這個港口上,馬祖光看到了中國勞動人民的悲慘與恥辱。密密麻麻的人力車夫在棧橋上等待著那些趾高氣揚、挎著中國姑娘的美國大兵,而這些人力車夫還要迎著笑臉,央求他們坐自己的車子,好掙上一點兒活命錢。大學期間,馬祖光每次經過這裡,一看到這場面,他的血就往頭上涌,像被人打了嘴巴一樣恥辱和憤怒。

  1947年6月2日,馬祖光和同學們一起參加了“反內戰,反饑餓”的遊行示威。當天,遊行隊伍與國民黨兵發生了正面衝突,馬祖光等學生被包圍,被打得鼻青臉腫,並被抓走。這之後,馬祖光思考了很多問題,他憎恨國民黨的黑暗統治,憎恨日本人和美國人侵略中國。美國在日本投下原子彈,日本憑著先進的武器打中國,又讓馬祖光悟出了一個深刻道理:國家落後,人民就遭殃。科學技術可以使國家強大,這堅定了他走科技救國之路的決心。

  大一暑期,為了掙點兒生活費,馬祖光找了一份做家教的活兒。但當他發現這家人的客廳裏挂著國民黨特務戴笠的照片時,便氣憤地辭去了這份活兒。之後,馬祖光曾先後掩護了 3個被國民黨欺騙到青島當憲兵的人,幫他們從青島繞道天津後回到北京。這雖然很冒險,但他為自己的正義和勇敢感到欣慰。

  1949年6月2日,青島解放了。在歡迎解放軍進入青島的大會上,一位軍代表發言:“同志們,讓我們親切地稱你們一聲同志吧!你們辛苦了!”那一刻,馬祖光熱淚盈眶,這是多麼親切的問候!解放軍,共産黨的軍隊!人民的軍隊!中國人民終於不再受列強的淩辱。這一天,馬祖光企盼了多少年啊!此時,馬祖光的心裏燃燒著火一樣的激情:一定要為新中國做點事!

  1949年10月,也就是在新中國成立的日子,馬祖光光榮地加入了中國新民主主義青年團,並負責山東大學理學院的團委工作。馬祖光以極大的熱情投入工作,他説:“為新中國工作,再累再苦,心裏也甜。”1950年5月,他出席了青島市第一屆團代會,被評為優秀團員。同年,馬祖光鄭重地遞交了入黨申請書。多年的艱辛經歷使他懂得只有中國共産黨才能救中國。他堅信,共産黨能帶領中國人民走向繁榮富強。

  1950年7月,馬祖光大學畢業。他是北京人,畢業後本可以回到條件較好的北京,但他卻響應國家支援邊遠地區發展的號召,懷著一腔熱血,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哈爾濱工業大學。

  又紅又專,踏上創業之路。“服從國家需要。” 他創辦了核物理專業

  馬祖光一生創辦了3個專業,每一個專業都是在國家最需要的時候艱難創辦的。

  1950年,年輕的馬祖光懷著一腔熱血,來哈工大當物理教師,同時在研究生班學習。那時他是哈工大解放後黨組織在研究生裏發展的第一個黨員。

  他聽從組織的安排,從研究生班未畢業就被抽調出來,進入蘇聯人主管的物理教研室,邊讀研,邊工作。次年,洪晶教授來校任教,馬祖光與其他教師協助教研室主任洪晶共同組建“物理教研室”,並擔任副主任。作為年輕的學科&&人,他當時給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為人正派、業務精通、治學嚴謹、講課效果突出。有的學生本來是學工科的,但聽了馬祖光的物理課後,竟對理科産生了興趣。

  1958年,根據國家需要,李昌校長在學校建了6個新係。當時馬祖光創辦了核物理專業,這個專業的建立是白手起家。在3年困難期間,馬祖光患心臟病,腿和雙腳時常浮腫,但他始終迸發著為祖國幹一番事業的激情,他總是用愛國主義思想去激發大家。在饑餓和嚴重營養不良的情況下,他帶領師生苦戰,使這個專業從無到有,逐漸形成了規模。

  1964年,我國第一顆原子彈在新疆試驗成功,他們第一個測到了哈爾濱地區大氣沉降的輻射本底的變化,受到了國防科委的重視。當聽説,國防科委從蘇聯進口了兩台“百道脈衝振幅分析儀”時,馬祖光和他的同事就連夜趕到北京,把其中的1台設備爭取到了哈工大。

  馬祖光非常重視有應用背景的基礎研究,對核物理專業的教師和學生提出了嚴格的要求,他説:“基礎理論、基本知識、基本技巧這‘三基'一定要過關。”這使得核物理專業迅速培養了一批高素質的教師隊伍,併為這些教師以後的教學和科研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現在哈工大這個專業的許多老教師都感慨他們深厚的物理功底和教學、科研的基礎都是那個時候打下的。

  1960年困難時期,學校樹了兩個典型,一個是工人,另一個就是教師馬祖光。他被樹為“又紅又專”的典型,是紅旗手。

  1965年,核物理專業經過7年的艱苦創業,成為當時哈工大錄取分數線最高的專業之一。馬祖光領導的核物理專業培養的學生質量受到用人單位的一致好評。在原子能研究所,錢三強熱情地接待了馬祖光,並鼓勵馬祖光辦好專業,還為這個專業提出了國家需要的科研課題,馬祖光受到了很大的鼓舞,這一年,他帶領師生們以最快的速度研製了“快中子閃爍晶體”、“γ—計數管”、“β—計數管”和一些核輻射測量儀器,並參加了全國首屆科學儀器展覽。核工業部對這些儀器給予了高度的重視,還專門派人來哈工大學習製作工藝和技術。作為他的學生又是並肩創業的同事、北京政協原副主席朱育誠回憶他們那段創業史時説:“那個時期是哈工大的輝煌時期,也是馬祖光風華正茂、艱難創業的時期。馬老師兢兢業業的奉獻精神和嚴謹治學的態度,為核物理專業打下了‘規格嚴格,功夫到家'的好傳統。”作為哈工大八百壯士的馬祖光,在哈工大的發展史上寫下了光輝的一頁。

  文革中,馬祖光作為老校長李昌的“紅人”、“走資派”、“反動學術權威”被抽皮帶,鬥得很慘。他蹲牛棚,挑沙子,刨冰凍的石油渣子,頓頓吃不飽飯,經常餓得頭昏……

  那時,他們一家三代住在一個大倉庫,半夜裏一家 4口人曾兩次差點被煤煙熏死過去。他的妻子回憶説:“我和老人、孩子都昏在床上,每一次都是馬祖光用盡全力支撐著推開了門,然後就躺在了門口……老天有眼,三九天的寒風不知什麼時候又把我們一家人慢慢吹醒了……”

  1970年,馬祖光落實政策了。當時哈工大南遷,流失了許多骨幹教師。1976年,根據國家需要,核物理專業併入中國科學院高能物理研究所,高能所希望馬祖光能去。但當時的校長找馬祖光談話,寄予厚望地對他説:“馬老師,你是學科&&人,我不能放你走,工大需要你,一定要留下呵!”馬祖光的妻子説:“我跟他到哈爾濱4個月就得了很嚴重的風濕病。老馬是北京人,我很想去關內工作,換個好一點兒的環境。可他説,學校需要他留下,他是黨員,要服從安排。唉,他這輩子,從來就不替自己打算打算。”

  有一位教師調回南方工作,臨走前跟一位校領導聊起馬祖光:“哈工大放誰,也不能放馬祖光,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是真正幹事業的人。如果放了馬祖光,哈工大的損失就太大了。”

  服從國家需要,服從黨組織的安排,馬祖光留下來了。

  嘔心瀝血,堅忍執著。“中國的激光研究不能落後。”他以強烈的事業心和緊迫的使命感為動力,艱難創辦了國家首批激光專業

  強烈的事業心和緊迫的使命感是馬祖光創辦激光專業的動力。這個專業,在創建最初的 10年中,沒有國家投資,卻在很短的時間內辦成了一個走在國內同行前列並有一定影響的專業,馬祖光拼了命為之奮鬥了30多年。

  從物理、核物理到激光專業的艱難創業,從一個專業一次次跨入另一個陌生的專業,困難是可想而知的。但馬祖光從不考慮自己的得失,不考慮自己的發展前途。只要國家需要,就是他幹事業的動力。

  激光作為“光的驕子”,從 60年代開始在國際上一齣現,便快速被應用。激光切割、激光打孔、激光測距、激光焊接、激光手術、激光制導等,這個新事物深深地吸引了馬祖光。他預見到,激光在軍事上有廣闊的應用前景。但70年代時中國的激光研究落後於世界先進國家。

  1971年,正是“四人幫”猖獗之時,我國國民經濟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跟隨馬祖光學習和工作了45年的學生、同事王騏回憶説“馬老師在國家沒投一分錢的情況下,和同事們有勇氣,敢於創辦激光專業,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這是我國的第一批激光專業。這一階段,是最艱難的階段。我們一分一分地攢,沒向國家和學校伸手。”

  創辦激光專業和創辦核物理專業一樣,也是從一窮二白開始的。剛從牛棚回來的馬祖光,那種追回損失的時間、大幹一場的迫切願望十分強烈。當時在國內專門介紹激光的書和資料非常少,激光專業怎麼辦誰都説不清楚。

  “中國的激光研究不能落後。”馬祖光搞激光研究心切。雖然他的核物理底子比較厚,但激光對他來説卻是陌生的領域。建專業的70年代初,精通英、俄兩門外語的馬祖光,抽出時間去省圖書館查閱了大量的資料。在當時的形勢下,他敢於閱讀外文資料,且堅持天天去,偌大一個外文資料室,只有他一個人如饑似渴地摘抄國外的激光文獻資料,並用透明紙把圖描下來。他甚至連吃午飯的時間都捨不得耽誤,經常看到圖書館關門。圖書館的人和他熟了,有的看他那麼專心地記,就跟他開玩笑:“這是哪個牛棚裏出來的反動學術權威呀,是不是為下一次挨整準備材料呢?”後來,圖書館的人被這位大學教師感動了,馬祖光忘了吃飯,他們就悄悄地遞上一杯開水和一個麵包。春夏秋冬,一年又一年,馬祖光摘抄了厚厚的幾十本資料,並把這些資料和文獻卡毫無保留地提供給大家。教研室的每一位老師都得到過他的無私幫助。

  敢於異想天開、敏銳的判斷能力、踏實肯幹和很強的科研組織能力是一個學科&&人必須具備的條件。馬祖光正是這樣的學術&&人和引路人。因為他的英文好,每天晚上他都花大量的精力把資料詳細地翻譯過來,第二天再給大家講解。他組織教師到北京和上海等地去調研。那時他們每週開兩三次調研報告會 。 原校領導譚銘文教授説:“我們討論時,誰有收穫,誰主講,大家不受資料的束縛,爭論得很激烈,有時爭得面紅耳赤。馬老師有很強的判斷能力,又有很強的組織能力,別人沒想到的他能想出來。在引導大家討論時,他始終瞄準前沿,總是不斷地提出很前沿的問題,對激光的論證也是很深的。”有人甚至奇怪地説:“馬老師的腦子就像一個噴泉,裏面怎麼會不斷地出來那麼多新東西?”

  至今,這個專業的一些老教師還深有感觸地唸唸不忘:在建專業初的近10年裏,馬老師在師資隊伍培養和理論研究上下了很大的功夫。馬老師對他們進行系統培訓,補物理,講激光,那是他們看書最多的一段時間。

  哈工大激光專業的創建有幾大特點,起步晚:比國際上整整晚 10年。起點低:儘管教研室的人都是從物理、核物理、光學儀器等專業抽調來的,但對激光還是十分陌生的。物質條件差:什麼設備也沒有。在建專業10多年後回憶創業初的難忘歲月,馬祖光仍很激動。他説:“當時辦專業可以説是一無所有,我和譚銘文、于俊華、王斌一起在一堆廢舊的物資中揀回了我們這個專業的第一台沒有示波管的示波器,第一台機械泵是花200元錢在哈爾濱燈泡廠買的退役泵。難哪,真難啊,我們是在沒有資金、沒有設備、沒有資料,甚至沒有一顆螺絲釘,連桌椅板凳也沒有的條件下開始幹起來的……”

  當年和馬祖光一起創業的王雨三教授説起那段人拉肩扛的艱難日子,眼裏含著淚,感慨萬分:“在一個大雪天,我們幾個人和馬老師推著手推車到離學校很遠的另一個區的一個廢品收購站買舊的蒸餾水玻璃瓶。在回來的路上,一直是老馬‘駕轅'。馬老師的臉上淌著雪水和汗水,渾身冒著熱氣。他比我們大十幾歲,我們爭著‘駕轅',他不肯,累活他一定要幹在前頭。當時我們還開玩笑地説‘老馬識途'、‘老馬駕轅'。其實,馬老師那時就有心臟病,只是我們年輕,對病沒有體驗,現在想起來,真於心不忍啊!”

  “到哈爾濱近郊的化學纖維廠搞激光噴絲頭打孔。別人能騎自行車,馬老師不會,只好冬夏天都擠公共汽車,下了車還要過跨線橋,走一段很遠很遠的路。記得1976年7月30日,因賓縣良種場用我們的激光器搞激光育種,馬老師帶著我們乘公共汽車去賓縣查看激光育種實驗的效果。當時汽車裏的人擠得喘不過氣。馬老師站在車裏,汗濕透了襯衣……”

  創業初,為了儘快把激光技術推廣出去,被人們所認識,在搞理論研究的同時,他們很快開始了應用研究。馬祖光帶領大家完成了許多激光的民用項目,都獲得了成功。他們東奔西跑爭取經費,一個單位主管科研的領導對他們搞激光心裏沒底:“你們能用激光把紙點著了,我們就認可,給你們批一點兒經費。”當時他們不但用激光把紙點著了,還把耐火磚打出了洞。

  70年代初,哈爾濱第一個高層建築“黑龍江省電視臺”在施工時遇到了難題。當時在黑龍江首次採用快速澆注法,但在夾板中灌水泥是用吊錘找垂直線。當建到第四層,由於颳風等原因,垂直度難以找準,拖延了時間,這又影響了水泥的連續澆鑄和凝合。施工單位火速找到了哈工大。馬祖光領著幾個人用3天時間研製了“激光鉛直儀”,使這個工程順利完成。他們還給牡丹江的一個水電站解決了地面水平度的難題,之後他們又為雞東煤礦研製了“激光防爆準直儀”,為黑龍江省醫院研製了“激光眼科治療儀”,用於治療視網膜脫落,還為手錶廠研製了“手錶激光打孔機。”

  馬祖光很重視激光在軍事上的應用。 1976年,他們接受了第一個國防重大項目——“xxx號導彈加裝激光半主動制導”。當時我國急需在“xxx號”上加裝激光裝置。1981年,他們研製的激光器得到了國防科工委的好評並獲了獎。

  在此期間,他們還搞了 CO 2 激光器、YAG激光器等。“八五”期間,014中心聽説哈工大TEACO 2 激光器做得好,便找到了他們。馬祖光參與指導的課題組不到一年就趕造出了第二代激光制導用的CO 2 激光器,演示試驗成功後,受到專家們的一致好評。之後CO 2 激光器先後得了航天部的4個獎。當時的激光教研室主任王騏説:“我們自己研製的激光器得到了應用,這對我們從事激光研究的教師來説,是一個很大的鼓舞,它讓我們看到了激光應用的前景,使我們有了更大的信心。這兩個軍事課題為我們‘八五'和‘九五'期間研製軍用激光器打下了一個很好的基礎。”

  1978年,全國科學大會召開。馬祖光非常興奮,他對課題組的同事説:“科學的春天來了!這對我們搞激光研究是一個非常好的機遇。”他帶領大家幹事業的熱情空前高漲,他們先後研製的多項産品,均在1978年獲黑龍江省科學大會獎。

  苦心孤詣,赤心報國。“這是中國人的發明,榮譽應屬於中國。”科學家愛國情深:“共産黨員對黨和祖國的愛都是具體的。”

  1979年,學校派了一個由17人組成的代表團訪問美國。這是鄧小平訪美後全國高校第一批訪美代表團。馬祖光把這次機會讓給了別人。但在出國前夕,組織上認為,馬祖光會兩國語言,不但是新學科的代表,而且還是代表團中幾個英語最好的人之一。組織上臨時決定換馬祖光。

  和馬祖光一起出訪美國的校領導李家寶教授對當時的事記憶猶新:“馬祖光與美國高校建立關係後,他派了第一批學生去美國留學,當時這對哈工大的影響是很大的。從美國回來後,馬祖光了解了國際激光研究的動態,他決心要把中國的激光研究搞上去。”

  當時CO 2 激光器雖波段好,但氣體不易長時間存放,而YAG激光器波段又有不足之處。能否找到近紅外可調諧激光?馬祖光帶著明確的為國防服務的目的于1979年到德國Lamda Physik公司,1980年又到漢諾威大學做訪問學者。

  他選定了“鈉雙原子分子第一三重態躍遷”這個被預言為近紅外激光發展中的一個難題。這項研究是獲得近紅外連續可調諧激光的一個新方案,是當時國際激光研究的一大熱點。當德國的科學家聽説馬祖光要搞這項研究時,搖著頭懷疑地説:“美國、蘇聯、法國、德國、意大利等國家的科學家對這個難題已探討多年,都沒成功,你就不要做了吧。”一種強烈的民族自尊感,使馬祖光暗下決心:“外國人搞不出來的東西,中國人不一定就搞不出來,這口氣一定要爭!”他平靜地對德國人説:“請允許我試一試。”

  馬祖光選定了這個題目後,在實驗室裏卻受到了工作條件的限制。別人白天用實驗設備,他的工作時間卻只能在人們休息的時間:早9點上班以前,晚6點下班以後。

  苛刻的工作條件和壓力反而使馬祖光的工作動力更足。馬祖光已不是風華正茂的青年, 52歲的他,用超出別人幾倍的工作量拼命地幹著。為了延長實驗時間,他把早晨的工作時間一再提前,把晚上下班的時間一再向後延,晚上一幹就是半夜。他常常趕不上12點的末班車,只能步行數裏回到住處。還沒睡幾個小時,他又起來趕在他人上班前去做實驗,幹完後還要把實驗設備歸回原位,以不影響別人做實驗。

  儘管他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節假日全用上,但仍覺得時間不夠用。對他來説,時間已經是用分秒計算了。為了擠時間,他經常吃清水煮掛麵。他的心思全部用在了實驗上,德國朋友邀他去參觀名勝古跡,他都婉言謝絕了。

  3個月過去了,他經歷了無數次的失敗。難道真的像德國人説的那樣,做這個課題是徒勞嗎?他不服氣。在許多次失眠中,他冥思苦想:成功只有一次,剩下的全是失敗。失敗並不等於離成功更遠。就在這時,實驗室的負責人認為他的做這個課題已沒有希望,要求他改另外的課題。馬祖光堅決而禮貌地説:“希望再有10天時間。”德方同意了。

  10天,只有最後10天的早晨和夜晚!在最緊張的日子裏,他一天只吃兩頓飯。苦戰了7個晚上的馬祖光,終於發現了科學家們夢寐以求的Na 2 的新的近紅外連續譜區!通過尋找新激勵途徑,在國際上首次觀察到了這一譜區的熒光輻射。

  夜色茫茫,整個漢諾威城都在沉睡。極度興奮的馬祖光看了看手錶,午夜 12點,這恰巧是北京時間早7點,也正是祖國的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他趕緊打開帶在身邊的收音機:“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各位聽眾,早晨好!今天是7月13日……”此時聽到祖國的聲音,馬祖光流下熱淚。

  此刻,馬祖光激動地面向東方:“祖國啊,您的兒子向您彙報……”馬祖光啊,你是怎樣地苦自己,為你的祖國母親爭得了榮譽啊。

  一天,漢諾威大學研究所所長指著自家有著3層小樓、小橋流水的大草坪對馬祖光説:“馬,你留在這裡,我也給你同樣大的草坪。”馬祖光回答説:“我們中國也有許多比這更美麗的地方。你要是去中國,我可以給你找一塊比這更漂亮的地方。”

  德方認為馬祖光幹出的成果用的是德國的實驗室設備,所以在馬祖光寫出的發現新光譜的第一篇論文中,把馬祖光的名字寫在了第三位。在國內馬祖光是出了名的從不爭名爭利的人,這是有口皆碑的。可這一次,他卻跟主任爭得很厲害。他堅持認為:“這個發現,不是我個人的事,這是中國人做出來的,這個榮譽應該屬於中國。”最後,德國漢諾威大學研究所所長寫了這樣的證明:“發現新光譜,這完全是中國的馬祖光一人獨立做出來的。”

  馬祖光的論文發表後,很快就被他人引用了 27次。1984年,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物理系的Happer也觀察到這一譜區的發射譜。Happer在文章中寫到,他的工作證實了馬祖光工作的正確性。

  有人問馬祖光:“你在國內從來都把名看得那麼輕,怎麼在國外就把名看得那麼重?”馬祖光説:“這很簡單,在國外我爭的是國家的聲譽、中國人的尊嚴,而在國內我讓的是個人的名位。在國內我可以不要名,但在國外,國家的聲譽、民族的利益是一定要爭的。我相信別人在這個關口上也會這樣做的。”

  馬祖光身在國外,但祖國在他心中的位置始終是至高無上的。有個同志從德國回國,曾問馬祖光往家捎點什麼,他託人帶回一盤有自己錄音的磁帶。她愛人和孩子聽到了親人的聲音:“人家的條件再好,也不如把自己的國家建設好。我們現在是困難的時候,可我們越是困難越要使出最大的力量來建設自己的國家。要把孩子教育好,要有這種勇氣,把自己和國家的命運緊緊聯絡在一塊。”這是馬祖光對家人説的深切體會。

  在德國工作兩年,馬祖光沒觀光過一次,也沒留下個風光照…… 1981年11月30日,他回到了祖國。當馬祖光踏上祖國大地,看到曾在心裏呼喚過千萬次的祖國時,又一次流下激動的淚水……

  馬祖光在海關領取托運件時,海關的人驚訝地發現,他除了出國時帶去的衣服和鞋子外,還有一大堆劃著各種曲線記錄的紙和許多筆記本。“一個出國兩年多的人難道什麼也沒帶回來?”海關的人怎麼也不理解。那年月,出國時間較長的人,帶回幾大件是很正常的呵。

  激光教研室的劉國立去北京機場接馬祖光。他説:“馬老師帶回的東西除了書就是圖紙。因為托運超重要花很多錢,馬老師就自己提著為實驗室買回來的小型儀器和設備。”

  其實,馬祖光的家裏一件像樣的傢具都沒有。有著嚴重風濕病的妻子盼著他能從國外帶回一台洗衣機,但後來還是她自己去商店買了一台單缸洗衣機。在德國,馬祖光太苦自己了!他為節省時間,也為節省外匯,兩年竟吃了 150斤掛麵,而節約的外匯1萬多馬克,歸國後他全部上交給國家。有人替他惋惜:“唉,老馬呵,你在國外呆一回,幹熬身體,什麼西洋景沒看著,什麼洋貨也沒給家帶回來,是不是太虧了!”他認真地説:“出國的機會是國家給我的,出國的錢也是國家給的,國家也有困難,我不能用它買自己家的東西,能節省的就要節省啊!”

  這就是馬祖光對祖國發自內心的愛!一心為公,貫穿他的整個人生。他在一份思想彙報中寫到:“一個共産黨員對黨、對祖國的愛,都是很具體的,具體在每一天怎樣去做人、做事和對待工作上,具體在你每天怎樣去做共産黨員上。”劉國立説:“有一次,我接待一位伊春市委書記,他對我説,你們馬老師是一個真正的科學家和老馬列結合起來的人。”

  “一個科學家和一個老馬列結合起來的人”,這就是馬祖光的真實寫照,也是他的人格魅力所在。

  不屈不撓,建實驗基地。“我們一定要在自己的實驗室裏做國際前沿工作。”國家級重點實驗室,出一流成果,受國內外矚目

  馬祖光在德國發現了鈉雙原子分子第一三重態躍遷,揭開了新光譜譜區的奧秘回國後,“把國內的激光研究搞上去”、“建一個高水平的、為國防光電子武器服務的研究基地”是他非常強烈的願望。他在申請建國家級重點實驗室立項時,很自信地説:“我們一定要在自己的實驗室裏做出科學前沿上的工作。”

  80年代初,我國“激光”專業根據國家教委統一規定改名為“光電子技術”專業。1982年,哈工大成立了激光研究室。1987年成立了“光電子技術研究所”,1993年,依託光電子技術所建立了“航天工業總公司哈工大光電子技術開放實驗室”。1994年,經國防科工委批准,立項建立國家級重點實驗室(可調諧激光技術國家級重點實驗室)。1996年12月正式通過驗收。馬祖光把“為航天光電子技術發展做貢獻”作為主導思想,建成了一個具有國際一流水平的實驗基地。他為這個基地的建設鞠躬盡瘁,貢獻了自己畢生的心血。

  在實驗室建設上,少花錢,多幹事,把錢用在刀刃上,是馬祖光帶領全專業同志幹事業的原則。在獎金很少的情況下,他調動了每一名教師的積極性。

  他們最初爭取來的實驗室用房是電機樓地下室的一個大倉庫。站在這個滿是灰塵、空蕩蕩的大倉庫裏,馬祖光鼓勵大家説:“咱們要吃豬肉,必須從蓋豬圈開始,現在不是挺好嗎?”

  劉國立現在還記憶猶新:“地下室陰冷潮濕,而激光設備又怕潮,我們每天要用 3台吸濕器24小時不停地吸,每天能吸出好幾桶水。有一次暖氣凍裂了,屋子裏全是水和汽,光學元件受損了。馬老師撫摸著這些受損的儀器都心疼得掉了淚……儀器受損後,我們都怪學校條件不好,有怨氣,可馬老師沒向學校提出任何要求,沒説一句抱怨的話。”

  他們到航天部去爭取經費,憑著馬老師的聲望,第八機械工業總局、國防科工委先後給解決了大筆經費。馬祖光格外珍惜這些經費:“那是國家在不富裕的情況下給的武裝實驗室的錢呵。”

  為了建立我國自己的新激光體系,馬祖光開闢了新激光介質研究的新領域。“ 863”的介入,又給專業的發展提供了一個新的臺階。馬祖光的決心很大:“專業要發展,一定要有一流的實驗室,沒有一流的實驗室就幹不出來一流的成果!”

  在實驗設備的購置和使用上,馬祖光堅持認為:各課題組分散使用設備,各自為政,不考慮整個專業,需要什麼就買什麼,這是浪費。他説:“實驗室的設備不屬於任何課題組,要統一調配。買設備的資金要集中使用,不能重復購買設備。公家的錢不能隨便花,實驗室的設備每個課題組要交叉使用,誰也不能獨霸。設備要有充分的利用價值,要最大限度地發揮作用。”如今這個傳統一直保留下來,到現在各課題組還是交叉使用設備。

  馬祖光精打細算,帶領同事們硬是從科研經費中擠出數百萬元購買儀器設備,他們的科研經費固化率達 50%以上。到1996年,他們自己籌款建的設備加之國家投資,已擁有50萬元以上的設備近10台,其中有一台當時是亞洲指標最高的飛秒激光裝置,是花38萬美元從美國引進的。1996年,他們的儀器設備固定資産達1600多萬元,佔當時全校八大學院70個實驗室的十分之一。

  1992年,地下室部分的實驗室由“大倉庫”搬到了平房。實驗室邊建設邊出成果,一流設備給這裡的高水平試驗提供了得天獨厚的條件。馬祖光和同事們及研究生的許多國際首次做出的成果,就誕生在這個簡陋的實驗室裏。

  一位美籍華人來這裡參觀後,感慨地説:“看著那座簡陋的房子我都不想進去了。可是走進實驗室看到這裡的先進設備並了解到國際一流的科研成果在這裡誕生時,讓我感到真是了不起,了不起!”

  馬祖光領導的國家級重點實驗室,設有重點實驗室基金,其中60%是外單位立題。他們和同行之間建立了實質性的合作,吸引了一批國內知名學者客座研究,為開展創新性研究創造了條件。目前已先後有中科院上海光機所、長春光機所和天津大學等16個著名研究單位和高校在實驗室立題20多項,從1998年到2002年4年間經費達240萬。目前哈工大國家級重點實驗室已成為在國內有相當影響的、為國防光電子武器裝備服務的研究基地之一。

  國家高技術X光專家組檢查了專業情況後在會議的紀要中寫到:“專題組對哈工大課題組經過“七五”努力建立的實驗條件産生了深刻的印象,這是一個發展高技術課題研究、培養高技術人才的很好的場所”。

  1992年12月8日,由北京大學、南開大學等6所高校的專家組成的鑒定委員會對馬祖光等人的“培養高層次專業人才的實驗基地”的教學成果進行鑒定,認為“與同類專業相比設備是一流的,水平是領先的,培養的研究生是與國際水平相當的。他們的工作經驗是有推廣價值的”。1993年,這項成果獲省教學成果一等獎。

  1996年,國家級重點實驗室驗收委員會在驗收時,給出了這樣的評價:“在邊建設、邊運行過程中,通過承擔國防科技預研、國家‘863'計劃、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等科研任務,初步運行已見效果,顯示了很強的開展可調諧激光技術、光束質量改善技術和新型激光信號接收技術等基礎研究工作的能力,取得了一批高水平的成果,培養並集中了一批優秀人才”。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設立以來,這個學科共獲課題 40多項,“九五”期間承擔了10多項總裝預研課題和“863”計劃課題。

  2000年,國家級重點實驗室評估,他們在“電子元器件與技術”領域排在了第二位。

  1996年和1999年,著名光學專家、兩院院士王大珩兩次參觀實驗室,並主持重點實驗室驗收。他高興地親手寫了這樣的條幅:“開拓激光科技,實現創新型突破,面向現代國防,貴在基礎性預研”。看到他們開展的工作後,他兩次均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他説:“與某些西方國家同類單位相比,他們也不過如此。在國內,激光介質研究你們是惟一的一家。只看你們的文章與親眼看看你們的工作可不大一樣。你們可以召開國際專業性會議,讓人家知道你們。你們可以再申請國家自然科學獎。”

  一流的實驗室基地、國際前沿的重大科研方向、高水平的研究工作和國際首次的研究成果,受到國內外同行專家的矚目。十幾個國家的高校與研究所主動和他們建立學術交流關係。美國萊斯大學蒂特教授、美國依阿華大學斯特瓦利教授、德國漢諾威大學光學研究所所長威廉教授和日本、俄羅斯、意大利、南斯拉伕以及巴基斯坦等國家的激光專家先後到哈工大光電子技術專業實驗室參觀。他們驚嘆這個專業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取得的成就。

  國際著名物理學家、意大利的阿芒道和阿裏格裏尼教授夫婦説:“看到你們這樣前沿性的工作,我們感到特別高興!”他們從中國回去不久,就給實驗室研究鍶原子共振濾波器的課題組寄來了在中國買不到的超純鍶。

  日本東京電氣通訊大學威達教授説:“我在北京的朋友告訴我,你們的實驗室是中國最好的實驗室之一,我也這樣認為。我參觀了你們的實驗室並與你們的學生進行了討論,對你們活躍的科研工作以及一批高水平的教授和學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俄羅斯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大學校長、俄羅斯科學院院士布羅沃羅夫教授和新西伯利亞科學院分院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科學中心副主任、工程院院士薩巴列夫教授與他們建立了長期的合作關係,雙方每兩年舉辦一次國際會議。美國萊斯大學的蒂特教授在與哈工大的合作項目書中寫到“哈工大與萊斯大學課題組間的科技合作將是最好的配合”。

  實驗室武裝得好,大家都要跟著馬祖光節衣縮食。“馬老師花錢很仔細,他總是千方百計地想辦法節省經費武裝實驗室,他還要求各課題組集資,把省下來的錢用於教學實驗室建設上。他有錢就買設備武裝實驗室。”跟他創業的人儘管苦,但他們理解馬老師的做法。一位老教師説:“老馬更苦,他從來不以權謀私,不搞權錢交易,不搞歪門邪道,一心撲在工作上。他從不拿公家的錢亂派用場胡亂花。本是公家的事,有時還要自己掏腰包。”

  有一次,系主任在一次專業會上説:“你們激光專業的人待遇也得提高一點兒啊?”一位教師去學校物資處報表,物資處的一位處長説:“全國高校固定資産固化率是 20%,而你們馬老師有點錢就變成固定資産,你們的固化率遠遠超出了這個水平。馬老師帶著你們這些人,置房子置地,在全校就數你們的資産固化率最高。”馬祖光每次聽到這樣的話都會説:“我們專業必須有先進的設備,該買的買,不該買的就不買。仔細算省下錢再買最需要的。”因為當時主要從事基礎性研究和縱向課題,沒有精力去從事橫向課題研究,所以大家的收入很少,獎金也少,但大家還是願意跟他幹。獎金少,馬老師也著急。他作為“863”第一批領域專家,有一年他得到高技術專家4000元津貼,就把本屬於自己的錢當獎金分給大家,當時很多人不知道這是馬老師自己的錢。

  馬祖光為學科建設和學科發展付出的精力和心血是無法用文字描述的。在實驗室,他拖著病身子超負荷“運轉”,遇到困難從沒有抱怨。他的同事,每時每刻都能被他這位學術&&人和引路人那種高瞻遠矚的科學思想和不斷追求真理的堅忍不拔的毅力所感染。

  高瞻遠矚,瞄準前沿。“要與世界科技界有同等對話的權利”,他開拓、凝練學科方向,引領創新潮流。在短時間內,奠定了學科在國內外同領域的地位

  激光專業成立初,馬祖光就高瞻遠矚,把專業的發展定位在國際前沿水平上。他提出了一個振奮人心的口號:“我們要建一個有特色的專業,要在國際上佔有一席之地。與世界科技界有同等對話的權利。”

  在學科建設中,他根據國家發展需要,確定了明確的研究方向,並不斷地提出和擴充新的研究課題和研究方向,先後提出和凝練了激光介質光譜、新型可調諧激光、X光激光、非線性光學技術、紅外激光技術和激光空間信息技術等多個具有創新性的世界前沿科研方向,帶領學科組以多項創新工作和引人矚目的一流成果,奠定了這個學科在國內外同領域的地位。

  馬祖光逝世後,王騏教授懷著惋惜的心情説:“在學科建設上,馬老師做了一系列的策劃,他是我們學科建設的魂。”馬祖光領導的光電子學科的科研方向一直在他回國後提出的方向的基礎上走下去,並取得了一批處於國際前沿水平或國內開創性的成果。他們先後在二聚物準分子、固態三原子準分子、四原子準分子等體系研究上,取得了一系列創新成果,同時在具有國防應用前景的新型可調諧激光及光電子技術研究上,取得重大進展,在國際上首先實現激光振蕩 10項,發現新熒光譜區17個。

  他們探明了激光動力學過程,解決了Na分子中第一個三重態激發態可産生激光輸出的難題,提供了這一類體系獲激光的新方法,完成了從觀察到發現熒光,直到獲得激光振蕩的完整過程。他們首先觀察到非線性光學過程7種,開展了Na 2 、Li 2 、K 2 光譜研究,並首先觀察到了13個新譜區。這些光譜的研究工作都受到了國際矚目,被美國前光學學會主席補充在他所編著的《激光手冊》中,其中部分工作已收入到《中國激光大事記》。

  光電子技術學科的建設和發展速度是有目共睹的,1981年,建立了電子物理與器件碩士點和理科光學(激光技術)碩士點;1986年,建立了電子物理與器件博士點;1987年,建立了光電子技術研究所;1994年,國家級重點實驗室的建立,為大量的技術基礎和探索性強的應用研究提供了條件,他們所做的項目都有明確的應用背景和目標。

  哈工大光電子技術專業建設在激光介質光譜與可調諧激光、X光激光、非線性光學技術的研究方面在國內同類學科中是有代表性的,在方向上形成了自己的特色。他們開展的激光空間信息技術研究為國防服務的特色突出 , 如衛星間激光通信、激光主動成像雷達、戰場偵毒等都是國防建設和武器裝備急需的重大技術。

  1989年,馬祖光等人的“蒸氣二聚物激光與介質中非線性過程的研究”獲國家自然科學獎。國家科學技術委員會評價這是“激光科學的重要前沿課題”,“做了激光振蕩探索方面、非線性效應研究方面和激光感生熒光譜方面的創新工作”,“對激光光譜學和激光器動力學學科的發展有一定的推動作用”。

  “藍光激光水下通訊”,是至今國際上仍未成熟的研究領域。 80年代初,馬祖光就針對這個研究方向,提出開展S 2 藍綠激光研究課題。在十幾年的探索中,馬祖光提出並指導研製了純放電S 2 藍綠可調諧激光器件,已觀察到藍綠光放大,即已觀測到增益,將獲得激光輸出。這是馬祖光領導課題組從激光介質光譜研究入手,直到研製成一種新的激光器件這樣一個完整創新研究過程的典型,這將是國際上具有自主知識産權的中國人自己發明的新的激光器。在《中國激光科技發展1988年巡禮》中,這項研究被稱為“代表中國1988年度所發展的5種新型激光之一”,並將可以用於水下對潛通訊、水下地形、障礙物等探測。

  馬祖光開拓了四原子準分子激光研究新領域,這個課題當時國外沒人幹,是一個難題。馬祖光和博士生們的研究工作做得很出色,填補了國際空白。國際激光會議和CLEO太平洋周邊會議特邀他去作報告。

  馬祖光對國防光電子技術應用研究做了有重大意義的探索和研究。他在國內首先開展了“非線性光學相位共軛技術”,並用於激光遠程大氣傳輸波前畸變補償和對運動目標自動尋的和跟瞄。這是一項在激光武器中使激光能量更有效地集中地打到目標上,更好地發揮激光破壞作用的技術。馬祖光帶領課題組利用非線性效應改善了激光光束質量。該項研究獲得航空航天工業部科技進步一等獎,同時獲國家發明專利。

  “毛細管放電 X 光激光”是“小型化 X 光激光”研究方向的一個典型課題。這個課題的負責人王騏教授説:“為了使 X 光激光能儘快走向應用, 1986 年,馬老師給航天部打報告,提出開展‘小型化 X 光激光'研究方向,這項研究被納入‘ 863 '計劃。哈工大是當時國內最早提出小型化 X 光激光研究方向並最早開展研究的單位。馬老師作為學科&&人高瞻遠矚地確定了這個研究方向,方向正確就是成功的一半。毛細管放電 X 光激光有可能用於 IT 産業超大規模集成電路的 X 光激光光刻和激光等離子體診斷。國際上認為這是 X 光激光最早走向應用的最好方案。在一次國際會議上,這種方案被專家們打 10 分,是最高分。”

  2004 年 6 月,在馬祖光逝世近一週年的日子裏,經過 8 年的努力,他的學生們獲得了毛細管放電 X 光激光。 X 光激光是目前激光領域公認的最難獲得的激光之一,中國是世界上第五個獲得毛細管放電 X 光激光的國家。學生們將這束美麗的激光獻給了他們的先生,以寄託對先生的無限哀思。

  在馬祖光的指導下,課題組在國際上第一個實現了離子準分子短波長激光振蕩,為此項工作研製的裝置獲航天部科技進步一等獎。

  1996年,馬祖光等人在國內第一個提出激光空間信息技術方向,即將激光作為信息載體在空間傳遞信息和獲取信息技術。這是典型的為光電子裝備服務的技術。在“211工程”立項時,國家教育部給予這樣的批復:“國內前列,同意立項”。他們在這方面開展了國內領先水平的研究。他指導的課題組進行的“空間數字激光通信”是國防科工委民用航天項目,也是至今該實驗室獲得國家投資最大的課題。激光衛星光通信也在“863-701”主題和總裝備部中繼星重大專項中立題。這是當前國際上先進國家都十分重視、發展和解決全球通信鏈路中衛星傳送信息尚存在瓶頸的重大技術。他們承擔了總裝預研課題“xx導彈未來型前視激光主動成像末制導導引頭的研究”項目,在國際上開展這方面研究的只有少數幾個國家。

  紅外激光技術也是在馬祖光的指導下發展起來的一個重大方向。“小型化TEACO 2 激光器”和“封離型BN陶瓷波導CO 2 激光器”,為激光制導和激光雷達提供了可用器件。馬祖光指導進行的具有國際先進水平的“高功率快速調諧TEACO 2 激光器的研究”,是在研的“十五”總裝備部光電子組預研課題。“穩頻CO 2 激光器”、“雙通道共電極波導CO 2 激光器”和“雙通道共電極折疊腔波導CO 2 激光器”都獲得了國家發明專利。

  80年代末,馬祖光在國內第一個提出用TNT炸藥爆炸時的能量轉變成激光的新概念激光武器的設想,即用爆轟能轉變成定向能的設想。這是一個新的研究方向,他指導了兩屆博士生做了理論和實驗準備,有了初步的基礎後,2002年在“211工程”二期建設中,他就提出立項,準備正式開展研究工作。在“211工程”二期立項評審時,評審組組長王越院士説:“作為一個重大的研究方向,這個課題是最典型的理工結合的課題。”2004年,這個課題已在總裝備部重點基金立項。

  馬祖光特別關心激光在空間應用的發展。激光推進技術,既有深入的基礎理論研究,又有重大的應用背景,又是多學科交叉和融合的前沿性技術,在國際上只有少數幾個國家開展了這項研究。馬祖光在逝世前的一段時間,花了大量的心血去研究激光推進技術。

  馬祖光凝練的學科方向明確、確定而有特色,在基礎研究領域做出了高水平的創新性工作;在應用研究領域,以光電子武器裝備建設為特色,取得了一批高水平成果。

  在“211工程”及重點共建中,馬祖光領導的物理電子學學科在學科建設、科學研究、管理水平等方面都達到國家重點學科水平,總體辦學水平達到全國高校同類學科前列。這個學科的某些方向已達到國際先進水平。近年來,國家級重點實驗室在激光主動成像制導雷達關鍵技術、衛星間激光通信技術、可調諧激光技術——快速調諧小型TEACO 2 激光器、OPO可調諧激光器等方向上承擔了許多課題,獲各類獎勵10余項,發表核心以上論文400余篇,完成著作和教材數大大超出原定計劃。在此期間,這個學科共主辦召開了5屆中俄國際激光物理與激光技術研討會。

  在科學研究中,馬祖光常説:“課題如果在國外立不住腳,在國內就別想站起來。”作為學術&&人,他的學術思想具有極強的前瞻性,他帶領一支隊伍在他們親手建立的實驗室裏,幹出了一個個國際首次的研究成果。

  甘為人梯,提攜後人。“讓年輕人在高起點上工作前沿學科要有過硬隊伍。”他培養的一支光電子學科隊伍星光燦爛

  “一馬當先,萬馬奔騰。”這樣比喻馬祖光和他帶領的學科組,是非常恰當、貼切的!馬祖光的大師風範,時時刻刻影響著他周圍的人。他培養的學生一代又一代,給光電子學科打下了嚴謹治學、奮發進取的好傳統,也使這支隊伍星光燦爛。

  在學科建設中,馬祖光想的是集體利益和光電子這個團隊。他常説:“一個前沿學科,必須要有一支過硬的隊伍。專業建設的一個重要目標是培養人,是吸引和穩定一支高水平的師資隊伍。如果我們本身不能培養一支高水平的隊伍,不能培養一支勇於創新的隊伍,那麼我們的學科就不能在國際上保持前沿地位。”無論是培養師資隊伍,還是培養學生,馬祖光都堅持走創新這條路。

  培養隊伍,馬祖光堅持以國內培養為重點,國內外聯合培養並舉。他結合每個人的特點,分別把青年教師安排到不同的重要科研方向上,給他們壓重擔。這些教師後來有的已成為重大課題組組長,有的成為“ 863”專家。馬祖光説:“有較好的設備條件,可以使青年教師們一開始就能在較高的起點上工作,讓他們看到學科發展的前途。”一位青年教師説:“馬老師所説的良好的工作環境和學科發展的前途,正是我們所嚮往的。”

  馬祖光領導的這支隊伍很有戰鬥力。教師們在學術會議上,總能自信、從容地回答各種提問。而在這背後,有誰知道他付出的心血呢?“有一次在國內召開國際光學會議,會議要求用英文發言。當時哈工大有近 20人參加,參加者的外語水平又參差不齊。馬老師認為我們的外語水平不過關,所以他把大家召集起來訓練,大到論文結構,小到每個單詞發音,他都不容有半點含糊。他讓大家一遍一遍地練習,直至大家已達到純熟的地步,馬老師才放行。我們都戲稱這叫‘過篩子'。”

  馬老師認為科學研究要經常交流、溝通。譚銘文説:“馬老師跟別人交流不是表面的,是真心交流。他在學術上不自私。對每個人正在做的課題,他都毫無保留地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議。”

  “科學研究需要一個寬鬆的氛圍,馬老師為我們提供了這樣的氛圍。”馬老師不僅注重教研室同志們的交流,還經常邀請外面的知名專家來教研室講學。在這樣一個寬鬆、向上的環境裏,大家經常能撞擊出科學的火花。

  王騏、王雨三、于俊華、胡孝勇、王月珠、高惠德、劉逢梅等老教師在光電子技術專業的創建和發展中做出了突出的貢獻,早已成為獨當一面的專家。他們忘不了:建專業初,為培養我們,馬老師給我們翻譯資料、講解,幾乎是手把手地帶我們。

  王雨三、高惠德老師説:馬老師在隊伍建設中,注重團隊精神,集體觀念很強。他推薦了相當一批人進入“ 863”領域和有關專業委員會中擔任要職。我們一個專業能有這麼多“863”專家是不多見的。無論做什麼,馬老師首先想到的就是專業和集體。

  王騏,馬祖光 50年代核物理專業的學生,是省優秀中青年專家、總裝備部光電子技術專家組和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學科評審組專家,曾是“863”激光技術領域X光組專家。1990年他接馬老師的班,擔任教研室主任,1995年擔任研究所所長,1996年由馬老師推薦擔任了第一任國家級重點實驗室主任。十幾年來,他在馬老師的指導下,具體組織和領導了學科建設。他研究X光激光在國內很有特色,開展的激光主動成像雷達技術研究成為本學科激光空間信息技術方向標誌性的研究課題之一,多次做出“國際首次”的創新工作。他説:“我1964年畢業時,馬老師就找我談話,給我提出又紅又專的要求。這些年,我一直跟著馬老師搞激光研究。他對我的影響是最深的。”

  儘管馬祖光在激光教研室德高望重,但他從沒以此自居來教訓別人。“他謙虛、民主,沒有一點兒學霸作風。不管多忙、多累,他總是很耐心、認真地聽我們的想法,然後幫我們分析、指路,使我們常常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這是青年教師們都能感受到的。

  曾是馬祖光的博士研究生、已擔任教務處副處長的張中華回憶馬老師對他的嚴格培養時説:“我第一次講課,講激光原理。馬老師説,他一定要聽我試講,通過了才能上講臺。馬老師聽完我試講,給我列了10本書,這些書都是國外的教材。他要求我必須看完,並評價出哪本好,哪本有什麼問題。我看了幾個月,這些書開闊了我的視野,對我的幫助很大。我把講稿寫出來,馬老師才允許我講課。”

  馬祖光特別支持年輕教師創新。當一位教師了解到“慢光”是一個很新的研究方向,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取得一定進展時,他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馬祖光。馬老師聽到後,立即興匆匆地從家裏趕到實驗室:“好,你再演示一遍!”看完實驗過程和數據,馬老師高興地跑了好幾個辦公室,逢人便説:“做出慢光了,這可是個新領域呀。”

  很多年輕教師忘不了:我們做的許多科研課題,有的是馬老師爭取來的,有的是在他指導下立項的,但他卻把這些課題分給我們年輕教師,並讓我們當課題組組長,把我們推到前邊。他指導我們,卻很謙虛。他給我們挑重擔的機會,給我們創造了成長的條件。”在教師中,馬祖光的培養方法和提攜後世的高風亮節是有口皆碑的。

  他主動把重要崗位和關鍵崗位讓出來,指導他們發揮作用。

  陳德應、呂志偉、馬晶、張中華、掌蘊東、林殿陽、申作春、譚立英、何偉明、魯建業等一大批年輕人都曾是馬祖光吸引來的,現在他們都已在這裡紮根,並成為學科骨幹和學科&&人。

  長江學者特聘教授呂志偉,是馬祖光80年代的學生,現在擔任國家級重點實驗室主任、航天學院副院長、國家“863”高技術慣性約束聚變技術神光Ⅲ總體技術專家組和主機前端專項組成員、教育部電子科學與技術教學指導委員會副主任、黑龍江省優秀中青年專家。他承擔了多項國家高技術和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等課題,取得了多個“國際首次”的研究成果,在光學相位共軛技術領域做出了很好的工作。談到自己的成長,他對馬祖光等老一輩教師甘為人梯的精神,有説不盡的感激:“80年代初,我慕名而來跟著馬老師學習,從那時起就一直得到馬老師的教導和培養。現在取得的每一點成績都凝結著馬老師的心血。馬老師嚴格要求、精益求精的學風、不懈求索、無私奉獻的品格,高屋建瓴、洞察前沿的睿智,將伴隨我一生。”

  如今擔任光電子技術研究所所長、光電子信息科學與技術係系主任、國家級重點實驗室常務副主任的陳德應,做出了多個創新性的研究成果。他獲得航空航天工業部科技進步一等獎 1項、國家發明專利1項。2002年5月,陳德應被推薦在中國科學院技術科技論壇上作了《離子和離子間激光感生碰撞能量轉移的理論研究》的學術報告,並得到了與會專家、院士的好評。陳德應説:“我在讀高中時,就知道光學專家馬祖光的名字,自上大學的第一天起,我就有一種強烈的願望,希望讀馬老師的研究生,親自得到他的指導。在師從馬老師的日子裏,先生的言傳身教不僅教我科學嚴謹地做學問,更教會了我如何為人做事。先生常説:要做事,首先要會做人;不會做人,就不會做事。在我的成長中,處處都有先生無私的幫助。”

  光電子專業在哈工大第一個招收了來自巴基斯坦的洋博士韓達尼。這位曾獲巴基斯坦總統獎的學生説:“我在巴基斯坦就知道馬老師的名字,我們那兒有很多搞激光的人都知道馬老師學術水平高,知道哈工大光電子技術專業工作非常好,我就是慕名而來的。”

  有好的學術&&人,有一個好的學術研究環境,就引來了好的人才。陳德應從復旦大學博士後流動站出站後,又返回哈工大原專業;海王獎獲得者掌蘊東在哈工大畢業時,本沒打算留下,但最終還是被這裡吸引了,在專業上做出了成就。

  先進的實驗設備,在培養教師和研究生的動手能力方面起了關鍵的作用。80年代初,馬祖光引進了“準分子激光器”、“光學多道分析器”等一批先進設備,這些設備是全國第一批引進的。當時國內很多單位都派人到這裡培訓。後來馬祖光的學生、青年教師邢達到日本東京電氣通訊大學做了這個學校的第一個中國訪問學者。日本導師讓他把一個電子束裝置連接起來。導師本以為這個中國學生會用很長時間,但邢達只用了一兩周時間就完成了。導師很驚訝:“怎麼會這麼快?”邢達説:“這些我在中國都做過。”“噢,沒想到,哈工大的學生真行。”日本人點頭稱讚著。陳德應在復旦大學做博士後期間,僅用兩周時間就完成了來自美國一所名校的一位博士後用一年半都沒有完成的課題,在那裏留下了“名師出高徒”的美名。林殿陽、申作春等每一名青年教師都取得了創新性的科研成果。專業的每一位教師都把光電子技術學科組稱為成才的搖籃。有人説:“光電子有一支星光燦爛的隊伍。”

  在“ 985”一期建設中,馬祖光指導的這支隊伍在學科建設中取得了長足的進步:

  —— 1999年,獲准“長江學者獎勵計劃”特聘教授設點單位,並於2000年聘任了“長江學者”特聘教授,同年與兄弟學科一起建成“電子科學與技術”一級學科博士後流動站;

  —— 2000年,建成“電子科學與技術”一級學科博士學位授權點;

  —— 2000年,在總裝備部組織的國家級重點實驗室評估中,“國家級重點實驗室”被評為“A”,在電子元器件與技術類中名列全國第二;

  —— 2001年,物理電子學學科被評為國家重點學科,馬祖光被評為中國科學院院士;

  ——僅從 1999年至2003年,他們就承擔了總裝備部預研項目、國家高技術“863”課題、國防科工委項目和國家自然科學基金課題 等國家級科研項目24項。

  在光電子師資隊伍中,博士化率已達70%。目前,這支隊伍正承擔總裝備部、國防科工委、“863”高技術、國家自然科學基金等一批重大課題,“十五”期間的計劃總經費約達6000多萬。

  馬祖光為學科發展和隊伍建設傾注了畢生的心血。晚年,他主持了“ 985工程”二期和“211工程”二期建設的論證工作,對學科的調整、整合、提高提出了許多新的設想,並對青年教師寄予很大希望。他經常對他們説:“過去的研究方向基本上是一個個獨立的方向,現在強調技術上的交叉,這對學科發展是非常有好處的。青年人要多學習,德才兼備,把光電子這個事業繼續下去。”

  治學嚴謹,殷殷教誨。“教師不能辜負學生千萬不能誤人子弟。”他一片冰心,精心育人,春雨潤物細無聲……

  “馬老師教書育人就像春雨落地,我們聽不到一絲聲音,但卻能滋潤我們的心田……”馬祖光的學生這樣説。

  馬祖光在給博士生上第一堂課時,就讓學生知道劉連滿的故事。劉連滿是我國登山隊的隊員,在攀登珠穆朗瑪峰時,他自告奮勇地用冰鎬在前面刨臺階,用雙肩搭人梯,把戰友一個一個托上去。他體力耗盡了,在離頂峰只有 100米的時候,自願留了下來,在缺氧的情況下,他毅然關掉氧氣筒,把生的希望讓給了戰友,把登上珠峰的榮譽讓給了別人。

  馬祖光常跟學生説:“做學問也好,做事情也罷,首先一定要做一個高尚的人。顧大局,讓榮譽,要具有無私、無畏的精神。”馬祖光要求學生做到的,他自己首先做到,這正是他有口皆碑的人格魅力所在。

  “培養博士生要‘功夫到家'。‘功夫'要下在‘解惑'上,‘解惑'包括做人和敬業兩方面。博士生的工作是一個較高層次的具有創造性的高水平的科學技術研究,所以必須精心設置培養他們的環境和條件。”這也是馬祖光嘔心瀝血建一流實驗室的原因之一。

  馬祖光堅持“博士生要德才兼備和創新並重”的培養方法。他説:“獻身、創新、求實、協作”是‘ 863'精神,這精神也同樣適合指導研究生的科研工作。‘創新'要緊緊跟在‘獻身'之後。”

  他的博士生的研究課題,都像他要求的那樣,在激光研究方面完成了國際首次做出的成果,這些研究都有鮮明、突出的創新點。

  在學術研究上,馬祖光對虛假的、腐敗現象深惡痛絕。學生們都知道,要想在馬老師那裏搞歪門邪道,是絕對不可能的。

  實驗室的趙曉彥清楚地記得:“為了培養學生嚴謹、系統、重實踐的科研思想,馬老師要求學生在實驗前一定要把實驗準備,包括電源、水的安全等全都寫出來,並仔細檢查實驗方案,跟學生一起討論,一步步引導學生。”

  馬祖光經常親自參加博士生的實驗,也常告訴學生:“一定要有創新成果。如果你的論文與別人撞車了,你就要改做別的課題。試驗結果不能光聽,一定要親自去做,親眼看到,我們是在做科研,不是聽故事。”前年,實驗室要做一個激光大氣傳輸的實驗。因為這個試驗要求在夜裏23:00以後開始做,年輕人勸馬老師:“您先回家休息,我們會隨時向您報告試驗進展的情況。”“這哪兒行,不親自操作,不親眼看到,這叫什麼試驗?”馬老師和年輕人一起觀察數據,一直到清晨6點,試驗數據才出來。當其他老人出門晨練時,馬祖光才疲憊地回到家……

  2003年,馬祖光已74歲,有個博士生做“毛細管放電”課題實驗。馬祖光審閱了他的論文後,覺得有個數據還拿不準,就和學生一起研究,從概念的確定到制定實驗方案,做得非常詳細。因為實驗很辛苦,時間又長,學生説:“馬老師,我知道怎麼做了,您先回家吧,等實驗數據出來我就馬上打電話告訴您。”馬祖光不同意,堅持與學生一起做。這個實驗一做就是連續6個小時。那位學生被導師嚴謹治學的科學態度所感動:“馬老師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實驗室,眼睛時刻盯著測試儀器。數據終於出來了,馬老師非常高興。這時已是晚上10點多了,天又下起雨來,我攙扶著馬老師,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到他家門口時,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裏一陣發酸:導師啊,多像我的父親……”

  “做學問來不得半點馬虎,要能經得起別人的考問,經得住時間的考驗。”電子工業部委託馬祖光主編一本激光統編教材。他數次召開編者會,要求取材一定是當今最新成果,每個定義、概念要準確恰當。他再三囑咐:“千萬不能誤人子弟。” 25萬字的書,幾易其稿,他對每一章、每一節、每一頁、每一行,甚至包括標點符號,都仔細推敲。當大家認為可以印刷的時候,他還建議再改幾遍。他説:“嚴謹是做學問最起碼的態度,可不能在知識界裏當奸商啊!”

  馬祖光治學嚴謹,對學生要求嚴格,在學校是出了名的。他有時精益求精已到了“過分”的地步。學生説:“明明幾個數據就可以證實的實驗,馬老師非要求採集更多的數據。在實驗過程中,他對每一個操作細節都要求得很嚴,他常説,這些看起來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對於精密的儀器,有時輕微的局部變化都會給實驗造成一個岔路口。”

  馬祖光培養學生一絲不茍,責任心極強。每位博士生開題,馬祖光必須參與,幫助學生選題、分析、查資料。對學生的每個課題,他都挂在心上,查找大量的相關資料。學生常常説:“我們要做的課題所掌握的材料,還不如馬老師掌握的多。”

  博士生答辯前,馬祖光要求學生把論文至少提前幾週交給他,他要仔細閱讀和修改。他妻子説:“老馬常常在夜裏一兩點鐘的時候,還坐在床上看學生的論文。每個不準確的數據、不準確的英文翻譯,從遣詞造句到標點符號,他都用紅筆圈出來,第二天讓學生去修改,一遍不行兩遍,直至再也找不出一點毛病為止。我勸他快睡覺吧,明天再看,他總説,明天就要把論文交給學生。有好多次改論文,他夜裏都犯了病。唉,老馬太累了…… ”

  巴基斯坦只給達尼提供了4年的留學經費,眼看簽證期限就到了,達尼很著急,就跟馬祖光商量做實驗時能不能簡化一點,馬祖光堅決不同意。他理解達尼的心情,幫達尼查資料,做了大量的工作。達尼做的是一個新領域的課題,他的論文馬祖光至少改了7遍。最後論文被刊登在一本國際權威雜誌上,還被評為哈工大優秀博士論文。

  博士生、碩士生每次答辯,馬祖光總要親自參加。有時馬祖光惟恐忘了時間,再三囑咐同事一定要提醒他。馬祖光的同事説起這些事都很感動:“博士生答辯的時間長,年邁的馬老師從來不遲到,不早退,常常一整天跟我們一起認真聽,不斷詢問,並堅持聽完每個答辯。”

  馬祖光的秘書講,有一段時間他的腳浮腫得很嚴重,同事和家人都勸他住幾天院。正巧這時有個博士生答辯,馬老師一定要堅持參加完答辯後再去住院。

  就在馬祖光逝世前 1周的時間裏,他已感到很不舒服了,但還是連續參加了碩士和博士學位的論文答辯。“我們都希望馬老師給我們把關,但沒想到,他太辛苦了,太累了……如果我們知道會這樣,一定要勸他回去……”他的研究生含淚哽咽著説。

  學生們從馬祖光的嚴格要求中,感到的是殷切的期望,是溫暖和慈祥。對於已經畢業的學生,馬祖光依然關心他們的成長。學生們也很信任馬祖光,常常寫信來嚮導師彙報他們的近況。看到學生的每一個進步,馬祖光都發自內心的高興。學生有什麼困難,他總是盡最大努力幫助他們。前幾年他的學生張春娥畢業後去了四川工作,去年準備出國,她打電話來請馬祖光幫她整理成績單、寫推薦信。馬祖光跑圖書館,跑教務處,一樣一樣地把材料準備好給她寄去。

  作為一名科學家,科學是他的事業;作為一名教師,培養本科生成才,也是他的事業。每一項事業都凝聚著他的心血。馬祖光認為本科生的培養就像塑造一塊塊毛坯一樣,不求很專,但一定要強調基礎,強調動手能力和實驗能力。

  擔任多年教研室教學主任的王雨三説:“我每次制定或修訂教學計劃時,馬老師必親自參加,他一定要堅持兩條:一是不能削弱基礎課內容;二是實踐環節要加強。他強調物理實驗要多做,生産實習不能停。光電子技術實驗室永遠都是向本科生開放的。前些年,在實習經費很少的情況下,學生們到天津、北京的實習也從未中斷。他常説:‘我們不能誤人子弟,要精心培養合格的學生。'”

  “馬老師作為教育家,他的教育理念是先進的。他主張寬基礎,培養學生的創新能力。 1999年,我剛到教務處工作,在制定專業調整後新的教學計劃時,曾請教過馬老師。他對我説,一定要抓好基礎性教學工作,基礎打好了,擴展到其他專業也容易。受馬老師的啟發,我到教務處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制定注重基礎研究的新的教學計劃,我的很多工作是受了馬老師教育思想的影響。”青年教師張中華回憶恩師對他的影響感慨頗多。

  在哈工大,馬祖光是呼籲博導、教授上講臺給本科生講課的倡導人之一。就在他去世前一個月,他還應邀到二校區為學生作題為《做人與做事》的講座。那天馬老師很不舒服了,老伴勸他:“你身體不好,二校區還挺遠,就別去了。”可馬祖光説:“二校區的學生都在等著我,我不能辜負他們的熱情呵。”講座中同學們被馬祖光的人格深深打動了。講座結束後,學生們圍著這位平易近人的院士問這問那,這一聊又是兩個小時,到家時已是夜裏11點多了。

  馬祖光的秘書也是在職博士生鞠有倫説:“馬老師經常收到來自全國各地小朋友的信。他們在信中好奇地詢問激光方面的知識,有些問題千奇百怪。每次接到這樣的來信,馬老師都儘量回復。然後把這些信交給我寄出去,每次他還不忘給我郵費説:‘這是我的私人信件,別用公家的錢。'”

  大家都説馬祖光就像慈祥的家長一樣,因為他總是把集體和大家的事看得很重,處處操心,而把自己的事看得很輕很輕。一位青年教師、馬祖光的學生回憶説:“有一年,我得了比較重的病,當時心情不好,第一個想告訴的就是馬老師。他接到我的電話很著急,建議我去北京治療,讓我去找他在衛生部工作的一位好友。當時我很感動,馬老師自己有病,愛人有病,都不麻煩人家,為了我,他卻要向人開這個口……”

  凡是和馬祖光接觸過的人都説:馬老師是個真正的好人,心裏總是裝著別人,惟獨沒有自己。只要別人有求他,他都盡心盡力地幫忙。他幫助過很多人,他把幫助別人看做是自己應盡的義務。但他有困難,卻從來不向人張口,總怕給別人添麻煩。

  馬祖光就像一隻蠟燭,隨時可照亮周圍的人。他一生都在辦專業,一生都在培養人,一生都在關心人。他像春雨潤物,感化著周圍所有的人……

  淡泊名利,高風亮節。“事業重要,我的名譽不算什麼。”他功成不居,坦坦蕩蕩,人格魅力凝聚人心

  評院士,中科院在審閱馬祖光的推薦材料時,卻有這樣一個疑問:馬祖光作為光學領域的知名專家,他的貢獻在光學界是有目共睹的,可在許多論文中他的署名卻在最後。“這就是科學家馬祖光的人格魅力所在。”在和馬祖光合作的同事及學生的眼裏,馬老師的署名雖然在最後,但他的貢獻卻是第一位的。在航天學院關於馬祖光的論文署名一事,早已成為美談。

  劉國立不會忘記,當年馬老師決定讓他出席全國激光會議,並在會上宣讀論文《紫外激光激勵鈉二聚物的 2.50-2.56微米激光》。這是根據馬祖光提出的理論首次發出激光、屬於世界前沿水平的研究成果,馬祖光做了很多工作,劉國立自然把馬祖光的名字寫在了第一位。當劉國立在四川開會前,收到由馬祖光最後修改的論文時,他發現論文中自己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位,而馬祖光的名字又排在最後一位。

  老教師王月珠也不會忘記:“馬老師剛從德國回來時,他把自己在國外做的許多實驗數據和照片交給我,讓我測試。論文他改了三四遍,我便把他的名字署在了前面,他堅決不同意,最後還是把他的名排在了最後。”

  這樣的事,教研室每一個人都遇到過,並且不只一次。

  馬祖光的同事説:“教研室的許多教師和研究生的課題方向都是馬老師提出來的。這些課題他都親自定方案,親自指導,定期檢查,按理説,馬老師的名字署在第一位,這在學校裏是很正常的。但在論文署名上馬老師卻讓和他合作的每一個人深受感動。幾乎每一篇論文的署名都有這麼一個過程:別人把馬老師排在第一位,馬老師立即把名字勾到最後一位,改過來勾過去,總要反復多次。根據教研室的規定,通常需要馬老師對發出的稿件進行最後把關。所以,馬老師又把封皮一換,重新署名,自己仍排在最後。他總是説: ‘ 事業重要,我的名不算什麼。'”

  提起這些,老教師胡孝勇、尚鐵梁都深有感觸地説:大公無私,是馬老師突出的美德之一。他為別人的課題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花了大量的心血,這和有的人在學術研究中的種種自私自利的做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馬老師做了別人能做而沒有做的事,這就是他的平凡和偉大。他做人真實、坦蕩,從來不為自己的前途設計。

  馬祖光把科學研究看做大家共同的事業,把自己的名譽看得很輕。作為我國“863”第一批領域專家,他在國內學術界威望很高。正因為有這樣的影響力,馬祖光為教研室爭取了多項國家“863”課題、自然科學基金和國防課題。可以説,80年代和90年代哈工大激光教研室的絕大多數課題,都是在馬祖光的指導下爭取來的,並根據他的學術思想確定的。

  馬祖光的心裏有一本賬,哪個課題適合哪個同志幹,他清清楚楚。他根據每個人的特點,把爭取來的很多課題分出去,並讓別人當課題組組長。跟他工作多年的一位老教師説到這樣的事,很感慨:“老馬呵,一點兒私心都沒有,是真正為事業著想的人。他高尚的學術道德不是現在的學術&&人都具備的。”

  馬祖光並不是把課題分給別人就不過問了,而是從立項、設計方案到解決關鍵問題,從中期檢查到修改論文、發表論文,他都嚴格把關。哪個課題組有問題解決不了,他或是全力幫助,或是組織人馬,集體討論,以求找出最好的方法。他的同事説:“在討論的過程中,馬老師非常民主,別人的話他總是用心聽完,從不打斷。無論是學生還是知名教授,和他討論都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他把自己的成果和經驗看做是集體的財富。 30多年來,他收集、積累了大量資料。一本本小冊子、一張張卡片,記滿了各種實驗數據和計算公式,誰需要他就給誰看。他把歸納、整理、翻譯的資料裝訂成冊,別人需要時,就不嫌麻煩地拆下來。教研室每一個同事都有馬老師的文獻卡,經常得到馬老師的指點。他妻子説:“老馬在家時,經常是不嫌麻煩地為別人翻箱倒櫃地找資料。”

  有人埋怨馬祖光總是無私地向同行“洩露機密”,馬祖光卻説:“科學是祖國的科學,能讓更多人分享成果,整個國家的這一領域不就進步了嗎?培養人才沒有什麼門戶之分,哈工大的學生都是我的學生,別的學校的學生找到我,我也得幫助人家。”

  有一年,一位大連理工大學的學生聞聽馬祖光的大名,在博士論文答辯時,寫信給馬祖光請他做答辯委員會的委員。馬祖光對那個方向不熟悉,就寫信給他推薦了別的領域的專家。有的外校學生得到過馬祖光的幫助後,回校跟同學説:“考博一定要考哈工大,那兒有位非常好的老師馬祖光。”“這樣的事太多了,在馬祖光看來,培養人才是為國家培養,他想的不是一個人,也不是一個學校,而是一個國家。”學生們都這樣説。

  “我的一個博士生去請教馬老師一個問題,他當時就説‘這個我不行,我幫你找別人。'我很感動,一個大專家能用平常心對待自己,不懂不裝懂,不敷衍學生,這不是每個知識分子都能做到的。”哈工大的一位博士生導師對這件事記憶深刻。

  劉國立回憶説:“1983年,激光實驗室進口了一台先進的多種氣體準分子激光器,一個兄弟單位派人來學習,馬老師熱情接待,他毫不保留地讓人家看個夠。從德國回國,他在中科院作了題為《激光光譜的發展和激光材料》兩場報告,非常受歡迎。那時在國內開展光譜研究的很少,有的單位研究的內容對外都保密,可馬老師除了給人家講自己的成果外,還介紹了國外的先進技術。當時我們許多人都埋怨馬老師,沒有像他那樣的大傻帽兒了。”

  他曾幫助安徽、上海、牡丹江等單位的有關人員做了許多工作,毫無保留地為他們提供了大量重要的資料。在他的幫助下,有的單位做出了重要成果。

  對有的科研單位間互相“封鎖”、“保密”的現象,馬祖光説:“學術界這種風氣不好。搞學問的態度應該是大膽地對人家公開,歡迎大家超過我們。”對這種現象馬祖光説得坦坦蕩蕩:“我也知道他們那麼做不對,但我們這樣做,楚人失弓,楚人得之,都在中國,不算失。”

  教研室的老師和學生往國外雜誌寄論文或者寄參加國際會議的論文,馬祖光都必須親自審查,而且審查得非常嚴格,包括科學原理、論證過程、甚至英文翻譯、語法習慣等。他説:“論文不僅代表個人,還影響專業、學校,甚至國家的名譽。”

  有人問馬祖光:“你這樣做,不是太虧、太累了嗎?”他説:“對同志不該留一手,這是最起碼的道德標準。把方便讓給別人,把困難留給自己,科學工作者應該具有這種品德。”

  關於馬祖光評院士一事,其實誰都知道,如果他為自己進行“院士建設”,他早就當了院士,但他求成不求名,首先規劃的是學科,而不是自己。

  早在 1996年,王大珩院士來哈工大考察時就説:“小馬(馬祖光)該申報院士了。”這位學術界泰斗的話不是輕易出口的,而馬祖光卻沒把這話放在心上。

  從 1997年開始,哈工大為馬祖光申報院士。他不但不同意申報,還讓王雨三把申報材料從校人事處追回來。

  馬祖光總認為自己不夠院士的水平。他説:“很多比我優秀的學者並沒有成為院士。”知道他評院士過程的人,都知道他的話是實實在在發自內心的。

  1999年,推薦院士不需要本人簽字,學校有關方面已將材料寄出。馬祖光知道後,竟給中科院寫了一封信:“我是一個普通教師,教學平平,工作一般,不夠推薦院士條件,我要求把申報材料退回來。”他十萬火急地用特快專遞把信發出去。有人認為他不在乎院士的頭銜,其實這是他太過於珍重這個榮譽了。

  2001年,新的評審規則要求必須有申請者本人簽字。當時學校和院裏很多人都做過馬祖光的工作,但他堅決不同意簽字,這給申報工作帶來了難題。在申報的最後一天,人事處的一位領導實在沒辦法,就去找校黨委書記李生,請李生書記以校黨委的名義出面做馬祖光的工作。

  黨委書記李生回憶説:“當時我們去了馬老師家。馬老師還是堅決不同意把他作為院士候選人。他説:‘我年紀大了,評院士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應該給年輕的同志評。我一生只求無愧於黨就行了。'沒辦法,我就動之以集體榮譽,曉之以黨性原則,跟他談了許多。告訴他,你評院士不是你個人的事,這關係到學校,是校黨委做出的決定。你是一名黨員,應該服從黨委的安排。馬老師説:‘我這一輩子都聽從黨的安排。'我立即接過話頭説:‘那好,你再聽從一次。' 在這種情況下,他最後終於同意簽字了。”

  馬祖光當選中國科學院院士的喜訊傳來,同事們奔走相告,像過節一樣高興。大家認為馬祖光當選院士當之無愧,但在座談和電視專訪時,馬祖光卻説:“這是大家的功勞,沒有全專業人員的共同努力和忘我的勞動,我馬祖光再能幹也當不上院士。”

  聽説馬祖光評為院士,一家科技報社的記者採訪他時,請他寫幾句話。馬祖光寫到:“弘揚科普,提高全民族科教興國意識;呼喚誠信,立信譽于全世界強國富國之林”。

  他總結了 3條當選院士的原因:第一是黨的教育和培養;第二是依靠優秀的集體;第三是國內同行的厚愛。作為老一代知識分子,他特別談到了黨對自己多年的教育。

  克己奉公,儉以養德,一生奉獻,不求索取“黨員不需要照顧。”“黨員在利益面前不能伸手,在奉獻上要走在前面。”

  作為為科學事業奮鬥了一輩子的老科學家,馬祖光的家太不入時,甚至有些寒酸:一套很便宜的沙發,用了 20多年,有的地方已塌陷了,只是外表用一個罩子罩著,幾把椅子也是修過的,屋子裏沒有新傢具,也沒有什麼電器,只有幾個大魚缸和臥病在床多年的馬祖光的妻子孫老師作伴。

  這還是他前年才搬過來的新家。原來的家比較冷,沒有一件像樣的傢具。書多,一個舊書櫃裝不下,就堆在地上用塑料布一遮了事。

  學校為老專家蓋了一棟複式樓,只要他願意,完全可以分到一套,安享晚年,但他仍堅持住條件不好的房子。馬祖光不願意享受嗎?不是,他的同事説:“馬老師的精力全都用在看書、鑽研業務、辦專業上了,他捨不得把時間和精力用在享受上。”

  熟悉馬祖光的人都知道他家房子的故事:

  文革初,馬祖光天天被批鬥,一家三代人被攆到在一個倉庫裏,生活條件非常艱苦,只有一個炕,書架還放在炕上,睡覺時腳只能伸在書架底下。後來落實政策,學校給了馬祖光兩間房,這兩間分別在兩個單元的房子,一間是 3家合廚的,另一間是兩家合廚的。住房條件雖不好,但他已經很滿足了。

  後來,學校又蓋了一批新房,這時馬祖光已經給實驗室一位工人跑下了兩屋一廚,正在給另一位女同志跑房子。學校要給馬祖光調房子。他説:“我再搬是錦上添花,如果給別人是雪中送炭。”他請求把這一間撥給那位女同志。有關領導説,這次主要是照顧有影響有貢獻的教授。馬祖光馬上擺擺手説:“我是黨員,不需要照顧。”一年後,他所在單位的同志都搬進了新居後,馬祖光才從比較冷的房子搬出去。

  對於過去的艱苦,馬祖光有著深刻的理解,他説:“正是這些艱苦鍛鍊了我的意志,讓我在以後幾十年的生活與學習中始終堅守著一種信念。”

  正因為有一種信念,馬祖光大學畢業就選擇了北國邊陲哈爾濱。那時,哈爾濱的冬天室外最冷時達零下30多度。他妻子到哈爾濱幾個月後,就得了很嚴重的風濕病。馬祖光背著妻子去醫院看病,妻子的病還沒好,就欠了很多債。但他從來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一句困難的話,更沒有向組織伸過手。當組織上了解到這些情況決定給他一些補助時,他説什麼也不收。後來他父親病故,組織上又給他一點補助,他堅決地把這筆錢退了回去。

  1981年11月30日,馬祖光從德國載譽回國。因要向部裏領導做彙報,航天部外事局和教育局就把他安排在友誼賓館休息。第二天早晨,他就跑到航天部招待所去了,他説:“那兒一晚上的住宿費幾十塊錢,太貴了!”他堅持住在招待所。考慮到馬祖光要寫總結,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航天部又把他安排在國務院招待所一個每天只收9元的房間裏,第二天去找他時,他又不見了,他自作主張調換了一個每天只收5元的房間,他説:“這裡已經很好了。”

  建專業初,為節省經費,馬祖光出差經常坐硬座,坐公共汽車。他身體不好,在車站追公共汽車時跑得慢,有時還要挨售票員的訓斥。有些年,學校每月發校內小車票,但他經常把票放在系裏供別人用,自己儘量擠公共汽車。

  雖然生活並不寬裕,但是對於錢,馬祖光看得很輕。那些年他需贍養長年癱瘓在床的母親和岳母,再加上給患病的愛人、兒子看病。可就在這樣緊張的情況下,馬祖光還經常拿出一些錢周濟有困難的同志。

  一心為公,始終貫穿馬祖光的一生。他曾任了4年的省技術物理研究所兼職所長,所裏送來一筆酬金,他立即給人家送回。往返幾次,最後這筆錢還是捐給這個所的圖書室了。

  1986年,馬祖光應邀出席國際會議作特邀報告,大會發給他500美元,他當即用這筆錢給實驗室買了一套“中性衰減片”帶回國。還有一次他出國回來後到航天部結算,應得的200多美元補貼他堅決不要,這錢至今仍保存在那裏。很多年後,院裏的同志去航天部辦事,一位在財務工作的同志感慨地對他説:“像你們馬老師這樣的人真少有啊,這些錢本來是屬於他自己的,他非要上交。現在這錢還不知道入哪筆賬裏呢!”

  馬祖光的妻子説:“那年,我兒子突然決定考託福,當時我拿不出30美元的報名費,可把我愁壞了,家裏沒有,我為難地到處去借,人家都不相信,説老馬經常出國連這點兒美元都沒有?”

  馬祖光的生活標準出乎意料的低:有床睡,有饅頭吃,有幾件衣服穿就行了。説來有趣,馬祖光大學畢業 15年後的1965年才買了第一塊表。他妻子説:“這塊表還是他和我給學生上課用來計算時間的,我們約好誰上課誰戴表。”

  很多年過去了,一位老教師還記得當年的這件事:“因馬老師英語非常好,當時第二機械工業部決定讓他翻譯一本英文資料。如果他自己翻譯很快就能完成。但他為了提高我們的翻譯水平,把任務分給教研室的幾個年輕人,每人負責一章。其實,這是一件很費力的工作,因為這些年輕人剛開始由俄文改學英文,英文底子很差。馬祖光不僅要指導大家翻譯,而且還要詳細地校對譯稿。這項工作不知要比自己翻譯累多少倍。最後稿費每人一份,給馬老師的一份他卻堅決不要,送給資料室買資料了。”

  老同志也不會忘記:有一年,他請上海的一位學者來講學,招待費超過了馬祖光規定的 30元,系裏要給他核銷,馬祖光立即拿出60元錢説:“人是我請來的,超出的錢由我自己補。”

  作為一名共産黨員,馬祖光處處以黨員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他所在的黨支部的三任支部書記都説:馬祖光的黨性和組織觀念特別強,這是在他的一言一行中體現出來的。

  他曾在一份總結中寫到:“共産黨員在貢獻上是要區別於普通人的,要處處走在前面。在利益面前,更不能伸手。”有人可能認為這只是大道理説説而已,但馬祖光卻是言行一致。

  他把生命完全交給了專業,交給了黨的事業。正因為如此,他幹事業拼了命。妻子説:“老馬每次出差,我的心都懸塊石頭,直到他平安回來才落地。跟他一起去的人常向我‘告密':這回他又犯病了。清晨,只要看到老馬坐著睡了,書散在被子上,就知道他夜裏犯病了。老馬是個醫盲,又是個工作狂。1991年秋,他天天夜裏0:00到2:00犯病,呼吸困難,一犯病就得坐起來看書減輕痛苦,他説,能喘上一口氣,多幸福呵!第二天緩解了,他就照常上班。有一次他住進了哈工大醫院,病情稍一緩解,就偷偷地溜了出去。校醫院的夏院長説,這是心衰,隨時都可能死亡!她在校園裏到處找老馬,硬是把他送到醫大二院搶救了兩個多小時。1996年,老馬再次住院治心衰,住院期間,還起草了《中俄校際合作》英文文件……”

  1983年馬祖光被評為航天部優秀黨員。從1982年至1988年,他連續被評為校優秀黨員。1984年他榮立航天部一等功,1984年和1986年,兩次獲黑龍江省特等勞模,1986年獲全國優秀教育工作者和五一勞動獎章,同年被評為航天部預研先進工作者,1990年獲國家教委授予他的工作40年有突出貢獻榮譽證書。1985年9月18日,他作為黨代表出席了中國共産黨全國代表會議,1987年10月25日,他又作為代表出席了黨的十三大代表大會。

  出席十三大歸來後,他在一次支部會上説:“離開了集體,一個人啥也幹不出來。哈工大有一大批兢兢業業、水平很高的好同志,我只是其中的普通一員。我們的黨有千千萬萬的好黨員,我也只是其中的一名普通黨員。”

  馬祖光評上院士後,按院士的待遇,學院給他配了一間辦公室,並要裝修。他急了,説:“要是裝修,我就不進這個辦公室。”最後在他的堅持下,還是把這間辦公室做了實驗室,他和其他6個人擠在一個辦公室。王騏老師説:“那時山西大學來人跟馬老師談事,都沒個地方坐,當時真讓我們面子上過不去,可馬老師認為這沒什麼。馬老師心衰已經很重了,上班經過一個上坡要歇好幾次,院裏給他配個車,他堅決不同意。”

  別人把馬祖光當院士,可他把自己當成一個最普通的人。他的妻子因病癱瘓多年,一個管工會的職工告訴他:“實驗室有一台輪椅,閒著沒用,你推回去給孫老師用吧。”馬祖光認真地搖搖頭:“不用,不用,我自己去買一個。”

  馬祖光經常教導自己的孩子:“不要借爸爸的光,要自己去發光。”兩個孩子都有沾爸爸的光為恥的思想。馬祖光知名度高,不少記者來採訪時,想給他們照個全家照,這總要遭到全家人的一致拒絕。孩子説;“我爸是我爸,我們是我們,我們不進鏡頭。”

  想起這些事他妻子説:“當年,我兒子從哈工大畢業,如果老馬提出家裏的困難,學校肯定能把兒子留下,但他不去説,兒子就分到離家較遠的船舶工程學院工作了。有一次,老馬去兒子單位參加他所在學院的鑒定會,兒子直躲著爸爸,生怕別人知道他是名教授的兒子。在老馬的眼裏,兒女應自立自強,自己去闖世界。”

  馬祖光投身事業,也牽掛著患病的妻子。“ 1997年,我住進了醫院,當時醫生懷疑是骨癌,我和老馬精神上都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他沒有時間總在醫院陪我,又擔心我心情不好和寂寞,便含著淚錄了一盤自己用英文和俄文唱的歌曲,讓我在病床上聽。他説,聽到歌,就算他陪我了……”至今,他的夫人想念馬老師的時候,就聽一聽這盤珍貴的錄音……

  對於癱瘓的妻子,馬祖光何嘗不放在心上。他不只一次對妻子説:“我的心臟病越來越重,如果我死了,你怎麼辦呢?哪怕有一點兒希望,我也要努力,讓你站起來。” 2003年7月14日下午,馬祖光去北京為妻子找醫生,行前,他對妻子説:“明天晚上,我就從北京回來,回來前給你打電話,你等消息吧。”可15日的上午,馬祖光手裏拿著妻子診斷的片子,倒在了北京通縣醫院裏……

  她的妻子等呵,等呵……“老馬從來説話算話,怎麼能不來電話呢?”她開始給他的同事打電話詢問。王雨三説:“當時,我們搪塞著,支吾著,把這個噩耗告訴一個癱瘓在床,等著丈夫給她帶來希望的病人,我們怎麼忍心説出口呢?”

  馬祖光關心所有的人,包括他家附近糧店的職工和他家的保姆。有一年,他認識的一位盲醫要出國,準備學一些常用的專業英語,馬祖光回到家,對著錄音機認認真真地給他錄了一盤標準的英文磁帶。

  他常年在外的兒子馬天縱對父愛有一段刻骨銘心的回憶:“我孤鴻海外10余載,與父親相聚的日子一共不超過一個月。第一次回國探親,返美前的一天晚上,我推開他的房門,看見父親正躬著腰,花白的頭髮向下垂著,正在為我修理行李上的拉鏈。他做得是那樣全神貫注,以至於完全沒發現我。這時的父親已沒有了我幼時的嚴厲,有的只是年邁的身體和對兒輩的關愛……在那一刻,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如今父親的背影已深深地定格在我的腦海中……”

  不懈求索,導師風範。“做一輩子學生,有一輩子危機感。”“激光是一個新專業,稍一停就落後。不學習,不知道前沿的東西怎麼搞研究?”

  “做一輩子學生,有一輩子危機感。”跟馬老師接觸過的人,都被他極強的求知欲和探索精神所感染。他無時無刻不在學習,學新東西,這也是馬祖光最突出的特點之一。

  他的同事説:馬老師邊辦專業邊鑽研,一生都在學習和探索。辦專業初,他對激光知識知道得少,就一心要補上這一課,那股勁頭兒真是沒法比。

  文革時,一些教師沒事幹在家打傢具,可馬老師還一直堅持學習。他對門的鄰居曾流著淚跟哈工大一位老領導説:“馬祖光,他抬完沙子,挨完批鬥,還不忘學習。他要能活下來,一定能為哈工大做出貢獻。”

  一個跟他住了 8年的鄰居搬走時很感慨:“馬老師家的燈總是亮到深夜,我從來都沒看到過像他這樣鑽研的人……”

  在學習上,馬祖光到了癡迷的程度。還沒引進的國際激光方面著名的外文書他都啃過。在實驗室裏,在家裏,在出差的車上或船上,在住院的時候,他都可以學習、鑽研。譚銘文回憶説:“我們經常一起出差,可是每到一個新地方,有閒空時別人都想出去走走看看,馬老師卻一個人在房間看書。他説,激光是一個新專業,稍一停就落後,必須搶時間。你不知道人家在搞什麼,我們怎麼做自己的研究呢。”

  “孜孜不倦、潛心治學、學識淵博、學術造詣精深”,這是很多人對馬老師的評價。90年代初,國防科工委決定上“慣性約束核聚變”項目,用激光打靶産生核聚變。當時國防科工委召開了一個有國內最高學術權威參加的評審會。參加這次會議的有光學界頂尖人物、兩彈一星元勳王淦昌、王大珩,有鄧一民、我國氫彈之父于敏,馬祖光也在被邀請之列,權威專家們對這個重要的課題進行了充分的論證。因為馬祖光既懂原子能,又懂激光,他的論證意見舉足輕重,他提出的觀點和建議得到了大家的重視,更贏得了權威們的尊重。

  他發現激光推進是一個很有前景的方向,就讓秘書給他複印了厚厚的18本相關資料。對於很多重要公式、定理,馬老師都要自己去推導,只有自己推導出來,馬老師才會認可。

  馬老師對新生事物很敏感,他總是説:“我們要趕上時代的步伐,就要善於接受新事物。”從用上電腦,他就經常用E — mail與國外學者交流。近幾年多媒體教學進入課堂,馬老師覺得自己落伍了,就請秘書教他怎麼做Power point,馬老師就在家裏一遍一遍地演練。誰曾想下一次開研討會的時候,馬老師竟帶來了自己做的Power point,很“現代”地演示起來。

  有一年春節過後,馬老師一拖再拖地住進了醫院,醫生責問他:“怎麼來這麼晚,再晚可能就有生命危險了。”住院期間,馬老師還不忘讀書學習。他妻子説:“有時我勸他,身體不好,就多休息休息吧,誰也不能一天就做完所有的事,可老馬總是笑呵呵地説:明天還有明天的事呢,他總覺得時間不夠用。”

  熟悉馬祖光的人都知道,他喜歡欣賞音樂,喜歡唱歌,但他實在沒有時間去享受。為工作,為事業,他只能捨棄這些。

  還不忘讀書學習。他妻子説:“有時我勸他,身體不好,就多休息休息吧,誰也不能一天就做完所有的事,可老馬總是笑呵呵地説:明天還有明天的事呢,他總覺得時間不夠用。”

  鞠躬盡瘁,死得其所。“我這個蠟頭不高了要儘量燃燒……”先生最後的日子,幾多牽掛,工作多得驚人……

  “從物理專業、核物理專業到激光專業,他一生都在辦專業,尤其是他創辦激光專業併為這個專業的發展奮鬥了 30多年,他是累死的。”

  75歲的馬祖光是2003年7月15日去世的。在逝世前的幾個月裏,他做的事太多了!有這樣一組記錄讓人驚嘆:

  3月28日,組織有關人員研究了學科發展規劃。

  4月15日至17日,帶領大家兩次討論了本學科進入大學科學園的二期規劃。

  4月18日,彙報“2003年中國科學院技術科學論壇”情況,向大家介紹了國際激光物理與激光技術前沿方向。

  5月7日,組織本學科進行“高等學校中長期科技發展規劃”討論。

  5月22日,修訂光電子技術專業本科生教學計劃。

  5月23日,主持修訂光電子技術專業博士生、碩士生招生簡章。

  5月25日,參加學校“凝練重大科研方向”會議。

  5月27日,組織本學科討論“凝練重大科研方向”問題。

  5月30日,組織學科進行關於“激光推進技術”課題協調會。馬祖光認為,激光推進是激光領域出現的新研究方向。

  6月10日,組織討論“激光推進技術”研究進展。

  6月11日,參加本單位學科崗位聘任討論。

  6月13日,主持學科論證“激光推進技術”。

  6月16日,參加了學院召開的由專業教師參加的關於物理電子學學科建設座談會。

  6月24日,參加博士生張新陸、陳雲亮、哈斯烏力吉的開題報告會。

  7月1日,主持光電子信息科學與技術係教授會,討論本科生和碩士生選題。

  7月3日和4日,參加了兩天的本科生畢業論文答辯。

  7月7日,參加2001級碩士研究生學位論文答辯。

  7月11日,也就是在馬祖光去世的前3天,他給和他一起創業的老教師王雨三打電話。王雨三一提起這件事就泣不成聲:“馬老師在電話裏對我説,希望我參加這次教學計劃的修訂工作,在教學上輔佐一下年輕教師,把他們帶上來。他説,他還親自擬定了一份教學計劃,下週一起討論。他對專業在21世紀前30年內如何發展,均有設想。我們在電話裏談了很長時間……,他囑咐又囑咐,就是對學科發展放不下心,我萬萬沒想到這竟是我最後一次和馬老師交談……”

  于俊華老師説:“近兩年,馬老師經常晚上兩三點鐘還睡不著覺,他在考慮、規劃學科今後如何發展。”

  “馬老師就是牽掛學科建設……他走了,對我們這個學科的發展損失太大了!太可惜了!”高惠德老師忍不住流著淚説。

  青年教師掌蘊東回憶:“馬老師對學科建設非常挂心,他一直在考慮專業今後的發展,這已成了他生活最重要的一部分。他去世前還一再強調,一定要堅持有應用背景的基礎研究,要可持續發展……”

  在此期間,他還建議黨支部書記周耕夫:“你是支部書記,黨支部要關心學科規劃,應參與學科建設。”周耕夫説:“馬老師的黨性很強,教研室和學科方面的一些大事、大的投資、學科規劃、人事問題等他都跟支部商量和彙報。”

  他的秘書鞠有倫説:“馬老師本來已經病得很重了,我幾次勸他去醫院,可他總説去醫院耽誤時間……”

  一位75歲、生命已危在旦夕的科學家,在逝世前爭分奪秒地拼命了。有人勸馬祖光別這樣拼命了,身體要緊。馬祖光回答説:“這把年紀,就像蠟燭要燃盡一樣。我這個蠟頭不高了,今後能做點兒事的年頭不多了……”

  馬祖光以自己的生命,以一個科學家和一個共産黨員的精神、人格,實踐著“ 熱愛祖國、無私奉獻,自力更生、艱苦奮鬥,大力協同、勇於登攀”的兩彈一星精神。

  毛澤東曾説過,一個人做點好事並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做好事。馬祖光一輩子做了很多好事,而有些好事做了,到現在都沒有人知道。

  先生之風,山高水長。馬祖光一生只求奉獻,不求索取,不愧為優秀的共産黨員,不愧為當代知識分子的楷模。

  在他逝世一週年的日子裏,已90高齡的老科學家王大珩為馬祖光寫下了這樣的題詞:“高山仰止,祖國以光”。

責編:常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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