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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動中國》編導手記:再回首 王選

央視國際 (2005年02月16日 16:17)

    專題:2004感動中國

  CCTV.com消息:

  2002年"感動中國":評選對象身份各異,有不同的背景,不同的經歷, 有的可能曾經見諸媒體,有的也許還不為人知,但在過去的一年裏,他們的所作所為,感動了公眾,感動了中國。他們或者用自己的力量,推動中國社會的進步和發展,詮釋著一個人對這個國家、對這個社會,應該擔當起怎樣的責任,以堅強的民族精神挺起國人的民族脊梁;他們或者用自己的故事,解讀人與人之間應該有著怎樣的情感,帶給人們感人至深的心靈衝擊。

  王選:參與歷史 秋菊的浪漫情懷

  如果用西方的"悲劇"觀考量,中國藝術中似乎沒有嚴格意義上的悲劇。亞裏士多德的《詩學》將悲劇定義成"是對於一個嚴肅、完整、有一定長度的行動的模倣。"善人在超越人類所能控制、把握的力量中犧牲才是悲劇,而如果這種力量出自壞人,則不能稱為悲劇。中國悲情即使如"竇娥冤"或者"秋菊",都僅是來自當下兩種社會力量的抗爭。但王選和她身後的180名原告,與中國民間的追隨者由於歷史等因素,或許已很難定義它將是一場什麼樣的人生正劇。

  入選"2002年度感動中國",使默默行動了好幾年的王選一下子成為了公眾知識分子。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理解以王選為代表的中國細菌戰賠償訴訟的意義。

  儘管因為他們,2002年8月27日,日本東京地方法院在判決中首次認定了日本侵華細菌戰的罪行,但依然有相當普遍的一種看法是:中國在1972年9月29日發表的日中共同聲明中,已宣佈放棄對日本的戰爭賠償請求,而"細菌戰賠償訴訟耗時久,投入很多精力,遲遲沒有結果。"

  稍微了解此事的人還知道,在日本法院駁回中國原告賠償請求的理由中,還包括"國家無答責,即國家不對它行使國家權力造成的傷害負責;個人不能成為國際法主體;訴訟不在民事權利有效期20年內"等內容。所以,正追逐利益最大化的年輕一代中國人似乎有另外一個向前看的充分理由。

  要參與歷史,僅有肉體的出生是不夠的,還必須有一次自覺的再生,這是中國所有知識分子的痛苦。他們深刻懂得歷史的另外一個説明是:1992年江澤民訪問日本前夕,曾明確"放棄國家要求戰爭損失賠償,但對民間要求賠償的動向不加限制。"

  1995年3月7日的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時任中國副總理兼外交部長錢其琛也曾明確指出:"日中共同聲明放棄的是國家間的賠償,不含個人的賠償請求。請求補償是公民的權利,政府不應干預。"而更多義務加入細菌戰訴訟的日本和中國律師們呼籲:中國需要的是更多的客觀證據。

  1995年,在日本求學八年的王選因為一則關於細菌戰受害者要求賠償的報道和一幅照片改變了生活。隨後,她選擇放棄留美計劃,辭退英語教師工作。為了讓受害者的權利得到最大的體現,她開始了艱難的調查取證工作。也正因為她的號召力,國內外眾多媒體將目光投向了那段充滿血淚的歷史,更多的人開始關注中國這群已陸續離世的老人。

  任何時候,一個民族都不能失去聲音,結果可能非常重要,因為它是衡量過程的最重要的價值尺碼,但沒有結果或者暫時沒有結果的過程更為重要,因為它所彰顯的則是人類對於理性、良知、道德、公平的追求。

  這些年來,儘管王選認為知識分子就是應該發出聲音,推動公眾力量,但更多的夜晚,已過50歲的她會重新進入少女時代的"精神抽痛"。也許很多人知道王選出生在8月,是性格倔強直率的獅子座,但幾乎沒有人知道攻讀語言學的她,在少年甚至中年時代有過非常嚴重的"憂鬱症"。

  "從小我有一個自己的世界。其實,那時我很怕和別人説話,因為我覺得如果有交流,就會有傷害。"

  如果讓王選自己理解,這件需要非常強大實踐精神的事情其實也是一件充滿浪漫的事。"沒有一件事情不會發生影響。你把一粒石子投入池中,宇宙就不完全是它先前那樣了。"這就像毛姆在《刀鋒》裏曾經説的。王選或許代表了一種理想,這對她的同類來説是一帖清涼劑,而普通的人尊重這種理想,並在生活上受到他們的影響。這種影響也許並不比石子投入池中引起的漣漪影響更大,但是,一道漣漪引起第二道漣漪,第二道漣漪又引起第三道漣漪。正越來越多的人,自發地聚攏在她身邊。

  但王選還是能夠感覺到現實中的某種冰涼。這種冷淡現實地體現在經濟援助上:除了少量國內企業和人士捐贈外,細菌戰訴訟團訴訟近10年,一直依靠自籌資金和日本和平人士、海外華僑的資助。

  尤其是進入細菌戰賠償訴訟二審後,原告代表到日本出庭都需自行解決相關費用,這使年齡已過80的原告團老人們倍覺艱難。

  幻滅之來。多不在假中見真。而在真中見假。除了中國企業始終保持激動出發空泛收場的"審美距離"與日本國內的實際支持與造成巨大差錯感外,王選説,讓她更感到警惕和遺憾的是,細菌戰賠償訴訟本身正在被"變質"。

  正有越來越多的人,將細菌戰訴訟本身簡單理解和演變成為一種反日情緒。"儘管我做事的時候已經很注意,但是也許事情就會成為這樣一個結果。基辛格有一句話我一直都記在心裏。你做什麼事情,到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沒有人會知道。"

  對王選的初衷來説,她要求訴訟的意義不僅在訴訟本身,而是要提醒大家怎麼來幫助弱者,呼喚大家都來關心受害者。但事情需要成為公眾事件,因為需要公眾力量,但也正因為此,它或許會成為公眾衝動的一個理由。

  同樣,"2002年感動中國"之後,王選背上了"聖靈"的負重。當她以一副嚴肅匆忙的臉出現在媒體聚光鏡前,她的形象更多成為了一種類似西西弗斯的象徵。王選成為了一個民族的神話。當一個民族需要神話的時候,也許更多的人選擇的將會是沉默和觀望。

  其實很多的事實,只有她身邊那位始終拒絕接受媒體採訪的愛人才能知道。因為他看見過王選的疼痛,看見過她的失眠,他看見過她因為痛苦和氣憤把自己關在房裏像獸一樣打著轉的情境,身上好像什麼地方被拉開了一個口子,血要出來,淚也要出來,只覺得重。這其實也是所有細菌戰田野調查者必須面對的難題:一方面是長時間探訪奔走的困苦,另一方面,還必須直視歷史的殘忍。而細菌戰受害倖存老人的苦難,顯然遠不止這些。

  這個在一邊安靜工作的男人,明白他身邊這個倔強的女人,所有她曾經做過並一直在做的事情,其實都僅僅是出自一個最樸素的原因。對於一個女人來説,沒有神話,沒有英雄,所有一切只因為愛,也只有愛。

  所以會經常出現這樣的畫面:當王選在接受媒體採訪的時候,王選的愛人正在另外一個房間和別人安靜地談生意。他們住在先生的工作室。因為沒有錢,新房始終沒有裝修。在這個工作室,到處堆滿了書籍。(文/ 楊琳樺 )

責編:趙國臣  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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