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色”牛玉儒
央視國際 (2004年11月28日 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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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10月13日,牛玉儒任包頭市長期間在包頭市固陽縣農戶家與農民交談。胡雲暉攝 |
他下過鄉,插過隊;他擔任過市長、市委書記。但無論身份、地位如何變化,在家人、同事、朋友、百姓的眼中、心中,他永遠是那個——“本色”牛玉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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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報消息:(記者 盛若蔚 吳坤勝 崔士鑫)“玉儒從小就受罪,是個苦孩子。”提及牛玉儒,老父親的眼角總是濕濕的。
不光難過,也有欣慰。
耄耋之年,大病初愈。遭受“白髮送黑髮”打擊的老人,驚人的堅韌。
“我一直跟他説,清清白白做人,清清白白做事。”老人撫摸著床頭牛玉儒的照片:“這麼多年,他一直沒變。”
朝氣
苦難的童年,磨煉了他的剛毅性格;貧寒的家境,孕育了他的平民情結。他這輩子註定要與老百姓心相印、情相連
牛家兄妹6個,牛玉儒行三。
6歲喪母,家境窘迫,牛玉儒不得不客居鄉下二叔家。
哲裏木盟的冬天,風寒透骨,牛玉儒凍得一腳凍瘡。
白天,出門拾糞,冷得實在受不了,就貓進路溝背風處避一避;晚上,輪流把兩個妹妹的腳焐在懷裏,任憑手上的膿汁溢流。
兩次病重,高燒不退,幾乎死去,卻又奇跡般地活過來……
牛玉儒幼時的記憶,填滿了生活的艱辛。
苦難的童年,磨煉了他的剛毅性格;貧寒的家境,孕育了他的平民情結。他這輩子註定要與老百姓心相印、情相連。
1975年,牛玉儒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産黨。蓬勃的朝氣,堅定的理想,年輕的牛玉儒揚起了青春的風帆。
“眼快、手快、腳快。”當時的領導、同事對他不吝褒揚。正是從那時起,牛玉儒養成了很多他受益終生的好習慣。
牛玉儒從不惜力。
插隊通遼,他的工分掙得最高;逢年過節也不回家,搶著要幫村民幹農活。翻糞、打坷拉、下籽、鋤地、背“個子”、打“凍場”……牛玉儒樣樣在行,似乎有使不完的勁,他成了深受村民們歡迎的“紅人”。
25歲的牛玉儒,英氣勃發,他被推選為通遼縣莫力廟人民公社黨委書記。
一雙硬腳板踏遍每一個嘎查,20天磨爛一雙解放鞋……自己的火炕沒時間燒暖,宿捨得臉盆凍成了冰疙瘩———牛玉儒把全部心力都給了公社!
牛玉儒好學。
只讀到小學六年級,牛玉儒豈能甘心?插隊時,白天再累、再忙,晚上回屋,秉燭夜讀。
學理論、學科學、學技能,如饑似渴,雷打不動;遇上報上載有好文,不忘裁剪,小心保存,一有空就拿出來看幾眼,樂在其中。
牛玉儒沒有完整的學習“鏈條”,雖曾中央民族學院進修,內蒙古管理幹部學院學習,東北財經大學在職讀研,但他的文字功底、專業知識,處事能力、思維方式,多源自一個最好的老師———自學。
即便身居高位,牛玉儒始終以一種開放的姿態對待任何新鮮事物。
“我講當今信息産業戰略,他居然聽得津津有味。”挂職幹部、電子信息産業專家張伯旭,對牛玉儒的謙虛、好學深為嘆服,“他能放下架子,虛心交流,真心把別人當老師,不容易。”
對工作,牛玉儒似乎永遠有使不完的勁。即便病重,也不例外。
工作人員計算過:他在呼市工作493天,除去住院治病3個月,竟200多天出差在外。
工作日誌這樣記載:2004年3月20日上午,從呼市轉機北京至成都,午飯後與有關部門負責人洽談;
21日上午飛深圳,再驅車珠海,下午考察企業,晚飯後返深圳;
22日上午,在深圳考察兩家企業,午飯後轉機北京到銀川,晚10點考察銀川亮化工程;
23日上午考察銀川城建,與市領導座談;午飯後赴烏海市考察,連夜坐火車返呼市;
24日上午,向市委彙報出行收穫。
5天5座城,南北兩萬里。牛玉儒從此多了一個綽號“空中飛人”。
為事業生,為百姓搏。病重期間,牛玉儒強忍病痛,三次回來,不是視察城建,就是考察開發區;不是聽取城建工作彙報,就是召開市委全委會……
“別這麼拼命了,就是機器也有停轉檢修的時候,何況一個血肉之軀?”妻子含淚乞求。
“沒事。我這命硬著呢!都死過兩回了,不是活到現在嗎?”牛玉儒反倒安慰起愛人來。
土氣
農家的飯菜,淡淡的、香香的。從院落裏飄出的清香,多少年後説起來都讓他回味無窮。“他這人,土老冒一個,死都變不了!”
牛玉儒土氣。甚至,有時土得掉渣。
身居高職,應酬不少。但在吃上,牛玉儒不講究。
2003年11月,一位客商在香港會晤牛玉儒。為表誠意,設宴款待。面對滿桌各色海鮮,牛玉儒只看上了腌鹹魚———香港菜肴中最普通的一道。
“這樣的市委書記,少見。”牛玉儒讓客商開了眼。
牛玉儒常出差。餓了就隨便找個路邊店,胡亂吃點。
即便上北京,標準一樣不變。“王府井旁的一個小餃子館,都快成了我們的定點餐館了。”工作人員李理説。
牛玉儒説他最愛吃麵條和餃子,其實,身邊人都明白,這無非就是為趕時間,不耽誤辦事。
牛玉儒也有他真正愛吃的東西——農家的飯菜。“淡淡的、香香的”,從院落裏飄出的清香,多少年後説起來都讓他回味無窮。
春節回趟通遼老家,他還特地讓二嫂給他找高粱米飯吃。幹白菜蘸大醬,牛玉儒嚼得津津有味。
1987年,已任自治區紀檢委秘書長的牛玉儒回鄉探親。
盤腿上炕,吃起飯來依然狼吞虎咽;吃冒汗了,乾脆脫掉衣衫,背心上露著兩三個洞。
“真寒磣,穿得連我們都不如。”小妹心直口快。
“裏面又沒人看,扔了白瞎。”牛玉儒一臉無所謂。
這儉樸跟了他一輩子。遺體火化那天,家人把他生前常用的東西一一燒掉,獨獨把他最愛穿的一雙舊布鞋、一件胳膊肘磨破的羊絨衫留了下來。
“讓孩子別忘了爸爸的本色。”妻子謝莉淚光點點。
招商引資,馬不停蹄,粗茶淡飯,擇簡而居。每次外出洽談、考察項目,牛玉儒總愛坐最早一班飛機去,趕最晚一趟班機回,好不耽誤第二天上班。
牛玉儒出外招商從不住豪華套間。別人勸他,“你也真夠老土!住個套間吧,好歹是個市委書記,代表呼市形象啊!”
“呼市形象?”牛玉儒想想也對,他乾脆把會談地點挪到飯店的茶吧和咖啡屋,既像樣,又省錢。
還是在香港。一次,項目談得順,提前一天完成任務。隨行人員興致很高,大家都是第一次來港,希望第二天能好好逛逛。
“呼市還有好多大事等著處理呢……”剛出會場,牛玉儒當下決定,調整日程,提前返程。
2004年春節,他和妻子回通遼老家看望養育他長大的二叔。二叔想把住了40多年的老房子翻蓋一下,他便讓謝莉留下點錢。謝莉傾其所有,把身上3000元錢全掏了出來。
“二叔養我長大,蓋房子就給這麼點錢?”回到家裏,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玉儒從不管家務,兩個孩子都在上學,我上哪兒去拿更多的錢?”謝莉滿腹的委屈,只能往肚裏咽。
“他這人,土老冒一個,死都變不了!”牛玉儒的搭檔、原莫力廟人民公社幹部康舍義最了解他。牛玉儒“陞官”後,老康去呼市辦事,看過他兩次。
“一點官架子沒有,每次見面,都親得不得了,問這問那的。”想起牛玉儒,康舍義就唏噓不已,“他拉著你上家裏吃飯,臨走還不忘捎點土特産,一直送你上火車……他官做大了,和老百姓的情分可一點沒變!”
正氣
對自己苛刻,對家人“無情”,對百姓真心……疾惡如仇、愛憎分明、敢作敢為,這個“牛魔王”,關鍵時刻,就能豁出去
牛玉儒乳名“銀倉”,但這個富貴的名字並沒有為他和他的家族帶來利益。
下鄉期間,表現突出,牛玉儒被抽調到大米加工廠。當時,這是個肥差。
一次,牛玉儒所在的集體戶米吃完了,便上別的集體戶借米。
“挨著米倉,舀一瓢不就結了?”同學吳建華不解。
牛玉儒不吭氣。最終,還是借米煮飯。
等後來有了“權”,牛玉儒也一直保持著那個守著米倉不佔便宜的“傻小子”脾氣。
年紀輕,工資低,雖是公社黨委書記,牛玉儒吃飯還得借錢。牛玉儒借了公社150元,上調自治區時仍欠50元。
“沒想到他還記得。”幾年後,當公社會計何鳳友收到來自區政府的50元匯款時,感慨萬千。
無論任自治區副主席,還是做市委書記,牛玉儒家門前總是“訪客”不斷。倘是送禮的,他立刻拉下臉:禮品拿走,有事到辦公室談;但若是上訪戶,即便不是找他的,他也會上前輕輕問一聲:“你有什麼事嗎?”
對家人,牛玉儒約法三章:不準開門,不準收禮,不準説情。
一次,別人好意,送了條圍巾,妻子覺得沒什麼,便收下了。牛玉儒回來後大為光火,愣是給人退回去。
因為“無情”,牛玉儒得罪了不少家人、親戚。
妹夫下崗,妹妹無奈,只得求他。
“管不了,靠自己吧!做點小買賣也行。”
姑姑下崗,幫人打掃衛生,每月240元;姑父下崗,大馬路上蹬三輪;大侄下崗,出外打工;小侄剛從學校畢業,找他幫忙,一樣拒絕……這麼多年,牛玉儒沒利用職權給家裏辦一件事,幫一個忙。
“當時確實生氣,哪有看著自家妹夫下崗不拉一把的?”妹妹抱怨。
“我是牛家最不孝的子孫。”夜深人靜,牛玉儒黯然落淚。
他對下屬要求同樣嚴格。
司機陳磊介紹:他的車家屬不讓用。不管什麼人送禮,一律擋掉,絕對不準放上車。
心底無私則無畏。牛玉儒的正氣,還表現在他對工作嚴格要求,不怕得罪人,不計較個人得失。
一段時間,呼市修路工程質量差,挖了鋪、鋪了挖,群眾意見大。私訪中,牛玉儒對此很不滿意。
“這是糟蹋老百姓的血汗錢!與其日後讓他們罵,不如現在我來罵。”一向溫和的牛玉儒,發了脾氣。
牛玉儒對自己的要求更近乎苛刻。
1999年12月17日,包頭市土墨特右旗雙龍鎮一輛接送學生的汽車違規操作,突然著火,9死多傷。
第一時間趕赴現場處理後事,第一時間召開安全生産緊急會議……牛玉儒兩天兩夜沒合眼。
本屬意外,然而,牛玉儒卻陷入深深自責:“連百姓的命都保不住,我這個市長不稱職啊!”辦公室裏,牛玉儒放聲大哭。
重大項目,牛玉儒奉行“陽光操作”,包頭因此也成為全國最早實行重大建設項目公開招投標的城市之一。
“有人説他是‘牛魔王’,我很欣賞這個綽號,説明他敢於拍板,敢於決策。”內蒙古自治區黨委書記儲波直言,“為什麼會這樣?無私才能無畏,這是一種忘我的精神。關鍵時候,他能豁得出去。”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
鬱鬱蔥蔥的大青山,海海漫漫的土默川,蒼涼悠遠的科爾沁草原,風景如故。惟有人們對這片山川哺育的兒子的懷念,依然如同大黑河一樣綠水長流,綿綿不絕……
責編:劉雅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