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連線]吉林215特大火災追蹤

央視國際 (2004年02月17日 14:13)

	商廈內廢墟一片

　　主持人：這場火災對於親歷者來説無疑是一場噩夢，但是還是有人成功地利用自己的智慧贏回了生命。接下來我們要連線的一位成功的逃生者李明。事發的時候，他和他的妻子正在商廈的三樓洗澡，現在他們倆都在醫院接受治療。你好，我想知道你最早怎麼知道著火了？

　　

李：最早的時候，我正在洗浴，當時突然停電了，這個期間，我也沒在意，因為窗戶裏還能透過一些光，大約一分鐘聽到有人喊説著火了，趕緊穿衣服離開現場，這個時候我趕過來到更衣室換衣服，沒等過去的時候，門外一些浴客，包括一些女浴客已經跑到男浴室，

　　因為當時浴客不是那麼多，大約十幾位，有的穿著衣服，有的衣服沒穿上就跑到裏面來，當時我感覺形勢很嚴峻了。

　　記者：你當時第一反應是穿衣服，還是往外跑？

　　李：當時我的感覺是邊穿衣服，邊尋找我的妻子，因為我的妻子在裏面洗浴，當時進來的幾個女同志沒有我的妻子，我隨便撿了幾件衣服出門找她，正好她在外面喊我的名字，這個時候我喊她趕緊進來，就是這樣的情況。

　　記者：當時其他的工作人員或者是浴客有沒有明確的想法，怎麼跑，怎麼逃生？

　　李：當時聽到有人喊趕緊把被子弄濕，趕緊找一些床單，大家擰起來，從窗戶往出走，當時窗戶沒打開，好像有一個小夥子正在砸窗戶，我的想法從窗戶跳非常危險，我的第一想法是從樓梯通道衝出去，但是出去以後一看煙已經很濃了，而且嗆人的味道非常強烈，我感覺順著樓梯往下走肯定不行了。

　　記者：你當時用濕毛巾捂住嘴了嗎？

　　李：當時毛巾已經都沒有了，在穿衣服的過程當中，所有的東西都沒有了，所以就往出跑了。當時一看這條路肯定是死路一條，所以我就反過來，想法打開窗戶，找不著工具打開窗戶，最後找了一個竹枕頭一樣的東西，費了很大的勁，把所有的玻璃，一扇窗戶的玻璃全都打碎了，這樣大家相繼往下順人，往下跳，這個場面就比較混亂了。

	火後的商廈

　　記者：當時你們接起來這個浴巾、床單有多長，能從三樓順到地下嗎？

　　李：當時好像整個的長度還不到三米，不能順下去，但是手裏有一些抓的東西，能夠縮短跟地面的距離，而且當時我也記不住是第幾個，把我的妻子放下去的時候，剛放到窗戶口，她已經和浴巾脫落了，就摔下去了，所以也就不能成為救助的一個工具了，只能是往下跳了，因為再不跳的話，濃煙已經很強烈了，人已經承受不了。

　　記者：你當時在窗口，距離地面有多高？

　　李：這個距離大概有六七米這樣的距離。

　　記者：六七米的高處直接往下跳？

　　李：當時為了生存，為了脫離這種險境，這是惟一的選擇了。

　　記者：為什麼你在窗口求救，等著消防隊員來救你，你要自己跳下去呢？

　　李：因為濃煙已經順著窗戶呼呼的往上衝，人在窗戶上已經承受不了。

　　嗆的非常難受，馬上要窒息的感覺，要想活命必須跳下去，沒有別的選擇了。

　　記者：你當時，我聽説你是跳到二樓的平臺上，你跳下去，腿骨就不行了吧？

　　李：當時我沒有出血，而且當時有很多人都摔傷，都血肉模糊，這種場面，我感覺我的傷是輕的。

	遠離商廈的消防設施

　　記者：你説浴客中還有一兩個孩子？

　　李：至少有一個孩子，大約十歲左右的小男孩。

　　記者：那個孩子最後怎麼樣了？

　　李：等我把愛人送下去之後，我順著梯子我也下去了，下到一半的時候，就聽到上面在喊救救孩子，結果我一看上面也不知道是個男的女的，叫孩子順著梯子往下下，這個孩子當時非常慌張，不知道怎麼下，我一看這種情形，我馬上上去托著孩子的腿，往下順這個孩子。這個孩子下到一半的時候，因為上面的人員很慌張，下的速度比較快，這個孩子配合得比較慢，大約有一半的時候，這個孩子就不動了，兩手死死抓住梯子不撒手，不往下挪了，

　　我就抓住他的後腰，連腰帶帶衣服，就拽下來，順著我的腦袋，連頂帶扶，那時候離地面也就是三四米的高度，然後就順著下來，底下救援的人就把他接住了，這時候整個我也下來了，孩子也下來了，當時是這麼一個場面。

　　記者：你們從窗戶跳的時候，樓底下的消防員有沒有組織過你們，不要跳，等著我們救你們？

　　李：沒有，因為下面的情況比較亂，我分析那個情況，當時消防人員剛到，剛展開工作，沒有力量顧及這些人，四面八方逃生的人，還沒有達到能夠組織起來的程度。

　　記者：事後有沒有人跟你説過，你這種逃生的方式對嗎？

　　李：事後有一些來看望，説這種逃生方法還是挺果斷的，如果説順著樓梯下去，恐怕這些人都窒息了，沒有逃生的可能了。

　　記者：你現在回頭想這件事，印象最深的是什麼呢？

　　李：印象最深的時候，在生與死的時候，人是需要保持冷靜的，是需要對其他人伸出救援之手。所以我覺得在這次火災經歷的過程中，我覺得我經歷了生與死的考驗，我不後悔，我做了我該做的事情，所以説通過這次死裏逃生，我有很多人生的感慨。

　　記者：李明，非常感謝你接受我們的採訪，謝謝。祝您和您的愛人都能夠早日康復。在事故發生之後，當地政府是迅速召開了兩方面的工作，一方面是救援，一方面是事故原因的調查，就這兩方面工作的進展，接下來我們連線採訪吉林市的市長劉培柱。劉市長，您最早知道中百商廈發生大火是什麼時候？

　　劉：我們是在12點5分左右接到的報警。

　　主持人：當時向您報告的人怎麼説呢？

　　劉：當時的情況不完全清楚，只是説火災，可能有人員的傷亡，我們馬上趕到了現場。

　　主持人：您知道的時候已經是12點05分了，根據我們前天採訪的情況來看，在12點的時候，基本上消防車已經都來了，而且醫院的救護工作也已經展開了，那市政府知道之後，開始了哪些協調工作？

　　劉：我們市裏的領導，幾位在家的副市長都馬上到了現場，到了現場之後，我們立即召開了緊急會議，做了五項工作的安排，馬上成立了搶險救援小組，由消防隊和公安局抽調的防爆幹警，組成了精幹的搶險救援小組，馬上抽調了全市350名消防官兵，把全市的60輛消防車輛和三台雲梯車和所有的消防設備，全部調到火災現場，本照著先救人，後滅火的原則，進行了現場的救援工作。

　　主持人：我們採訪的時候，聽説帶比較高雲梯的消防車是稍後時間才來的，為什麼不能更早一些來，為什麼需要割一段時間呢？

　　劉：當時接到現場的情況之後，因為現場的情況，了解到現場的情況，馬上調雲梯車來，馬上就調了雲梯車。大約得個十幾分鐘吧。

　　主持人：據説一邊在撲火，一邊你們已經開始做調查的工作，你們曾經對很多人，包括商廈的負責人，以及商場的工作人員進行問詢，這方面有新的進展嗎？

　　劉：我們採取的第二個措施，就是抽調了公安局的部分刑偵力量，對現場周圍的知情群眾，以及中百商廈相關內部的職工，現場進行了詢問和了解情況，防止證據和情況的流失，這項工作我們做得非常及時，現在我們確定了起火點，起火的原因有待於進一步調查中。

　　主持人：怎麼確定在鍋爐房附近的臨時倉庫呢？

　　劉：因為我們通過了解現場的知情群眾，以及目擊者，看到鍋爐房先冒出了黑煙，別的任何部位沒有這種現象。同時，我們又經過了現場勘察，基本上確定了。這個樓的法人代表和責任人現在正在調查之中，估計一兩天的時間，這些問題都會搞清楚。

　　主持人：我們是一共找到了53位遇難者，我想問一下，現在屍體辨認的工作是否已經完成了？

　　劉：到今天上午目前為止，我們已確定了43名死者的身份。因為現在有些群眾身上沒有證件，還有一名群眾的傷勢比較重，死者的面部不是十分清楚，我們正在陸續找。

　　主持人：我們知道商廈裏有100多位業主，他們現在受的損失肯定比較大，這些事情方面，市政府方面有安排嗎？現在保險公司介入了嗎？

　　劉：這些問題我們都在逐戶調查，但是我們原則是要維護好群眾的利益，保護廣大群眾的財産安全，我們市政府已經明確要求，現在保險公司以及相關部門已經全部都介入了。

　　主持人：非常感謝您接受我們的採訪。在事故調查中有一點是非常關鍵的，除了起火原因之外，還有一點也非常的關鍵，那就是在起火之後為什麼有那麼多的人來不及逃生，最後導致了53人死亡，我們的前方記者王躍軍這兩天也一直跟隨事故調查小組的工作人員進行事故的調查工作，為什麼這樣一起事故會導致那麼多人的死亡。接下來我們就來連線現場記者王躍軍。我想問一下，最近一天多的時間，你們跟著事故調查小組有什麼最新的發現？

　　王：我們跟隨調查組的專家對我們身後的樓進行了全面的勘察，應該説從初步的推斷來講，起火點在樓的後身，這裡原來是一個很長的自行車棚，後來搭建成一個倉庫，割斷成一個一個大約有六七平方米的倉庫，我們發現其中一個倉庫裏有很多的塑料、橡膠，包括還有煤氣罐等東西，頂棚已經坍塌了，其他的地方沒有坍塌，從現場看，著火點應該在這個棚子中，這是一個初步的估計，最後是不是由這個地方引發火災，還需要鑒定。

　　記者：這個倉庫在一個鍋爐房的邊上，搭建這樣的臨時的棚子做倉庫，而且裏面有易燃的物品，是不是本身是違反規定的？

　　王：我們跟專家聊的過程中，了解到，有自行車棚是沒有大的危害，但是改建成一個倉庫，有一點相當於違章的建築

　　記者：我們有一個大的疑問，為什麼起火之後，商場裏的人隔了很長的時間才知道，導致他們來不及逃生呢？

　　王：據我們了解，這個樓的工作人員馬上採取的是自救，而沒有向消防部門及時報警，後來發現火勢控制不住才向消防部門報警，火勢已經蔓延開來了，另外我們了解，在火勢比較大的時候，很多人從三四層跳下來，因為現在東北的氣溫在零下17、18度的溫度，我身後的地面都已經結冰了，地面的硬度非常強，如果從三四層跳下來，危及到生命的可能性比較大。可以看到二層有一個平臺，不是特別寬，從三四層跳下來的人，先掉到平臺上，然後到地面，這個平臺起到緩衝的作用，沒有使更多人死亡，起到一個緩衝的作用。

　　記者：商廈因為是一個公共場合，有沒有非常好的安全的逃生標誌，以幫助在裏面購買東西的顧客，或者是工作人員突然發生火警之後逃生？

　　王：既是商廈，又是娛樂的場所，很多方面應該符合消防部門的規定，比如像洗浴室，在走廊中應該有非常明確的逃生指示標誌，而且這套供電系統和正常的供電系統是兩樣的，在正常的供電出現問題的時候，能夠指示，我們在三樓沒有看到這樣的逃生的指示標誌。

　　，作為這樣一個公共場所，應該有自動的煙霧報警器，我們也看到了有煙霧報警器，但是專家從表面分析看，這個地方缺乏一個總的控制中心，導致報警之後，也很難通過廣播或者是其他的渠道進行緊急的通知，讓他們緊急地疏散。

　　另一方面，作為一個這樣公共場所，裏面的裝飾材料本身應該有限制，比如應該是阻燃了，我們看到有一些不是阻燃的材料，另外主體的建築，專家説必須經過鑒定，才確定是不是阻燃的。

　　記者：商場裏有沒有按規定應該有的消防器材？

　　王：這是一個比較大的問題。特別是在四樓那個地方是一個歌舞廳，還有一個檯球室，人員非常的多，按道理裏面應該有相應的滅火器具，但是我們沒有看到，但是我們在樓的後身看到有一個鐵籠子裝了有幾十個滅火器具，專家分析，實際這個滅火器具應該在每一個房間中。

　　記者：滅火器在一個鐵籠子裏，方便拿到的嗎？

　　王：下去取再上來，浪費很多的時間，這應該是不符合規定的。

　　記者：有很多消防的隱患，這些隱患以前消防部門也沒有檢查出來嗎？

　　王：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應該説在今天我也採訪了公安部消防局的陳家強政委，他是在全國範圍來看，在兩節期間，消防工作抓得都比較緊，應該説在兩節期間，很多地方都把消防隱患看得非常重，春節過後，有些地方相對覺得似乎可以歇一歇了，可能存在相應的隱患。

　　記者：我想對待一個事故，一方面要事前的防範，一方面是事後的補救，你們現在在調查的過程中，認為政府在事後補救方面做得怎麼樣？

　　王：從這次我採訪的情況來看，因為以前採訪過很多類似于火災的事故，應該説這次吉林市委市政府在信息公開方面，相對來説做得比較開明，對於採訪的記者來講，只要能夠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基本要把現場給大家開放的，而且很多主管部門的領導非常主動地接近媒體，表達他們的一些想法，包括他們對某些問題以前沒有做到防範的內疚，應該説從整體的情況來看，這次吉林的市委市政府在整個信息公開方面做得還是比較好的。

　　主持人：謝謝躍軍給我們帶回的報道。現在事故調查還在繼續當中，我們還有一些疑問沒有得到解答，比如説臨時的倉庫算是違章建築嗎？還有，在三樓的浴室，為什麼沒有明確的逃生標誌呢？另外，本應在室內的滅火器怎麼到了樓下的大鐵籠子裏，這些安全隱患事先有沒有發現，為什麼沒有得到糾正？這些問題必須得到回答。因此為此已經付出了53條人命的代價，如果這些問題不能搞個水落石出，並且不能讓其他地方引以為戒的話，也許還會付出更為高的代價。

責編：張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