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勇的悲歌——湖南衡陽特大火災現場見聞
央視國際 (2003年11月05日 08:08)
新華網長沙１１月４日電（記者 劉非小）據衡陽特大火災搶救指揮部最新消息，至4日下午18時30分止，已從火災廢墟中挖出9名消防官兵，在廢墟中壓了27個小時的消防班長江春茂奇跡生還，8名消防官兵英勇殉職。至此，在3日淩晨發生的衡陽珠暉區特大火災中，已有10人犧牲，16人受傷。
既然滅火救災是消防戰士的天職，以第一時間報道突發事件以及相關的人和事是新聞記者的一項天職。那麼，死生對這些“特殊”身份的人來説，在當時是一個被置之度外的問題。
“消防隊員們好像根本沒有考慮生和死的問題”
仍在現場參加搶救的消防官兵們，誰也沒有心情接受記者的採訪，他們的頭等大事是儘快將仍然掩埋在廢墟中的戰友們救出。採訪受傷住院的消防官兵，他們説當時只是想儘快滅火，根本沒有想其他的事，由於大樓的倒塌只在一瞬間，誰也來不及想別的事情。倒是躺在病床上的4位記者，盛讚消防官兵們鎮定自若、視死如歸。
49歲的許常國，是衡陽日報社總編室的副主任、主管攝影。
“3日上午7時多，我接到電話，説珠暉區那邊發生大火了，趕快過去！我背上兩台相機，騎上摩托車就走。”
“離事故發生地大約3公里遠的新橋（衡陽公路橋）上，看到了濃煙。我拍下後立刻往現場趕，到了之後連車都沒鎖、往邊上一撂就開始找最佳拍攝點。”
“在遠處看是濃煙滾滾，到了現場卻發現底層全是火，火使你很難靠近，煙又叫人睜不開眼睛。好不容易發現西面另一幢樓的二樓有個平臺，從那裏拍消防戰士們救火的情形最好。”
“我從樓梯跑上去的時候，正是火最大的時候，幾個消防隊員正在用水龍頭對著火苗噴。晚報的攝影記者楊帥跟在我後面。由於當時消防隊員都在鎮定地作業，我們也沒感到會有什麼危險，為了取景我就把腳踏在平臺的邊緣上，拍下兩個正在噴水滅火的消防戰士。誰知這竟是我在火災現場的最後一張照片，而照片上的兩名消防戰士，聽説已經不在了！”
“就在我轉身再找角度的時候，聽到一聲巨大的悶響，潛意識在説‘房子垮了！’我的頭、背和腰都被重物擊中，我昏過去了。因為楊帥他們已經先走幾步了，所以樓塌時，除了消防隊員外，我是離得最近的。”
“強大的推力將我沖倒在平臺的邊緣上。醒來時我看到楊帥被衝到樓下去了，他向我喊：“許主任，快救我，樓還在垮！”
“雖然事後驗明我是受傷最輕的，但當時我動彈不得，無法把壓在身上的東西推開。環顧身後，幾個出現在我鏡頭中的消防隊員已不見蹤影。”
“一會兒有人上來把我背下去，也有人把楊帥救走。”
“作為一個離危險如此近的人，我只是受了皮外傷，真是太幸運了！現在想起來，我的心中還是有一點恐懼的，但我卻沒有看到消防官兵們有一絲絲的恐懼。前前後後，他們的表情都是鎮定的，仿佛根本沒有考慮生和死的問題！”
“幾秒鐘就像一場噩夢”
衡陽晚報的楊帥是記者中受傷最重的，4日上午，他剛做了手術不久，正在作治療。因為不能採訪他，記者就去找了主管治療的衡陽中心醫院骨科副主任醫師李志躍博士。
李志躍介紹説，楊帥從高處跌落後造成雙下肢不完全癱瘓，有點知覺，但肌力為0，原因是脊椎神經受壓嚴重造成暴力性骨折。醫生們在他受傷的6個小時內給他做了手術，術後2個小時肌力就恢復到2級。李志躍説：“這表明他的運動機能有恢復的可能性，但他的大小便失禁問題可能無法解決，這對他來説是個大的打擊。我們的治療方案和恢復方案都得到了中南大學湘雅醫院的教授專家的認可。我們盡可能給他做最好的治療。”
“衡陽電視臺的曠傑和衡陽晚報的攝影記者李淩，都是第一腰椎壓縮性骨折，正在作保守性治療，大約臥床一個半月後就可以下地走路。但楊帥能恢復到什麼程度，要在一年半以後才能有一個明確一點的説法。”
楊帥的同事説，當時楊帥和許常國一起在平臺上拍攝，發現大樓朝著這個方向倒塌，就往後退，他身後的圍墻竟然也倒了，他就被摔下平臺，不幸的是還摔在石頭上。昏迷後醒過來的時候就知道兩腿麻麻的、卻沒有痛的感覺。他説：“僅僅只有幾秒的時間，看著房子猛然坍塌，一層層往下塌，下意識逃命，卻重重摔下。根本沒時間多想，幾秒鐘就像一場噩夢！”
“做記者就要把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展現給他們，”退役的消防戰士、現衡陽晚報記者李淩説，“當時我只想把消防官兵救火的情形拍得更具感染力一點，但到那個平臺上只站了三分鐘的樣子，就看到樓房向我們鋪天蓋地地壓過來。”
他也像楊帥一樣被摔到樓下，醒過來的時候“我只覺得到處是漆黑的，用手往上探了探，沒有被壓住。漸漸地黑霧散開一些，看到一個有些熟識的消防戰士一隻腳立著説‘李淩，過來扶我一把’，他的另一條腿肯定是斷了。”
“但我努力想站起來，卻一動也不能動。緊接著便又昏了過去。再醒過來的時候，看到我的周圍都是消防官兵。‘有救了’，我一激動，又昏了過去。”
其實現場的官兵也為他的職業精神所感動，一位叫唐華的現場目擊者，給記者看了他拍到的搶救李淩的現場照片：昏迷著的他雙手緊緊抱著照相機和閃光燈。
“我對他們的現場表現和救援方案都很滿意”
湖南省消防總隊總隊長高正超在接受新華社記者採訪時説：“我對他們的現場表現和救援方案都很滿意。”
“他們”就是所有在現場的消防官兵。他們得知消息趕到現場後，首先將電源切斷後設法切斷火源。當居民們全部安全疏散，大樓在瞬間倒塌，他們的18名戰友被深壓廢墟中時，他們又夜以繼日地參加搶救性挖掘。
現場的記者們也都被消防戰士的鎮定所折服。在廢墟中被壓27個小時後脫險的江春茂，講述了他和戰友們相互鼓勁的感人故事。
當時他們在外圍救火，高樓倒下時，一股強大的力量把他們三個人推進去，他，隊長和一名新兵被壓在廢墟中。
這名新兵的腳被壓住，隊長説：“一定要堅持住、活著出去！”他和隊長一起想辦法把戰士的腳挪出，但無能為力，只好互相用言語鼓勵。但後來不知過了多久，新兵説了聲“我不行了”便去了，又過了很長的時間，隊長也説了聲“我不行了”又走了。江春茂默默地堅持著，終於聽到救援人員的聲音了，就喊他們遞進了一些救急藥品。直到被救出送往醫院監護時，他還在救護車上向戰友們招手説：“沒問題的，我很好！”
現場的消防官兵們顯然都把自己的悲痛深埋心中，只有第一位罹難者從廢墟中被挖出來、有位消防戰士去看他的胸牌時，記者看到這位戰士隨手擦了一下眼睛，但又很快地投入到搶救性挖掘中去了。
到4日的傍晚，仍有10名官兵被壓在廢墟中，由於不能採取大規模的機械操作，搶救還要持續多少時間很難預料。但指揮部已經部署將靠近官兵們被掩壓處的一樓西邊的倉庫拆除，為搶救打開一條新的通道。人們期望他們生還！
責編：楊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