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與華沙相比,克拉科夫無疑是幸運的。十四至十六世紀,作為波蘭王國的首都,這裡締造了波蘭歷史上的輝煌時期。而在這個多災多難、戰亂頻繁的國度,克拉科夫又僥倖地躲過了德國納粹軍隊的炮火,所有的古代建築,街道,教堂和瓦韋爾國王城堡都完好無損地保存了下來。1978年這裡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指定為世界文化遺産。
然而,她又是不幸的。上個世紀四十年代,克拉科夫見證了人類歷史上最為黑暗,慘痛,滅絕人性的日子。尤其是以奧斯維辛為代表的大集中營更是人盡皆知的地獄。
戰前波蘭擁有三十三萬猶太人,在歐洲是猶太人最為集中的地方。而其中的六萬多人居住在克拉科夫。特別是位於城市東南角的卡齊米日猶太區,作為猶太文化中心,曾被德軍和納粹頭目所仇視,飽經蹂躪。
波蘭電影中對這段浩劫給予了極大關注。二戰題材、迫害猶太人、戰爭帶來的陰影--一直是波蘭藝術家熱衷表現的主題。對戰爭反思之冷靜,對人性挖掘之深入,是有目共睹,更為人稱道。
而一部美國影片《辛德勒的名單》再次將克拉科夫和奧斯維辛推進了人們的視線。這裡正是該片故事的原發地。值得一提的是從導演斯皮爾伯格到編劇,乃至配樂演奏小提琴演奏家帕爾曼都是猶太人。對本民族的悲慘命運,用情深切真摯,感人至深!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德國商人奧斯卡 辛德勒善於鑽營,抓住商機,與德軍軍官週旋,在克拉科夫的卡齊米日地區開辦德國搪瓷容器工廠,並利用猶太人大發戰爭橫財。在多次目睹了納粹的禽獸暴行後,大受震動。經過審慎思考後,開始利用自己的社會關係和計謀保護和營救猶太人。
卡齊米日地區東南,利波瓦街的4號區便是辛德勒的工廠所在。該片導演斯皮爾伯格在波蘭選取了大量的外景實地拍攝。數以萬計的波蘭群眾和猶太人參與了影片的拍攝和表演。
原來清靜淳樸的街區,如今各國遊客絡繹不絕。而六十年前,同樣的街道,同樣的猶太教堂,同樣的廣場卻行走著充滿了恐懼和絕望的人流。多少人正是從這裡走向深淵,走向死亡。
斯皮爾伯格帶領主創人員用了九年時間,走訪了超過萬名倖存者和目擊者,掌握了大量真實素材。影片採用了近乎記錄片的寫實手法,以黑白膠片拍攝,營造了逼真,陰冷,壓抑,苦難的氛圍。令人觸目驚心,毛骨悚然。而史實卻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堪回首。
從克拉科夫向西南驅車50公里,奧斯維辛集中營坐落在一片綠樹和曠野之中。如今這裡已被辟為大屠殺紀念館,每天接待來自世界各地的參觀者。其中有相當數量的猶太年輕人,也有很多講德語的遊客。儘管人們民族不同,信仰各異,但置身於這人間地獄,無不肅穆動容,心情沉重。這堵黝黑粗糙的高墻前,短短兩年時間就有近十萬人在這裡被槍殺。
囚犯們每天從這裡被運去辛德勒等處的工廠做工,晚上在返回擁擠,寒冷的營房,頗有諷刺意味的是,在奧斯維辛大門口竟安排了一支小樂隊演奏來鼓舞士氣。而大門上方用鑄鐵鐫刻的幾個字,竟然是“只有勞動才會自由”。那份虛偽無恥和荒謬昭然若揭。
1944年冬天,戰爭臨近尾聲,希特勒的大勢已去,敗局已定。而屠殺卻更加喪心病狂。毒氣室,焚屍爐晝夜不停地吞噬著一具具生靈。一時間,空氣中瀰漫著焚屍的死亡氣息,骨灰竟像飛雪一般飄灑。
距離奧斯維辛僅僅兩公里之遙,還有一座規模更大,罪惡更深重的比克瑙集中營,這裡有一百五十座營房,而奧斯維辛只有28幢,兩處加在一起共殘害了一百五十萬無辜者。這條鐵道線每天將來自歐洲各國的猶太人、吉卜賽人、共産黨人等等被納粹發誓趕盡殺絕的人群一車車押送至此,通過這道“死亡之門”,便永無生還。而這塊站臺便是分檢站,決定著初來者的生死分界。
《辛德勒名單》中本是利欲熏心的商人辛德勒,在目睹了德國納粹慘無人道的暴行後,做出了一個決定:幫助猶太人逃離地獄。他利用德國軍官的貪懶,扭曲病態的心理弱點,傾家蕩産地贖買出一個又一個身陷絕境之人。他夜以繼日地打印那份著名的名單,總共救出了四千多名猶太人,而他自己卻面臨破産和逃亡的厄運。
從一個投機商到機智巧妙的善人,最後成為一名人道主義的勇敢義士,這是怎樣的一段心路歷程。那期間的困惑、膽怯、焦灼、我們也只能臆測。而印在膠片上的便成了歷史的定格。黑白世界中小女孩身上那一點鮮紅,猶如神來之筆。
後來人們又發現,同一時期,像辛德勒這樣奮不顧身救人于水火的還有許多,例如著名的瑞典外交官司瓦倫堡,甚至還有中國駐奧地利的外交官也做出了同樣的義舉。他們都為後人所傳頌,以色列更將他們奉為義士聖人,永遠銘記。
我們不忍心更多地展現那些殘忍、恐怖的場景。同樣遭受過戰爭洗禮的中國人,也曾多次生靈涂炭。我們也更容易喚起同情和悲憫,會更深切地珍視和平與安寧,珍視善良與愛心永恒。從奧斯維辛返回克拉科夫,我們又置身於卡米奇日區和繁華的中心廣場,恍如隔世,重返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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