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忠秋本來是湖南省華容縣集成鄉人,98年特大洪災時,位於洞庭湖區的集成垸潰堤。後來,縣裏決定集成鄉的人口全部外遷。黎忠秋一家被政府安置到這裡,成了菜農。
與黎忠秋一起遷來這裡的十幾戶人家中,有的種菜、有的在做買賣。
菱角是湖區的特産,黎忠秋以每斤3角錢的價格,從外面批發過來。剝掉外殼後,再以每斤1元3角的價格賣出。這幾天他的收入還不錯。
黎忠秋家新蓋了樓房,儘管還欠了點債,但他認為,照他夫妻倆這樣幹下去,過不了多久,債務就會還清的。
採訪:
“我本人也是血吸蟲病人”。
“什麼時候得的”。
“我是1986年”。
“86年得的”?
“86年得的。我當兵是83年退伍回來,任基層幹部。86年得血吸蟲病。我父親就是得血吸蟲病,去年死的。血吸蟲病晚期,肝硬化、腹水”。
集成垸現在已經無人居住,垸內長滿了不怕水淹的楊樹。當年這裡有97%的人感染血吸蟲病,人均壽命與非血吸蟲病疫區相比短8到10年。這種悲劇將永遠塵封在歷史裏。
人們常説,岳陽天下樓,洞庭天下水。洞庭湖位於長江中游,是我國水量最大的湖泊。當汛期來臨時,洞庭湖擔負著調蓄長江及湘江、資江、沅江、澧水洪水的重任。
洞庭湖還是中國重要的商品糧基地,俗話説“湖廣熟,天下之”。
洞庭湖是一塊寶地,也是一個災區。建國以來,洞庭湖三年中就有兩年要發水災。而且,從大的水災情況看,越到後來越密集。50年代至70年代,平均每5年發生一次大水災。80年代上升到每3年發生一次大水災。到了90年代,情況更糟糕,95年至99年,5年間連續發生了4次超過歷史最高水位的特大水災。洞庭湖區的水災已成為湖南人民的心腹大患。
採訪:長江水利委員會 汪洪能
如果我們按正常防汛的警戒水位,多年平均的話,我們取32點5米,那麼它的蓄水量就是142億立方米左右。洞庭湖蓄水的容量,按98年的最高水位來計算的話,它蓄水的容量應該是232億立方米左右。洞庭湖縮小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有的是人為的圍墾,有的是築魚塘,耕田,再有就是人為圍起來後,形成一個個小堤垸,沙洲上面種植蘆葦,都影響了蓄洪。
有資料表明,洞庭湖在50年代初,面積為4350平方公里,而到了90年代,面積減少了近一半。
洪水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洞庭湖終於一改往昔的溫馴,狂躁地向人們撲來。這是洞庭湖對人類圍湖造田、藐視自然規律、破壞生態環境愚蠢行為報復。
頻繁而嚴重的洪澇災害,引起了中國政府的高度關注。1998年,政府制訂“災後重建,整治江湖,興修水利”的方針,用大量的資金和優惠政策,支持湖區人民實施平垸行洪、退田還湖。
西洞庭湖南岸的漢壽縣青山垸,實行退田還湖後,成為自然保護區。世界自然基金會與當地一起探討青山垸的保護和發展。將以往抗拒水于垸外的做法,改變為主動破堤,引水入垸,長江的洪水成了青山垸寶貴的資源。草地畜牧業、林業、水産養殖業、生態旅遊業在青山垸興旺起來。
採訪:西洞庭湖自然保護區管理處 彭平波
青山垸的植被已經增加了120多種,像鳥類資源增加到34種,白天鵝、大天鵝等一些珍貴的鳥類也有發現。青山垸中,還有很多名貴魚,銀魚也在青山垸發現了。
青山垸捕撈隊是退田還湖的遷移戶,共有400戶人家。他們在政府和世界自然基金會的資助下,開展網箱養魚。這些漁民多的有30多口網箱,少的也有5、6口。每口網箱年純收入在300元左右。加上其它的收入,捕撈隊家庭年純收入在6000元以上。比起過去從事農業耕種,他們的收入顯然增加了不少。
揭祖建今年65歲,當了大半輩子農民的他,沒有想到自己能養80多只羊,還個個膘肥體壯、活蹦亂跳。他認為,只要肯幹,就沒有幹不好的,就算年紀再大一點也沒有關係。
揭祖建的兒子、兒媳承包了100畝地,種植楊樹。小倆口在鎮上建了新房子,還開了個小飯館。樹林平日裏都是交給父母親看管的,今天聽説有些楊樹苗遭了蟲咬,丈夫沒有空,媳婦熊遠娥特地過來看看。
採訪:
“平時需要做什麼事,樹林子裏。”
“要鋤草,免得草纏住了樹,難得長起來。要施肥、治蟲,主要是治蟲。”
“這方面的知識你是從哪學來的。”
“還不是林業局那些人教我們。”
採訪揭祖建
“樹還不能變成錢吧。”
“要10年。”
“那就要靠你養羊來補貼了。”
“養羊只能讓我們兩個老人顧了自己。樹苗是他們的,我就是幫他們看一看、幫幫忙。”
“他們在鎮上住得好好的,你們二老就住在這?”
“有蟲子咬,沒有電燈,也有很大困難。不過,我們就只想給孩子減輕負擔。再説自己還能勞動,不要他們支援、顧了自己就行了。”
湖南省實施平垸行洪、退田還湖的堤垸有333處,到2002年9月底,已有12萬4千戶、40多萬人順利遷移。
澧南垸是西洞庭湖區24個蓄洪垸之一。從1998年開始,政府在湖南省最大的移民新鎮,安置了20000人。
林千炎一直都是澧南垸的鄉村醫生,與過去不同的是,他已經不再種田,成了一個專職醫生。據説,鎮裏的那所醫院,還想聘請他過去當醫生。
林千炎還在自己這棟三層樓房的底層,設立了一個藥房,有中草藥,也有西藥。這是他過去想都想不到的。
採訪:
“到這裡來,人口密集些,(行醫)方便些,路跑得少些了,近些。”
“這裡有幾個村?”
“整個喬家河鎮有13個村。”
“原來你的病人就是一個村的?”
“原來就是一個村的。原來住在喬家河的一個死角上。現在附近村來的,病人多些了。”
移民戶搬遷前居住的大多數是矮小簡陋的平房,樓房很少。搬遷後,有一半以上的人家修建了樓房。
採訪:
“住房條件好些了,好多了。”
“怎麼個好法?”
“一個是地勢抬高了,像這個臺子,如果是98年的水,我們就不會遭水災了,這是第一。第二,房子的質量搞好了,因為我一棟平房,原來是三間大的、三間小的平房,換了一個280平方的樓房,這裡還有一棟平房,當然搞強了。”
2002年,洞庭湖又面對了與1998年相比只差1點02米的高水位,然而,沒有毀壞一個堤垸。洞庭湖險情的出現率,也只相當於98年的十五分之一。直接經濟損失減少了一大半。當人類開始遵循自然規律時,洞庭湖也開始善待人類。
人類向洞庭湖借用了幾十年的土地,在一步步物歸原主;而與此同時,本應屬於人類的土地,又逐漸得到更加牢固的保護。
龐繼元是加拿大籍人,也是土生土長的安鄉縣人。多年來,他對洪水是深有體會的。按理説,他應該遠遠避開這個讓他擔驚受怕的地方。但是,他回來了,還帶來了香港的合作夥伴。他們是來安鄉投資的。
採訪:香港起凡投資發展有限公司 龐繼元
通過這幾年的治理後,國家對水利建設投了這麼多資金。因為我原來搞過水利工程,搞洞庭湖治理,我相信以後抗洪水、抗自然災害的能力會大大提高。安鄉人民以前一直有那種水患意識,以後危機感要有,但實際上不會有太多問題。我們不是很擔心這個問題。
採訪:香港起凡投資發展有限公司董事
這是北面,這是南面,南面有條步行街,這裡是一條高業街。
水利專家説,整治後的洞庭湖如果再遇到1998年那樣的特大洪水,水位可平均降低0.1分米。岳陽城陵磯的水文標尺上,兇猛的洪水再也爬不到高度。
洞庭湖變大了,經過四年的綜合治理,洞庭湖面積擴大了五分之一。儘管這與建國初的面積還有相當一段距離,但畢竟扭轉了自明清以來不斷萎縮的狀況。洞庭湖終於出現了重大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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