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二月底,我剛結束“西貢小姐”的最後一場演出,百老匯劇院又派我去香港和歐洲繼續領銜主演此音樂劇,但因我在過去的五年零八個月裏一直都在演出這部戲,實在是太疲勞了。所以我就拒絕了合約。我真不敢想象我當時是哪來的能量,能在美國百老匯一口氣演了兩千四百七十八場“西貢小姐”……為了能換換心境,我決定去影視圈裏喘口氣,重新調整一下自己做演員的感覺。於是我接下了一個美國獨立科幻故事影片的合約,去新加坡拍攝。我在那部影片中扮演了一位極有責任心的偵探。
雖説是在初春,但新加坡已經是炎熱的盛夏了,人們每天都像是生活在桑拿室裏。好在我當時戲拍得很開心很愉快,否則我真不知如何度過那炎熱而又悶濕的日日夜夜。一月後的一天清晨,我突然接到一份從美國來的快遞,這是我美國經紀人寄給我的快件。一看這種厚度的信封,我就知道這裡面一定有好消息。一般厚厚的信封是劇本,而太薄的信封大都是製作公司給我寄的支票,只有那些不薄不厚的信封裏才會是合同。當我拆開信封後,發現裏面果然是一份要我八月赴美國洛杉磯主演另一部音樂劇的紅色合同。(在百老匯上演群眾角色的合同是白色的,只有扮演主角的合同才是紅色的。也許是主角的合同具有風險性,所以用紅顏色的。)
可能是因新加坡天熱人累的緣故,我沒有立刻在合同上簽字。一天深夜我剛進了浴室,電話鈴就響。我猜著一定是經紀人來催我簽那張百老匯了!結果電話卻是我的美國好友鄔君梅從洛杉磯打來的,她説上海有個叫“走過舊金山”的電視劇組正急著找我,希望我能出演劇中的男主角:丁明楊。我在讀了劇本之後,頓時突然産生了一種很強的創作慾望。
由於很久沒在國內演戲了,對國內影視圈裏的很多人也不認識。加上自己曾也出演過國內的一部電視劇和電影,因劇本不夠完善等原因都沒有達到預期效果。所以我在後來接國內的影視作品時,心裏總是有點擔心。生怕錯進不太專業的劇組。我本著想了解情況的心理給製作人孫雪萍回了個電話,結果才知此人曾經是我在國內演出第一部電視劇的製作人,而且導演包福明在我還是上海戲劇學院二年級的學生時,選我為影片“漂泊者奇遇”時過鏡頭。原來都是些老關係了!而且我還聽説在戲裏將要與我合作的演員當中,有許多演員都是我上海戲劇學院的校友。師哥:呂涼,野芒,師妹:陸玲。再加上我美國的好友鄔君梅、麥克寶爾加盟更是讓我感到親切。早在九三年我們就同演過一部美國的電視劇,當時我們就曾講,希望今後能再找機會合作演戲,因為我們的合作真是太愉快了。而這次我們又在這部劇中將要演一對生意場上的對手,從前大學時代的“摯”友。這可能是一次能圓我們一個夢的機會吧!?
可是我那份美國的合同怎麼辦呢?我與我的經紀人進行了一場激烈交戰。她要我無論如何演百老匯的那個戲,而我卻希望回國參加“走過舊金山”。理由是我很喜歡劇中的那位中國現代企業家的角色。我在美國演了十幾個舞臺劇,上十部電影電視,可像這樣有知識,有能力,有愛心和有幽默感的中國當代人,我從來沒有遇到過。演員的天職就是演戲,但總是演那些缺乏心靈和生理健康的中國人,我實在覺著沒有“挑戰”性。在我一番真誠的説服下,經紀人終於同意我的請求。在美國改變一個合同是相當困難的,有時可能會付出極大的代價(經濟代價)。我感激萬分地擁抱著我的經紀人説:“謝謝你能如此地理解我作為一個黃種人演員的心理!”我經紀人冷靜而又堅定地説:我不是個政治家,我只是個經紀人。我認為你應該回去一段時間拍戲是因為中國的市場太大了,許多美國影視製作公司都想進去,而缺乏像你這樣的人才。但你在中國還不為多數人所知,如果你也有中國的幾個演員在亞洲的影響,再加上你具有的英語能力和在美國的表演經驗,你將成為一個更能為我們經紀人公司掙錢的大演員了!我看著我的經紀人半響説不出話來,心想:……她可真是個十足的美國商人啊!無論怎樣説我是應該感謝她,不管她是以什麼樣的心態,或是出於何種目的,我終究踏上了回國拍攝“走過舊金山”的路。與其説我參加了一個講中國人如何克服重重困難在美國創建企業的故事,倒不如説是給了我一個能讓我重新走進和享受這個養育了我20多年的中國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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