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文光:1953年出生於雲南昆明
1982年畢業于雲南大學中文系
1982——1985 在雲南、新疆等地中學任教
1985——1988年 昆明電視臺
1988年 定居北京 成為獨立紀錄片工作者
主要紀錄片作品:《流浪北京》
《四海為家》
《1966,我的紅衛兵時代》
《江湖》
主要文字作品: 《革命現場1966》
《江湖報告》
《紀錄片就像眼睛一樣》
通過紀錄片認識不同的人不同的生活
你作過一些不同的工作,比如老師、舞臺劇中的製片,編劇,甚至演員,為什麼你最終選擇紀錄片?
紀錄片是在我的所有興趣中跟我最密切的一個東西,因為你對生活的很多想法和看法,都可以通過你的作品得到表達,另外,你還可以通過紀錄片來幫助大家認識不同的人的不同生活,所以紀錄片是一個讓我覺得非常興奮的工作。
我是一九八八年開始接觸紀錄片的,那時候想拍一種自己想拍的東西。但是那個時候對紀錄片毫無了解,只知道説拍一個自己的東西,不是電視臺的東西。現在我基本上是做與紀錄片有關的工作,拍片子,寫跟紀錄片有關的文章和出有關的書,這是一個讓我非常喜歡的工作。
你自己也在拍攝一些片子,那麼你是怎麼樣去確定你所要拍攝的內容的?
與人有關係,特別是和我的生活發生聯絡的一些人,我不會拍一些我完全不知道的一些人或者生活。但在片子中,這些人和這些生活表現的都是我在這一段時間裏面對這個社會的一些感受。不過,儘管這些東西都是我的個人的看法,但是它們是以一種平視的,觀察的,靜態的方式出現的。
那麼可不可以這樣説,你認為紀錄片的創作者應該去表現身邊平凡的生活,特別是創作者個人對這種生活的態度或者看法?
在平凡的生活中去發現讓我們感動的東西,這就是紀錄片最大的價值所在。紀錄片不是對準焦點題材和熱點人物的的,它應該是在普通的人的生活中間去發現那些有意思的東西,這是紀錄片最有力的東西,當然也是最艱難的東西。這種拍攝和觀察全在於製作人的修養、功底和眼光。
我的工作中充滿了感動
在紀錄片創作中的種種發現以及在片子中對於自己情感的表達是不是紀錄片一直吸引你的原因?
是,但是還有其他的,我的工作中充滿了紀錄片給我帶來的感動。但是這種感動並不是有什麼很大的發現,而是一些觸動,一些在你的生活中就有所發現和接觸的東西。就是説,在紀錄片中,你不是一個麻木不仁的人,不是在拍故事片一樣的安排著場景,調度著演員和燈光,你是直接以一個人的身份進入到現場中間,和你的拍攝對象在一起工作。這樣産生的東西都是包含著你的感情和你的眼光在裏面的東西,是有感情的東西。
什麼樣的人可以拍攝製作紀錄片呢?
任何人。永遠都有一個人對他的生活,他的社會和他周圍的東西充滿了他的感覺。這是一種開始,必須要從自己開始。但是未來會走向哪一步?我想需要的一個是持之以恒的東西,他一定要非常樂意沉浸在這種工作中。
也許現在的紀錄片更多的是被行業人員掌握著,被影視人員掌握著。我告訴你一個例子:有一個女孩子,她的工作和影視無關。有一天,她發現自己可以用DV機去拍攝的時候,她開始拍攝她的父母。我們看見了她的父母在鏡頭面前傾訴他們的哀怨、抱怨和埋怨,講述他們30年來的關係。讓我們看到了一對夫妻共同度過的爭執打鬧的30年,這其實是非常普通的人之常情。在這種平凡的生活中我們看到了人的感情是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來表達的。但是如果不是這個女孩用一種非常個人化的方式去拍攝的話,我們是不會看到這部片子的。
DV機的出現改變了紀錄片
你説的任何人都是紀錄片的創作者,其實就是説每個人都可以把自己的生活影像化,但我的理解是這更多的是一種技術化改變,主要就是因為小型攝像機的出現。
對,DV的出現改變了紀錄片,我是這樣認為的。至少紀錄片不是一部分人擁有的權力和工具,它是開放的,它是自由的,只要你願意,你都可以學習它,使用它,來看看你的眼睛是否能夠發現這個社會中有價值的東西。這個就是DV巨大的一個潛力。我是靠大機器拍片子出身的,我發現這種大機器給我帶來的麻煩,主要是我很難與我的拍攝對象接觸、生活。97年我接觸DV以後,我發現我被解放了。同時我在一些年輕人身上看到一些非常棒的,遠遠超過我的紀錄片。
中國的紀錄片和國外的差距不是幾年的事情
近年來,中國的紀錄片不斷的在國際上獲獎,你本人也參加了很多國際的紀錄片交流,你能不能比較一下中國和國外紀錄片。
中國的紀錄片和國外的紀錄片比較起來,差距並不是幾年的事情,也不是一公尺兩公尺的深度。國外電影的發展就是從紀錄片開始的,經過漫長的一百多年,西方的紀錄片已經是形成一種傳統,並且出現了不同的流派和不同的方式,著名的紀錄片大師都是在歐洲和美國。中國從嚴格意義上來説是從近十年才開始的紀錄片的歷史,完全是嬰兒的的感覺。嬰兒正在學步,它確實有很多搖搖晃晃和讓你覺得擔憂的地方,但畢竟它還在一點點的走。從目前,從一批新的紀錄片的出現和各電視臺逐漸開始播出紀錄片看來,我們的生活是需要它的,我們的社會是需要它的。
電視臺播出紀錄片非常重要
電視臺播出紀錄片就説明社會需要嗎?你剛才不是説紀錄片更應該是個人的情感表達和生活記錄嗎?
電視臺播出紀錄片是非常必要的。難道我們只需要故事片?我們只需要商業片?一個電視臺沒有有價值的紀錄片播出,這個電視臺它10%的價值是消失掉了。我不想把紀錄片比作什麼所謂的“精神食糧”,這種説法過於的嚴肅和讓人消化不了,但是它確實是一個讓我們生活在各個地方的人彼此了解。我們都有自己生活的局限和障礙,這種障礙和局限讓我們有偏見來看待其他人的生活。這個社會需要很多的東西,我們的人群需要很多的東西,不斷的被發現,被探索,因為這個社會和人總是處在一種矛盾和困惑之中的,我們永遠擺脫不了我們的困惑和矛盾。所以,紀錄片是一種可以幫助我們發現這種矛盾和困惑的有力的工具。雖然不是唯一的,但是它卻非常有意思。它至少在某種功能上勝過故事片,因為它面對我們真實的社會和人。
所以我想,紀錄片一個最普遍的功能就是,它能夠成為一群人到另外一群人的橋梁,從一個人到另外一個人溝通的工具,同時它能夠幫助我們發現這個社會裏面的很多東西,幫助我們解決我們的困惑和矛盾。當然,對於這個社會來説,紀錄片並不是一個揭露、解決問題的工具,但是在人的理解和溝通上面,它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橋梁。從這個意義上來説,紀錄片是必要的。
你希望看到的紀錄片是怎樣的?
至少是和我們的社會,我們的生活是有關係的。它不是在水面上飛過的蜻蜓,淺嘗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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