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在攝影圈裏面大家一個共同的口碑,就是翟東風是一個很好的長城攝影師,不過在北京搞攝影的人裏面,喜歡拍長城或者拍過長城的人可不在少數,非常多,和這麼多的攝影師一起同時吃這碗飯容易嗎?
翟東風:應該講非常難。我有時候跟朋友開玩笑説,假如我有一段時間不去拍的話,我會覺得當我再上長城的時候,我會覺得後面的腳步聲是咚咚的那種感覺,就是人家在追你,或者人家在超你的那種感覺,這種感覺是非常強的。
主持人:你上過多少次長城?
翟東風:我沒有像別人似的做過那種專門的那種記錄,每年也會幾十次吧。
主持人:在我們今天演播室裏面挂的“風起雲涌”,就是你在長城拍的一張比較好的照片,當時去拍攝的時候情況是怎麼樣的?
翟東風:像這張照片,當時實際上是在山上我跟幾個朋友住了幾天,前三天幾乎都是大霧瀰漫,就是説能見度很低,有的人可能就因為耗時間耗不住就會走了。從我的感覺當中,我想它肯定會出現好的效果,我就一直等著,第四天的時候,早上起來這個效果就出現了,而且時間非常短暫。十幾秒鐘以後,我就拍了一張片子。
主持人:你剛才用了一個詞叫做我們一起創作,也就是説實際上你們是結伴而行的,有其他的攝影師在場?
翟東風:對。
主持人:那你覺得你在拍“風起雲涌”的時候,你最大的長處在什麼地方?
翟東風:就是我對這個環境的了解,已經很深了,我已經知道它在什麼情況下會産生這種變化,我不會輕易去按快門,但是我按快門的時候,肯定是在捕捉最好的瞬間。
主持人:當我們面對美景的時候,我們難免會非常的激動。
翟東風:對。
主持人:然後因為這種激動,可能會讓我們自己很難自持,也可能按快門的手就會顫抖。
翟東風:對。
主持人:但是我在跟你聊天的情況下,我覺得你是一個很冷靜挺淡的這樣的一個攝影師,在拍這種照片的時候,會不會你這種淡淡的,好像寵辱不驚的感覺,會不會對你拍攝這樣的照片有幫助?
翟東風:我是屬於那種很少能讓我激動起來的那種攝影師。當然説有很多人講,如果攝影師沒有激情的話,他拍不出好照片。我個人認為,當你遇到特別好的景致的時候,當你激動得很難控制你自己情緒的時候,我覺得這時候恰恰是需要你能夠很快的降溫,能夠讓你冷靜下來的時候。因為什麼,很多攝影師遇到很好的景致的時候,他會狂拍不已,快門會嘩嘩的按個不停,但這個時候未必拍出來的照片都是好照片。當我按下快門,按到三次的時候我就要停下來,停下來的目的是為什麼,是為了思考,是在變,而不能為了重復我前面的動作,我覺得如果重復下去,就是一種機械,這是我可能跟別的攝影師不太相同的地方。
主持人:我曾經跟一些在上海的攝影師聊天的時候,他們説翟東風到上海來拍外灘,你看像我們,我們一般是拍外灘的最典型的那一個瞬間,最好的角度的一張照片,我們要的是一張照片,但是翟東風好像一天裏好多的時間裏,在同一個角度不斷的按快門,拍同一個景致,但是不同光線下的效果,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所針對的客戶是非常非常多的。
翟東風:我經常會遇到就是説,人家打電話來問我,你去過什麼地方沒有,我説我去過,你拍了什麼東西,我説我去了那個地方,我連紀念照都沒有拍。就是通過一段時間的圖片的這種拍攝以後,我覺得就是説,只要你認為好的東西,你把它先拍下來,但是你拍的時候,你就要考慮將來它是可能會被誰所用,但不是説很確定的這樣的時候,我會去多拍,而且在不同的光線下去拍。上海的圖片使用率是非常非常高,這樣的話呢,我每次去上海出差,我都會去拍一些圖片,外灘為什麼老去,因為外灘是最有代表性的上海,拍出來非常非常漂亮。去年的夏天我去的時候,當時我帶了4x5的相機去的,那天天氣非常非常熱,預報是38度,實際上超過那個溫度,我是下午兩點鐘去的,整個外灘上我轉了半天,沒有一個人在拍照,然後包括外灘的那些給遊人拍紀念照的人,都躲在遮陽傘底下,然後我就一個人蒙上那個黑布,就在外灘我認為一個不錯的角度,我基本上一個小時左右,我拍一次,實際上根據光線不同變化我來調整,一直拍到月亮升起,浦東的燈光亮起來。
主持人:那麼你拍了這麼多不同時間的外灘照片,這些照片的銷售情況怎麼樣呢?
翟東風:應該講還是不錯的。我曾經有一張在外灘拍的照片,在一年之內被使用了十幾次,應該講在我個人的圖片銷售裏面,是很好的一張。這張照片是我們多見的,其他人拍攝的時間和角度嗎不是,是我在上海的文匯報的大樓頂上,那個大樓頂大概是40多層吧,時間又是在傍晚的時候,就是華燈初上的時候拍的,所以時間和角度都非常不同,但是它整個展示了上海外灘的全景,因為它的色調是淡藍色的,非正常的那種感覺,可能大家都比較喜歡那樣的圖片。
主持人:有沒有過那樣的意外之喜,就是你順手拍的很隨便的東西,可能認為基本上就是廢片了,扔在角落裏,但是可能未來的某一天裏頭突然有一個客戶來説,翟東風,你有沒有這樣的照片?
翟東風:應該講經常會有這種事情。你比如像這張照片。
主持人:這是在哪拍的?
翟東風:這是在內蒙的壩上,當時拍這張照片呢,純粹是一種出於無奈的情況下才去拍的。六月下旬到七月中旬這段時間,應該是壩上最好的時間,沒想到連陰天帶雨一下就下七天。
主持人:那沒得可拍了。
翟東風:沒得可拍。我們天天坐在老鄉家的炕頭上,要麼打牌,要麼睡覺,要麼跟老鄉侃大山,終於有一天外面雨不是下得很大的時候,我跟朋友説,咱們得出去了,我説憋死了,但是天還是陰沉的,基本上轉了半天的時間,一張也沒拍下來,但是我突然無意間,我發現了色彩上的對比,就是這個有小花,有很嫩綠的草,然後有白樺樹。但實際上這個景致不是在一起,這個花它在旁邊長的,這個地方實際上只有一支花,然後我又把別的地方的花移過來,這樣的話自己從構圖上看,覺得還比較舒服的情況下,我就拍下來了,拍著玩的一張小品。當時也沒覺得怎麼著,然後就扔在那裏了,然後有一次一個偶然的機會,一個朋友到我家裏,就是看我的圖片,看了很多以後,他突然把這張圖片挑出來了,他説你這張能不能賣給我,我當時就大吃一驚,我説你為什麼要這個,他説適合於我們使用,我説那可以吧,我説你既然想要,後來他説這樣吧,我給你三千塊錢,但是我要你這張(底)版,後來我説那可以,沒有問題。
主持人:看起來攝影師不能夠放棄任何一種可能性,因為可能任何一個角落裏可能都藏著一張能夠給他們帶來財富的照片,人們都説一個好的圖片編輯,可以造就出一個優秀的攝影師來,除了能夠把你的照片當中本身好的東西挖掘出來之外,也許能夠給你帶來一些意外的驚喜。
翟東風:對。這種事情是經常有的,比如説像這樣兩張圖片,這張圖片是拍的一個禦園的一個龍頭,是墻上那種造型,然後這張是我在上海的一個青浦縣,拍一個電視劇的時候,拍孔乙己,這個橋上的人實際上是孔已己,正好我們在那兒拍圖片,就趕上那個,我就把它記錄下來了。一次編輯來約稿,他説你有沒有朱家角的照片,我説我給你推薦一些照片,然後看完以後,他説,不錯,然後他説我們準備用。完全超出我的想象,我沒想到他把它做成墨稿,而且特別點題,水墨一點朱家角,把主題點出來了。雖然用的圖用的很小很小,但是我一看,我覺得這真是一個很好的一個編輯,他真的他理解我,他知道我想拍什麼東西,我想表達什麼東西。
主持人:在銷售自己的照片方面,有一些攝影師有一種觀點,就是主張薄利多銷,你同意不同意這種銷售方式呢?
翟東風:這個方式我不太同意。
主持人:為什麼不同意?
翟東風:雖然按快門的時候是很簡單的,看著好像很輕鬆,但是實際上攝影師前期也付出了很多的努力,作為商品來講,它應該有它的價值,本身來講中國的這種稿酬制度就已經非常非常低了,既然是作為市場,你要把它作為一種運作,那麼太低的話我覺得對攝影師來講沒有好處。
主持人:可是畢竟我們在攝影市場上存在著很激烈的競爭,這種競爭可能會導致攝影師之間低價競銷,就是你便宜我比你還便宜,想辦法能夠拉到一個活,有沒有碰到過你的客戶説,翟東風你的照片賣得太貴了?
翟東風:這種事情會經常有的。
主持人:你最後還做得成生意嗎?
翟東風:我覺得這就是一個市場規律,優勝劣汰。
主持人:如果説某一個客戶他瞧上你的東西的話,我覺得這個東西首先一點,他已經認可了你,那麼這個時候我覺得你應該自己相對來講,你應該有自信心。
翟東風:我認為我這個東西值這個錢的時候,我是絕對不會講價格的。
主持人:那你對你現在照片的銷售業績滿意嗎?
翟東風:一般,不是太滿意。
主持人:為什麼呢?
翟東風:因為中國的圖片市場還沒有完全形成,那麼就是説,我所現在拍攝圖片,也僅僅就是説能夠作為我的拍攝這些費用或者器材的更換或者差旅這些東西,應該講能夠持平,或者是略有盈餘。但是你要是指望説,搞攝影靠它來發財,我覺得真的是在中國來講還有很長的路需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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