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小學三年級時,我全家搬到位於郊區的機械新村,那是母親單位裏分到的一套二室一廳。我把自己最心愛的木制長槍也帶到了新居。
那時的機械新村只有50多幢房子,最後一幢的房子後面是一眼望不到邊的稻田,每逢秋季,我就能看到金燦燦的麥穗紛紛彎下了腰,而我此時才是最開心的,因為我一放學就可以拿著我最心愛的“長槍”去田間遊玩。我會一邊跑一邊拿著長槍在田埂上拖行,有時還會和鄰居家的小倩比賽誰跑的快。
小倩只比我小一歲,我們從小一塊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一大片的開闊地帶,成了我們兒時玩耍和追夢的好地方,而我卻常常跑不過她。每次輸給她後,我會把心中的怨氣出在金麥穗上,我有時把它連根拔起,有時則把它攔腰砍斷,有時則任意踐踏它,由此我也成了一個摧殘麥穗的高手。
此時,小倩總是溫柔地對我説:“不要這樣做,那沉甸甸的麥子可是農民的一切希望,你這樣做是在造孽。再説麥穗也有生命,你這樣摧殘它們,它們會感到疼痛的,我也會為它們而哭泣的,為它們而控訴你的暴行。”而我根本就聽不進她的話,還經常嘲笑她的無知。
一次,我和她賽跑又輸給她,當我再次向金麥穗施辣手時,被一個農民逮個正著。那時候的我已喪失了男子漢的尊嚴,只會一味地哭泣,請求他的寬恕,但那個農民卻要讓小倩把我的父母叫來,給他賠償經濟損失。
沒想到,小倩反倒比我勇敢,她非常鎮定地對那個農民説:“你放過他吧,他還是個孩子,又是初犯。”那個農民朝著小倩笑了笑,説:“看在你面上,念他是初犯,我這次就放過他,但下不為例,沒想到他這麼沒用,居然被我嚇得哭出來了,男孩還不如一個女孩。”
從那以後,我和小倩的關係也就一落千丈,我擔心她把我的醜態講給同學聽,那我在同學面前將永遠也抬不起頭,而她也沒想到我這麼沒用,漸漸地和我疏遠起來,我們在一起時話也越來越少,最終只得分道揚鑣。
20年後,以前的稻田早已不復存在,望眼過去都是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金麥穗只能跑到很遠的地方才能看到,不過,那哭泣的金麥穗再也不會出現,而那個哭泣的無用的小男孩也長大成人,只是直至今日也沒能成就一番事業。而那個和我青梅竹馬的小倩卻早已做了孩子她媽。
哭泣的金麥穗沒有給她留下任何痕跡,但卻給我帶來了難以忘懷的一段人生經歷,每到夜深人靜時,我就會無緣由地思念它,期望它能給我帶來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