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聽到滿文軍的《懂你》,我就忍不住淚如雨下……
想起已在天堂的爺爺,飽經滄桑的爸爸,以及他們之間無法化解的隔閡和爸爸心口一直沒有癒合的傷疤……
爺爺是地主子弟,爸爸是爺爺的獨生子。解放後,爺爺為了避免被批鬥,把家産都送了人,只留下兩間草房,本來殷實的家頃刻間變得一貧如洗。那時候,爸爸才5歲。
爺爺耐不住貧困,便撇下奶奶和爸爸開始東遊西蕩。於是,爸爸和奶奶只能相依為命地生活。不久,本來體弱的奶奶由於勞累過度撒手西去,留下不到7歲的爸爸。
爺爺依然不怎麼回家,幼小的爸爸開始自己尋找生活的出路。“那時候,我常常沒飯吃,到冬天,腳上的凍瘡爛到小腿肚……”爸爸多年後對我講起那些日子時這樣説。就這樣,在夥伴們高高興興地上學的年代,爸爸只能想著怎樣吃上一頓飽飯。
後來,爸爸長大了,娶了媽媽,有了姐姐和我。
爺爺這時候也老了,於是回到了我們的家。爸爸無聲地接納了爺爺,無聲地安排爺爺的住食起居。在我的印象中,爸爸幾乎不和爺爺説話。在爸爸的影響下,我和姐姐也不怎麼搭理爺爺。不知不覺中,爺爺過了80高齡。在80歲的那個冬天,爺爺終是沒耐住嚴寒,去世了。爺爺走的時候,沒有人守在床邊,也沒有人和他説一句話。爺爺就那樣安靜地走了,臉頰上還留著淚水的痕跡。我突然發現,爺爺是孤獨的,孤獨的沒有半點餘地。
爸爸依然無聲地為爺爺辦喪事,無聲地做著孝子該做的一切。家裏,沉默得讓人痛苦。爸爸的心情,我猜不出。
在爺爺下葬那天,我們都到了墓地,準備送爺爺最後一程……就在爺爺的棺材快要被黃土淹沒的那一霎那,爸爸突然對著那黑得發亮的棺材,莊重地跪了下去。好久好久,我看見,爸爸疲憊的雙眼裏溢滿了淚……淚珠順著雙頰滾落下來,落入那新鮮的黃土,很快,被吸收,不見蹤影。
望著已經有些蒼老的爸爸,我突然有些想哭的衝動。不知道爸爸為什麼流淚,是痛苦?是悔恨?還是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而今,距離爺爺去世已經3年了。沒有爺爺的日子,我們依然忙忙碌碌地過活。
我知道,也許在爺爺沒入黃土的那一刻,爸爸已經原諒了爺爺,可是,那童年的陰影,在爸爸心中,或許一輩子也抹不去。
爺爺,爸爸,這兩代人之間留下了永遠也化解不了的恩怨,或許隨著歲月的流失它會慢慢淡化,但卻永遠不會消失,這是爺爺和爸爸生命中永遠的遺憾。
我沒有辦法讓其化解,我想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讓爸爸在以後的日子過得快樂,讓爸爸餘下的生命中不再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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