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頭的水,嘩嘩的噴到我的身上,象密度過分大的雨。在這個城市,白天黑夜,都是水淋淋的。
5月7日8點10分,我起床了,眼睛並沒有睜開,睜開就不是我了,今天是最後一天,我説的是假期。大米來電説,15分鐘我來接你,我啪的把電話給挂了,直接衝進浴室,邊往身上抹沐浴露,邊洗我的頭髮,一邊腦子中轉上邊的那句話,想著怎麼樣把它記下來?
收拾完了,我出了門,看看表,剛好15分鐘,一分不差。可是車子還沒有到,突然想起沒帶雨傘,抬頭看看杭州的天,陰嘟嘟的一張臉,沒有一絲好的徵兆,我心理沒有把握,即使是個艷光四射的天,我也同樣不會有把握。於是我撤身回來,拿了把雨傘,大米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上了他的車,我呆呆的看著窗外,他呆呆的開車。一句話都沒有。
今天,路上的行人分明的少了起來,一路上,是一棵緊挨著一棵的樹,那些樹,翠綠的惹眼,感覺是很多年了,老的曲曲彎彎,卻也胖,但是不會再長高了。註定了一生一世是不褪色的,一生一世,然後死。
他説,杭州的樹,真好看,我也覺得,有了樹便有了寧靜,陰涼陰涼的屏蔽著外邊的世界,象一雙張開的溫暖的臂腕,總在説:到這裡來。
身邊的大米,是個製片人。同時,他還是我七大姑八大姨的孩子。兩個人,都不屬於這個城市,卻都居住在這個城市,唯一的不同,是我的戶口本上的地址還是堅持著原來的地址,居住時間為2個月零8天。而他的,已經改成了:杭州市**路**區了,居住時間為8年。
不知不覺,不知不覺,就到了龍井村了。村子裏的人,以為我們也是挨宰的羔羊,拼命的招呼著,深68米的那口古井,竟也給這裡平添了許多的好運,圍滿了人,洗一洗,洗一洗,是龍水哦,康熙也洗過的哦。竟也是笑:富貴,總是個好東西,誰又過得了一貧如洗的日子?
你行嗎,大米?
不行,我要洋車,還要洋房,還要美麗的新娘。你行嗎,西瓜?
我也不行,大米。
走著走著,開始爬山了,山林夜一般的靜,爬了一會,竟然爬不動了。雙腿,也沾染了歲月的痕跡,還有心臟,哪一個可以例外?好不容易爬到南高峰的頂,騎在欄杆上,西湖的水,錢塘的脈絡,建築的骨骼,構成了杭州的軀體。黃舒駿歌裏唱:打開那一扇窗,就看到那樣的風景。有的東西,只能是唯一。
可以用別的方式走路嗎?大米看著一條乾淨的清晰的但是卻看不見目的的路和一條只看見目的卻沒有痕跡的路問,為什麼不可以?如此這般的下去,竟然有種久違的快樂,好象老人做了可愛的錯事一般的沾沾自喜。
接下來決定去喝茶,藍寶茶社的樸素與九溪十八澗的輕盈,究竟是哪一個,心底其實是沒有答案的。九溪十八澗,再去是緬懷,曾經有一刻:在那裏的桌子上,是西湖龍井清清淡淡的茶湯,天空上,飛翔的是一隻叫不出名字的小鳥,當時的腦海裏,一直在想一句詞,特別適合當時天空、房檐、遠山的詞,可是卻記不起來了。藍寶茶社,則是遺忘,用旺盛的人氣沖淡心頭的陰戾。
大米,並不知道我的猶豫,於是,我讓他給了我答案。
杭州的茶社,大約是清藤與藍寶的較為出名,也許是靠近西湖邊上的緣故。這個地方的水,點點滴滴都是靈氣,是可以帶來福氣的。湖邊安逸的坐著的老人或者遊客,都在享受,用一種與世無爭的靜。
大米一直在笑我,我那麼偏愛吃,我説不是,因為不用掏錢,還有一個理由,我沒有説出,因為我缺少氧氣。後來撐的頗不文雅的我站起來了。大米樂的説,我求求你,給我們世人一點面子。我灰頭土臉的説,西瓜真好吃。
天色,就在這樣的享受中慢慢的暗淡下來,“那麼,去爬保淑山好了”,就這樣出發了,杭州的山,就在西湖的旁邊,唇齒相依,這裡的風景,是不奪,不帶殺氣,安然得宜。
爬到高處,西湖的景,收在眼底,聚焦在心的底片裏,竟也是壯觀,坐在那裏,不想走,不想走,想一直坐下去。燈光亮了,夜暗了,身累了,心靜了,這種時光的交錯就在那一剎那間,卻好象永世的輝煌燃燒了埋沒在心裏。
風,一直在鐫刻著什麼,又好似在清除著心底積藏太久的故事,給我靜,記憶中的永恒,象此岸彼端的人,應該屬於過去。
是甩掉過去的影子,讓雙眼不再被雨水淹沒?抑或讓自己使盡全身的力氣,爬上彼岸的高峰?還是沒有結果的結果才是最好的,是不是應該把所有的一切,淡入風中,讓自己成為記憶裏一道自然的風景?
大米,指著西湖中的虛無縹緲的一點説:聽説,西湖每一年都會有人在裏邊自殺,而且都是女的。那一刻,水是那麼的靜,仿佛可以蓋住故事的蒼白。
“大米,我們去喝米酒。”
“大米,我們唱國際歌吧,唱唐朝的,大米,酒真好喝。”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民。”
“是呀,西瓜,這叫什麼酒?”
“會稽山,這種酒叫會稽山七年陳。”
那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