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元旦後的一天,在一個新聞發佈會上,中國殘聯一位幹部告訴中央電視臺《講述》欄目記者周紅軍説,幾個月前,在北京舉行的第五屆中國殘聯音樂會上發生了一件稀奇的事情。
“在這一次音樂會上,一個叫杜劭博的弱智青年,自彈自唱的英語歌曲《我心永恒》獲得了個人表演節目最高獎項……”這位幹部強調説,這個孩子19歲了,連鞋帶都不會係,但對歌曲有過耳不忘的本領。迄今為止已經能夠隨意演奏1000多首中外歌曲。
又是一個傳説中的神童,而且是弱智人中的天才!不管是真是假,周紅軍決定調查。
“音樂神童”有過生命奇跡
1983年3月17日,杜劭博在一場紛飛的大雪中降生了。在牡丹江造紙廠職工醫院放射科工作的父親杜春傑,喜不自禁地反復查閱辭典,給兒子取了一個充滿希望的名字——劭博,希望孩子將來品德美好,博學多才。
正可謂天有不測風雲。孩子出生40多天以後突然高燒不退,醫院確診小邵博患的是急性肺炎,伴有先天性的心臟病,同時還是先天性大腦發育不全。這標誌著孩子不但是一個癡呆兒,而且隨時有被心臟病奪去生命的危險。
1983年11月3日,當杜春傑和妻子馬玉萍抱著孩子第3次來到哈爾濱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復診時,專家在看完一系列檢查報告單以後,安慰了他們幾句,然後默默地開了一張準生第二胎的診斷證明。走出醫院的大門,生性倔強的馬玉萍就把診斷證明撕得粉碎。她眼裏含著淚花:“春傑,如果我們再生一個孩子,就有放棄劭博的意思。作為母親我不忍這樣做,我要用我全部的愛來對待他,一生一世我都要愛護他。”
這話也正是杜春傑要説的心裏話。
從此以後,杜春傑夫妻倆不管是從報刊雜誌上,還是廣播電視裏,只要發現有能夠治療小邵博病情的信息,就抱著孩子風塵僕僕地趕過去。妻子馬玉萍請了長假,花完了家中微薄的積蓄之後,帶著親朋好友幫她籌集的藥費,常年奔波在各地的醫院之間。
4年多來,小邵博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病床上度過,有三分之一的時間耗在了看病的路上。有一年,劭博吃的藥比米飯還多,每天尿的尿都是中西藥的味道。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杜春傑夫婦倆的四處求醫問藥和精心護理,終於使孱弱的小邵博一天天長大了。
1989年4月的一天,杜春傑夫婦在醫院給小邵博的心臟做了一次檢查之後,發現兒子先天發育不完整的心臟,竟然痊癒了!這可是奇跡呀!
小劭博終於擺脫了心臟病對生命的威脅,身體在一天天發育,可是智力發育卻明顯不同於同齡的孩子。
這孩子原來是臺“音樂電腦”
大腦先天性發育不全的杜劭博,4歲以後才開始邁步學走路,到了5歲還不能連貫地説話,吃喝拉撒全靠父母幫助。連肚子是飽是餓,天氣是冷是熱,都要完全依靠他媽媽來替他判斷。但是杜春傑夫婦仍然像對待正常孩子一樣啟發他的智力。馬玉萍每天早上堅持在孩子起床以後,放兒歌和音樂給他聽,或者唱一首歌曲……不知有多少個夜晚,孩子都是在他媽媽的歌聲和淚水中睡去的。
馬玉萍通過對孩子的精心護理和教育,發現儘管劭博的理解能力非常差,但是記憶能力很強。於是,為了教會劭博數數,她就買回各種孩子愛吃的零食,在上面標著數碼字,反復讓他熟悉,記不住就不給他吃,每天週而复始,堅持不懈。一年下來,吃掉了一百多斤餅乾,他和媽媽流下了不知道有多少眼淚,邵博終於掌握了從1到10的個位數加減法。
1991年9月,杜春傑夫婦把8歲的劭博送進了學校。在學校裏,杜劭博是個出了名的傻子。可是到了1994年下半年,逐漸熟悉了學校環境的杜劭博開始有了自己的“小聰明”。
他上課不是睡覺就是借請假上廁所的機會跑到操場上去玩。一天下午,最後一節數學課開始不久,杜劭博又站起來向老師請假,要求上廁所。眼看一節課要上完了,上廁所的劭博還沒有回到教室。數學老師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匆忙趕到廁所去尋找杜劭博,結果沒有找到他的影子。正當這位數學老師嚇得滿頭大汗時,另外一個班級的音樂老師把杜劭博送回了教室。
原來,這位老師正在另一個班上音樂課,一首歌教了幾遍班上的孩子都沒有學會,卻突然聽見教室外面,有人在大聲哼唱剛才教的歌曲。她打開教室門一看,原來是杜劭博撅著屁股,趴在窗臺上聽他們上音樂課。音樂老師覺得不可思議,就把這個知名的傻子叫進教室,又換了一首歌曲示唱,剛唱兩遍劭博又會跟著唱了。
音樂老師驚呆了,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孩子,竟然是個音樂天才!
聽老師講了這件事情以後,杜春傑逐漸發現,每當電視裏面播放歌曲,劭博都會跟著手舞足蹈,搖頭晃腦。他似乎對音樂,有著特殊的愛好。
於是,他們買回了大量的歌曲磁帶,在家裏播放。此後不久,馬玉萍辭去了郵電局財務工作,在家專門料理和教育兒子。
奇跡般地獲了全國最高獎
1998年,寄希望於用音樂來刺激杜劭博的大腦發育的杜春傑夫妻,咬著牙東拼西湊了3000多元錢,給孩子買了一台雅馬哈牌電子琴。
調琴的那一天,調琴師讓電子琴的節拍器發出了嘹亮的轟鳴聲。杜劭博一聽嚇得雙手堵著耳朵,跑到走廊外面去。看到孩子這個樣子,馬玉萍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想著自己的心血又要白費了。
調完琴,馬玉萍留下調琴師吃飯,劭博則爬到凳子上胡亂按起了電子琴的琴鍵。吃飯的時候叫他也不理,只顧在那兒亂彈一氣。一餐飯沒有吃完,客廳裏亂七八糟的聲音突然變成了《二泉映月》的優美曲調。吃飯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眼一看,只見杜劭博正閉著眼睛,用右手的3根手指頭彈奏鍵盤,身體一前一後地搖晃著,陶醉在自己的音樂聲中。
家裏所有的人剎那間都沒有了聲音,瞠目結舌地看著劭博的演奏。一曲《二泉映月》彈罷,《梁祝》的曲子又從他的3根手指頭下流淌了出來。馬玉萍的眼淚唰地奪眶而出,她衝上前去,抱住劭博又親又笑,又叫又跳。
“這是怎麼了?這孩子!這是怎麼了?……你在哪兒學的,我的兒?”
孩子睜大一雙迷惑的眼睛,不解地看著亂作一團的人們。
劭博石破天驚地露了一手,令父母興奮得兩宿沒有睡覺。他們馬上托朋友請了一名本科畢業的幼教老師,前來教授孩子的音樂理論和指法。
請來的老師給邵博講解音樂理論知識和技法,他只是傻愣愣地看著你,一點反應也沒有。但是只要老師一進行示範演奏,劭博就像一台按下了開關的音樂復讀機,聽上一兩遍,馬上就可以分毫不差地從頭到尾演奏出來,包括老師的演奏動作,他都模倣得惟妙惟肖。而且,劭博在第一次看見老師用雙手彈奏歌曲之後,馬上就學會了和弦的運用和彈奏方法。從此以後,劭博由一隻手彈琴變成了兩隻手彈琴。
請來的老師第3天就江郎才盡,她無奈地搖著頭説:“不但我教不了劭博,恐怕永遠也找不到能夠指導他的音樂老師。”
1998年下半年,杜春傑夫婦商議,既然孩子的記憶力不錯,就把孩子送到私立學校,看孩子能不能學英語。沒想到這個孩子,竟然十分喜歡學習英語。他對英語單詞的記憶非常快,口語也能記得住。儘管有很多單詞和句子的意思他弄不明白,但是他能夠憑著自己的記憶硬性進行英漢互譯。
到了2001年,他們給孩子報名參加了在哈爾濱舉行的黑龍江省第二屆殘聯音樂會。劭博和來自全省的40多位選手同臺演出,在會上彈奏了兩首樂曲,自彈自唱了一首歌曲。每一曲演奏結束台下都是掌聲雷動。經過評委現場亮分,劭博一舉取得了聲樂和器樂兩項一等獎,並被推薦參加中國第五屆殘聯音樂會。
2001年8月,在北京舉行的第五屆殘聯音樂會上,劭博可謂大出風頭,一曲自彈並用英語自唱的《泰坦尼克號》主題歌《我心永恒》,贏得了滿堂喝彩,最後獲得了三等獎。而在所有的獲獎節目當中,他是個人表演節目中獎項最高的。
央視記者面前露一手
周紅軍在電話裏聽完杜春傑夫婦講述的一個富有親情而同時又具有傳奇色彩的故事後,他決定實地採訪!
2002年的春節剛剛過去後的一天中午,在牡丹江火車站,杜春傑一家迎來了貴客周紅軍。
出租車停在一家規模不大,但是裝潢極為考究的燒烤店門前。周紅軍死活不肯下車,要求到杜春傑家裏去,邊吃飯邊進行採訪。
僵持良久,馬玉萍著急了:“我跟你實説了吧,聽説你要來,咱們家所有的親戚都來了,20多個人已經在餐館裏等了半天了……”
盛情難卻,在牡城最好的韓國烤肉店舉行簡短的歡迎儀式後,杜劭博當場即興表演了電子琴獨奏。周紅軍拿著酒店的歌譜胡亂點上一氣,結果真是跟他父母在電話裏所説的一樣,你點哪一首歌曲他就能隨手給你彈奏出來。
於是,採訪經驗豐富的周紅軍,拿出特意從北京帶來的一首沒有公開發行過的民歌CD,要求現場進行播放,看杜劭博能否當場演奏,全場霎時安靜了下來。民歌的旋律從音箱裏面緩緩地流淌而出,劭博坐在那兒邊啃一塊牛板筋,邊有節奏地前後搖晃身體。兩遍過後,看著父母期待的眼神,劭博改搖晃身體為搖晃腦袋,瞇著的雙眼猛然睜開:“行了,行了,朕會彈了!”
馬玉萍掩嘴笑道:“這孩子,一高興就稱自己為朕,稱他爸為皇阿爸,稱我為皇額娘。”
劭博端坐在電子琴前,身體前後晃到第4下的時候,剛才播放的樂曲就從他的手指下流淌了出來。
一曲彈罷,劭博嚷嚷:“皇額娘,孩兒彈得好嗎?”
“好!好!好!我兒彈得最好。”
“獎賞孩兒一下!”
母親過去很響地親了一下劭博的額頭。劭博卻站起身來摟住媽媽的脖子,一個比媽媽還高大的孩子,在飯店大廳裏,在眾目暌暌下,親熱地吻著媽媽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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