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9日,是這樣的一個夜晚,外面下著雨,余秋雨踏入央視國際網站,與等候已久的網友在線傾談。一個半小時點對點的交流中,充盈著嘉賓與網友對文化的思索、對人生的思辯,仿佛一個深刻而熱烈的文化論壇、又像是一次頗具人文色彩的心靈對話。聊天的時間不知不覺中過得很快,臨到結束時,秋雨用了這樣的告別語:“有一個網友跟我説,聊天的情景使他想起了,我在岳麓書院演講的情景,那天也是細雨綿綿,所有的聽講者,穿著雨衣靜聽了幾小時。這兒沒有雨衣但是確實讓我憶起了幾年前的動人景象,我會一直記住這一個下雨的下午和夜晚。余秋雨會一直和你們在一起。” 體味這依依惜別之情,讓我們重溫一下余秋雨的故事。
關於自己
曾歷過年輕網友難以體味的苦痛與艱辛
1966年,對於余秋雨是一個不幸的年,這一年,秋雨家裏的大人死的死,關的關,家裏斷絕經濟來源,所有的經濟重擔都壓到了作為19歲大兒子的他的肩頭,他迫不急待的希望下鄉勞動,能掙得一點錢來救助衣食無助的全家,當時他在農場夏秋季節天天挑擔,兩肩血肉模糊,嚴冬季節跳入湖水渾身凍僵。談及當時的感受,秋雨説“我心裏並不抱怨,因為我養活了我們全家。後來形勢好轉,我用最艱苦的方式補習。”難怪6月9日下午秋雨在中央臺《藝術人生》欄目做談話節目,主持人拿出了他們家的一張全家福照片,余秋雨一看就熱淚盈眶,詞語哽咽。
寫作最初是為了讓生命獲得一種精緻的表述方式
面對著網友卡洛對於寫作的困惑,秋雨説:“我一直沒有立志走寫作的路,初中時候迷繪畫,高中的時候迷哲學和外文,始終不是寫作。走上它的原因非常特殊因為特殊不值得一談,做一個喜歡讀書卻不喜歡寫作的人其實挺好,我希望你永遠成為一個沒有壓力的快樂讀書人。一個人寫作的目地多種多樣,我寫作開始是為了讓生命獲得一種精緻的表述方式,是不是給別人看到在其次。我僅然能用如此美麗的語言表述自己的內心,時間長了內心也會美麗起來。後來隨著年歲的長大我開始承擔某種社會道義責任,寫作就不僅僅是為了表述個人的生命了,更多的希望讀者分享自己的精神成果。”
不識字的祖母隨口叫出 “秋雨”並非筆名
一個網友十分關心余秋雨這個名字是筆名還是真名?秋雨坦言道,這個名字不是筆名,秋天下雨的一天生下了我,不識字的祖母就隨口叫了一個名字,她認為一定要請廟裏的和尚重新改一改,但是廟裏和尚起得的名字和村裏的三個人重復,因此就勉強用了這個名字一直用到今天留住了半個多世紀前那一點濕潤。
秋雨還順便想告訴網友他沒有用筆名寫過文章,任何情況下都保持了祖母給我的那一點直率和樸實。
毅然辭去官職 實驗著高層文化思考的溝通工作
秋雨曾邊翻譯邊寫作完成了好幾部學術著作,在這之後又當了好幾年高等學院的院長,在大家都覺得一帆風順的時候他卻毅然辭職,不再保留半點官職,獨自出行進行艱苦的文化考察,並且實驗把高層文化思考用廣大讀者都能接受的表述方式進行溝通,這種考察越走越遠,只走到世界各文化故地的廢墟。對於這樣一個經歷,秋雨自言,基本上給予正面評價。
優秀的文化商人?我不應該冒領這個榮譽。
對於有人把秋雨看成是“市場化的文人,是文化商人。”,秋雨並不認同,他説:“我不知道這個概念的具體內涵,所以無法説出自己明確的看法,文化商人是讓文化走向市場化,還是對一個文化人的貶義的稱呼、我個人的行為還沒有涉足商業,如果我的書有很大的銷售量,那麼這等於把一切暢銷書與文化商人打了等號,這無論是在商業學和社會學上都是説不通的。如果説出我書的出版社有很好的營銷能力,那麼他們才是優秀的文化商人,我不應該冒領這個榮譽。”
喜歡的散文最好有生活閱歷,有一些蒼苔斑駁的中老年心態
對於網友關於好的作品必須和人生經歷挂鉤的疑問,余秋雨説,在青春勃發的時代也能寫出詩情洋溢的好作品,好多年青早逝的詩人早就説明這一點。但是我所喜歡的散文最好有一些生活閱歷,有一些蒼苔斑駁的中老年心態,這只是我個人的愛好,年青的作者可千萬不要以小裝老,徒説憂愁。
我的筆不能離開大地而獨自運行。
余秋雨:關於《文化苦旅》創作的初衷已經在這本書的自序裏講了部分,更完整地寫在《行者無疆》的自序裏。那是一種對我以前的學術生活的告別去面對更遼闊的文化天地,可以設想在15年前當我面對這塊既不忍割捨又滿目蒼桑的土地,我確實帶有一種無以言表的沉痛,到了《山居筆記》沉痛轉變為思索。後來隨著這塊土地發生越來越大的變化我的筆端感覺也隨之而漸漸變化,我永遠是大地溫度的感受者,我的筆不能離開大地而獨自運行。
思想與建議
一個多小時的點對點的對話中,余秋雨教授還就文化的出路、中西文化的差異、自身學識如何提高等諸多問題提出了自己誠懇的見解。這一串串閃爍著靈氣、充滿著哲思、透著睿智的文字,就像是給讀者又奉獻出了一篇意蘊深厚的散文。
文化的最後結果是教化社會或化解矛盾,它和廣大民眾息息相關
余秋雨:對大家的討論很感興趣,人的生命各不相同表述方式和接受方式也千差萬別,能夠在接受上擦到一點兒邊已經非常榮幸,更何況我有那麼多全方位的知音,那麼這對我已經是很奢侈的事情了有不同的看法才是正常,關於是商人還是勇敢的文人的説法很有智慧,我到要反過來説,在如此激烈轉型的時代,居然還有那麼多文人為自己的文化與社會完全隔絕而沾沾自喜這才是真正的“勇敢”他們怎麼沒有想到文化的最後結果是應該教化社會或化解矛盾,它應該是和廣大民眾有關的,如果和廣大民眾有關的文人都被稱之為商人的話那麼古今中外廣受歡迎的文化名人都要被劃入商人的範疇了,那麼寂寞的文化圈還有什麼意義呢?
對於西方文明,當代中國文人已能夠走得更從容,更大氣
余秋雨:我走在歐洲的大地上面對著這些曾經欺侮過我們又啟發過我們的國家,想,中國人總與可以用最平等的心態來觀察這片土地了,自從香港澳門回歸中國與歐洲的恩怨已經了斷,我們可以用唐唐正正的東方文明的視角來發現他們的歷史暗傷,現實隱憂,特別是和中華文明的互相理解的可能性,所以應該説比前代中國文人走的更從容,更大氣。
我們長期缺少心理健康方面的社會性治療
余秋雨:我們國家文化領域遇到的很多問題都有心理健康有關,某種意義上我們都面對著大量的心理疾病,可惜的是我們長期缺少心理健康方面的社會性治療,所以把心理問題看成是學術問題,道德問題、是非問題,其實一大半都不屬這些問題的範疇,我看到一些年青的文化人在電視上發言的語調、表情、眼神、用詞,首先感覺的是心理健康問題。
在煩忙的間隙中翻幾頁文學書,讓靈魂補氧
一位網友問秋雨“在自修和應付‘工作任務’之間我該怎麼辦?” 余秋雨答道:“我現在不太清楚小學教師的日常生活安排,但是你既然喜歡文學還是希望你抽時間把這個愛好保持下去,不要被形式主義的工作任務擠垮。工作任務是很難推拒的,你一定要為自己的靈魂留出一點透氣的空間否則就成子一架工作機器,多麼委曲。不管在多麼煩忙的間隙中有那麼一點時間翻幾頁文學書,其實是在讓靈魂補氧。”
平庸與傑出的界限就在於有沒有抓住縫隙來學習
余秋雨:抓住一切縫隙來學習,一個人平庸和傑出的界限就在與年青時代有沒有抓住學習的縫隙,天賜的學習機會不會有。我本人就是在幾乎無法獲取任何知識的環境下,如饑似渴的獲得點滴知識的,直到今天如此年老還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這才有資格和你們交談。因此該怎麼辦,其實答案只能有自己來做主。
寫作和媒體做為一個兩個絕對對立的概念,是暫時現象
余秋雨:寫作在我的生活中很重要,我上媒體非常少,我為此而感到羞愧,現在文化構架並不存在文化人對於媒體居高臨下取捨權,而媒體卻具有對轉型前文化隊伍的選擇權和改造權,媒體對我的部分選擇是對我參加自我轉型的肯定,但是我希望我們的下一代文化人能和媒體建立更親密更融洽的關係,甚至親密到不存在相互間的關係,兩者已融為一體。寫作和媒體做為一個兩個絕對對立的概念,是一個暫時現象,比如,我現在通過網站與大家交流這究竟是寫作還是媒體呢?都是。寫作無媒體,它難到自娛自樂嗎?既然報刊雜誌都是媒體所以我認為這兩個概念是一個過程中的兩個程序,而不能做誰輕誰重的比較。
優秀作品的多與少,跟評判坐標關係大大
面對著網友“為什麼目前中國文學沒有出現優秀的著作!” 的尖銳發問,余秋雨説,社會轉型意味著有兩個座標:轉型前的坐標和轉型後的坐標。你所説的優秀二字我想大概是根據轉型前的坐標得出的,以轉型前的坐標來看社會轉型期的作品確實很難發現優秀,所以我們一方面等待優秀著作出現,一方面更等待新的坐標的出現。否則的話一直會處於坐標和作品兩不相符的狀態。我同意版主的話其實現在有很多優秀的作品,由於大家還缺少發現他們的眼光和評判他們的語匯,他們被埋沒了,這是轉型時期最常見的現象。到什麼時候社會多數讀者都公認有幾部作品是優秀作品了,那就證明新的坐標大體已經建立,文化轉型已經基本完成。所以轉型的關鍵不在於作品而在於坐標,但是作品可以帶動坐標。
文學作伴,是一種智慧的生存方式
余秋雨:在健康不佳的情況下有文學作伴應該是一種智慧的生存方式。文學如果僅僅停留在學校裏,它的魅力就太局限了,它應該跟隨很多人一輩子,給成功者以靈魂上的安靜,給失敗者以精神上的安撫,給病患者以生命上的陪伴,所以我真誠的祝願你早日恢復健康,還祝願你永遠與文學結緣。
關於文學的深層含義,簡單的説就是全人類的人性結構
有網友想請余秋雨談一下關於文學的深層次含義,余秋雨答道:這個問題本身就比較大,我在《藝術創造工程》這部早期著作中,以很大的篇幅討論過這個問題,今天説起來可能會太長,如果簡單的説就是全人類的人性結構,但它又不是哲學和宗教學意義上的那種人性結構,而是帶有很大的未知性和形式感的那種結構。你看我一説就複雜了,如果真感興趣就找找我那本書吧。
一部好文學作品對人的影響基本應該是正面的
余秋雨:文學作品對一個人的影響不是絕對地,等比的,隨著個人因素和客觀因素的不同而産生重大差異。但是一部好的文學作品對人的影響基本應該是正面的,它是不同時代的人情感交流的唯一渠道,而不同時代人的情感也就是經過時間考驗的全人類情感。其它的影響往往很難進入情感領域。 (央視國際 海萍改寫)
余秋雨簡介:
1946年生,浙江余姚人,中國大陸著名的文化史論學者、作家。上海寫作協會會長、上海戲劇學院教授,復旦大學、交通大學、中國科學技術大學、東南大學、寧波大學客座教授。
所著《霜冷長河》、《千年一嘆》、《鞦韆架》、《文化苦旅》、《山居筆記》、《余秋雨台灣演講》等長期位居全球華文書籍排行榜前列,是目前世界各地華人社區中影響最大的作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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