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一個偶然的機會,金 沃爾哈特拿起攝影機,開始走進動物世界。在非洲的原野上,他與孤獨的豹子同行,他發現了野豬的幽默感,他遭遇過獅子、河馬、大象的攻擊。耐心、勇氣和汗水讓他贏得了動物的信賴。就是兇猛的豹子媽媽,也願意讓他看看它的小寶寶。
金卓越的工作為他贏得無數榮譽。1998年和1999年,他蟬聯英國廣播公司評選的年度攝影師大獎。因為他捕捉到的精彩瞬間,總是讓人屏住呼吸。
為拍一隻豹子,他花了20個月。
豹子來了,這個時候它還沒有被發現。黑斑羚覺察到了有點不對,只是它們還不知道敵人是什麼,到底在哪兒。但這次它有了一個意外的收穫,最大的獵物——一隻成年的公黑斑羚。
為了拍這只豹子,金花費了20個月的時間,“ 我相信最重要的就是時間,我需要在叢林裏呆很長時間,你在叢林裏呆的時間越長,拍到的好鏡頭就越多。在這種情況下,我一直跟著這只豹子,它正在捕捉一隻黑斑羚。有一隻雄的黑斑羚,一直在管理一群雌的黑斑羚,它把它們趕到自己的一邊。在追捕這只黑斑羚的過程中,雌的黑斑羚決定走回來,然後在一棵樹上做一個標記,確定它的領土,然後豹子就悄悄地潛行到灌木叢中。我不能看清那只豹子,也不能確定它的位置,但是我想這只黑斑羚可能會遇上這只豹子,然後我就決定拍這樣的場景。”
當黑斑羚走回來的時候,金開始拍攝。他必須隨時準備好,用慢動作來拍。拍的時候,膠片運轉速度比平時快6倍,所以必須找到很好的拍攝機會,否則會很快用光膠卷。你必須預測動物將産生些什麼樣的行為模式,你可以看到當黑斑羚走回來的時候,這只豹子突然跳了起來,金説“我簡直難以相信這樣的場景,當這只豹子出現在我的鏡頭當中,我非常激動!它一下子抓住黑斑羚,就像我片中拍到的那樣。在拍攝的時候,我知道這是非常了不起的,但是我擔心的是,我是不是也捕捉到了精彩的瞬間?我的焦距是不是對準了?我的麥克風是不是已經打開了?我是不是很好地跟上那個動物了?我是不是及時地換了攝影機?我不知道我的影片效果如何。只有在兩個月之後,膠片沖洗出來,我才真正看到了這些圖像,所以等待的時間非常長。但是所有拍的東西都在那兒,我真是個幸福的男孩兒。”
要拍到動物最真實自然的生活,並非易事,首先就是要讓所拍攝的動物習慣於你的存在。為了讓這只豹子跟他熟悉起來,金也花費了很多工夫。在最初的6個月裏,就是跟著它,讓它習慣了。6個月以後,金才開始拍攝。在以後的時間裏,很重要的是使這個豹子能接受金。因為只要你一旦被那豹子接受的話,那麼它們的行為是非常正常的。
能夠讓這麼兇猛神秘的動物接受,的確是一種榮耀。
許多人常常很驚奇地問“你怎麼意識到它接近你了,它接受你了?”
金會微笑著説“在這裡有一幅圖片,這幅圖片是我們國家地理雜誌的一個封面圖片。在拍這幅照片的時候,豹子在它的領地巡視,非常自信。我把車子開到它的前面,然後走出車子,把東西放在地上,它卻向我徑直走來,我只有坐在那裏,然後我就這樣坐在那裏,它就向我走來,一點一點向我走來,最後大概離我有10米遠的時候,它馬上改變了它的路線,然後從我旁邊繞了過去,我幾乎可以觸摸到它。能夠讓這麼一種非常兇猛神秘的動物接受,的確是一種榮耀。實際上它從我旁邊走過去的時候,並沒有朝我看一眼。非常重要的一點是什麼呢?就是我沒有看著它,我沒有瞪著它。因為和它交流眼光,對它來説有一種威脅的意味。”
這是不可思議的一種關係,金和豹子之間建立了這種關係,是我們從來沒有預想到的。金花了那麼多的時間來了解豹子,也讓豹子來了解他。金説“我非常尊敬這只豹子,那個豹子也對我非常尊敬。它不把我看作一種可以被捕食的對象,它也不把我看成一個捕食者,後來我想它已經接受我了。” 金還給它起了名字,叫Tjololo。Tjololo在當地方言中,意思是特立獨行。翻譯成中文就是"赤裸裸"。
怎麼接近豹子 讓它覺得你一點敵意都沒有呢?有些人認為,悄悄地接近這種動物是最好的方式。它們會認為你到底想做些什麼呢?金説“實際上你不要怕發出任何的噪音,它們的聽力、視覺是非常敏銳的。它們不想看著你,它們不想知道你在什麼地方,如果你發出噪音的話,那麼就意味著一切都是非常正常的;如果你走得很安靜的話,很多動物就會認為你想攻擊它們,所以我走得非常自然。”
在金的眼裏,豹子是一種非常具有攻擊性的,很詭秘的動物,如果能被它接受,如果能夠相互尊重的話,確實是個很大的榮耀。他認為所有動物都有自己的尊嚴,“有一個叢林人,他一生都住在非洲,和動物打交道。他對一個孩子説過一段話:記住孩子,無論在你看來這只動物是多麼可怕或多麼微不足道,多麼醜陋,多麼漂亮,叢林中任何生物都有它生存的權利,沒有人可以挑戰這種權利,除非受到生存需要的壓力。每種生物都有它的尊嚴,無論你認為是多麼荒謬,如果我們希望自己得到認可和尊重,我們就要去認可和尊重別的生物。我想我們都應該記住這一句話。當我們進入叢林的時候,不管你是拍片子還是去觀光,或是做其他事情,叢林中任何一種動物都有尊嚴。”
即使在最危險的時候,“我從來沒有用過我的手槍”
在拍攝過程中,會不會有危險,要是動物突然撲過來,又該怎麼辦呢?對於這一問題,金的答案很肯定:真相就是,最重要的是我們要表達出我們的愛,並且讓它感受到我們的愛。使它在6個月的時間裏,慢慢地了解我們,一旦它接受了我之後,這就不成一個問題了。
最近的時候,"赤裸裸"曾經離金不到一米。金説不是我刻意離它那麼近的。有一次它和另一隻雄豹發生了衝突,在這次衝突中它非常緊張,非常具有攻擊性。它不停地咆哮,它們相互地吼叫,不斷地沿著自己的領土邊境來回走動。這種情況可能會發生數天。我遇到的就是這樣一種情況。我停下了車,這時"赤裸裸"來到了我的車子旁邊,躺在車旁很近的地方,我幾乎可以碰到它。這顯然説明,當它和其他雄豹發生衝突,覺得非常沮喪的時候,它會走到我這裡,而覺得我不會對它構成任何威脅。這就説明我的存在對它來説完全是一種中性的,它根本不會擔心我,即使處在最危險的情況下,它也不會防備我。
在這麼多年的野外拍攝經歷中,難道金沒有遇到過危險,沒有用過刀和槍嗎?
“沒有,根本沒有。”金很肯定“當我在叢林中的時候,我會停下我的車子;當我走出我的車子的時候,我會帶上一把小刀,那是無關緊要的;有的時候我會帶上一把左輪手槍。但是我發現,帶武器會使你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傾向於使用武器。比如説我在車裏的時候,我的左輪手槍放在盒子的盒子的盒子裏,所以如果在緊急的情況下,要拿左輪手槍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好幾次受到豹子的攻擊,還有獅子、大象和水牛的攻擊,我身邊沒有帶任何的武器,我只要勇敢地站在那裏,無論什麼動物來攻擊你,只要你移開視線,它們在最後一秒鐘都會移開。但是如果帶了把左輪手槍,我可能會射殺它們,僅僅因為它們攻擊我,僅僅因為它們干涉了我的生活。我不希望有這種事情發生,所以我希望我的手槍一直放在車上,不要帶著它。我從來沒有用過我的手槍。”
用鏡頭來紀錄自然和動物,這就是我想做的一切
金並沒有想要成為一名攝影師,以前他是學野生動物管理的。金的祖父是克魯格國家公園的第一位巡護員,他父親也是在那工作一個巡護員,金在那個林區里長大。在博茨瓦納和在其他的國家,在南部非洲的一些國家,特別在斯威士蘭一些草原地區,金都學到了很多。有一天金的朋友高斯給他打了一個電話,他説要找金拍照片。
但金並不感興趣。他有一架相機,一年只拍一卷,他從來沒想過能從事這麼一種非常風光的職業。但是金的朋友一直要求金加入他的隊伍。他們開始拍攝的是斑點鬣狗,那是在博茨瓦那拍的。後來在非洲中部的叢林中拍攝了另外一個片子。此後,朋友給了金照相機和膠卷,要他到納米比亞去拍鬣狗,這是金的人生轉捩點。
金非常幸運,此後他就開始不斷地拍片子,越來越著迷,“我非常喜歡這個職業,這也是我的愛好。我不想再做別的工作了,我在這方面花了很多時間,這就是我想做的一切。”
金拍攝的作品《美女與野獸》非常令人震撼,其中用了很多動物之間互相殘殺的場面。對此,金的解釋是“所有這些動物必須存活。就像叢林老人所説的一樣,生存的本能就是為了生存,可以做任何事情。在我的作品當中,你可以看到一頭雄獅殺了一頭雌獅,這是非常殘忍的。我看到很多死亡,確實讓我的胃很不舒服,我很難接受,但是我們不應該干涉這樣一個自然系統,因為它們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無論是什麼情況,比如雄獅殺了雌獅,或者豹子的孩子給獅子殺掉。但是有的時候,我們需要干涉,比如動物的傷是人造成的。對於那些由於非法獵殺受到傷害的動物,我們應該給它們進行醫療救治;如果人們給動物們套上了繩索來束縛它們,我們就應該解救它們,給它們自由。我們太多地干涉了自己的生活,我們想延長自己的生命,但實際上我們變得越來越虛弱。我們很難在自然當中生存,所以我們不應該對自然妄加干涉,我們應該順其自然。”
金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兩個女兒,一個6歲,一個4歲,有的時候晚上她們也在叢林裏。她們經常和金一起出去整夜拍動物。金説“我把她們放在敞篷車的后座上,她們可能在車上就睡著了,她們可能醒過來再睡著,也有可能在後面跳來跳去,無論她們在車上幹什麼,對她們來説,這都是一段非常了不起的經歷。我覺得我能把家人帶到我的工作當中,是件非常好的事情。”
(中央電視臺《實話實説》欄目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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