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今年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也是台灣光復58週年,為此《海峽兩岸》推出系列節目《台灣往事》,今天為您播出的是第二集《拒倭守土》。
日本馬關的春帆樓上,一份條約、一紙清單,中國的寶島台灣就這樣被強行割讓給了日本。割地的消息不脛而走,舉國上下,群情激憤,反對割臺的鬥爭迅速掀起。
《馬關條約》簽訂的消息傳回到北京的那天,正是各地舉人齊聚京城參加會考的日子。莘莘學子們聞此噩耗,無不義憤填膺、痛心疾首,幾位台灣舉人當即聲淚俱下。他們自發聚集到北京松筠庵,公推才華卓著的廣東舉人康有為起草請願書稿,向光緒皇帝請願。在這份一萬八千余字、一千三百多位舉人聯名簽署的請願書中,康有為慷慨陳詞:“竊以為棄臺之事小,散天下民之事大;割地之事小,亡國之事大,社稷安危,在此一舉。”這便是中國近代史上著名的“公車上書”。
紫禁城裏,王公大臣們也因“割讓”與“反割讓”而爭執,然而甲午海戰的慘敗已使清王朝的國防力量形同虛設,遠不是明治維新後迅速崛起的日本的對手,面對日本提出的割讓遼東半島與台灣的苛刻條件,在萬般無奈之中做出了“割讓台灣,丟卒保車”的下下之策。
此時的台灣,反對割讓的浪潮正席捲全島。
“宰相有權能割地,孤臣無力可回天”,寫下這悲憤詩句的人,是台灣著名士紳丘逢甲。這位進士出身的工部主事,對清政府的軟弱無能痛心疾首,刺血上書“拒倭守土”。在他的發起和組織下,一場波瀾壯闊的保臺運動迅速掀起。
丘晨波 (丘逢甲侄孫)同期:
最重要的就是他寫了幾個朝廷的信,寄給朝廷電報,他寫血書,咬著手指寫的信,表示最隆重的信.要求清兵打(日本人)不要給台灣,他們知識分子比較敏感一點,領導社會潮流的這種情況,他們呼籲帶人起來反抗這件事情,想辦法組織保臺。
在島內外反割臺聲浪的推動與影響下,以台灣巡撫唐景崧為首的駐臺官員也對民眾的“保臺反割讓”行動予以支持,丘逢甲邀集一批台灣的官吏名紳挽留唐景崧暫攝臺政,倡議建立一個“抗日保臺”政權。5月15日,一份署名“全臺紳民”的《臺民公告》呈入紫禁城,公告稱:“……百姓無依,惟有死守,據為島國,遙戴皇靈……圖固守以待轉機。”十天后,臨時性的地方抗日政權成立,為了便於同日本侵略者週旋,爭取國際輿論的聲援,他們對外打出“台灣民主國”的旗號,對內則仍以巡撫唐景崧為主持,總兵劉永福為“大將軍”,工部主事丘逢甲為全臺義軍統領。
臨時抗日政權還精心設計了這面尾高首低的“黃虎旗”,將年號命名為“永清”,寓意為“臣服清朝,永隸中國”,台灣人民對祖國的一片赤誠之心呼之欲出。
這是唐景崧在就職之後留下的惟一一張照片,他身著清朝官服,神情肅穆,臉上的淚痕猶在,臨危受命的他百感交集,不禁失聲痛哭!
臨時抗日政權的成立,鼓舞了台灣軍民的士氣,抗日的告示一齣,老百姓紛紛起而響應,他們拿起各種武器,佔據各個關隘,誓死抵抗日寇的武裝割佔,捍衛自己的家園。
“台灣人民成立臨時抗日政權,奮起抗爭、誓不從倭、武裝抵抗日寇割臺”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海內外,上海的《申報》率先做出了報道,刊出了代表國內民眾呼聲的專論《論台灣終不為倭人所有》,向國人大聲喊出了“我君可欺,而我民不可欺;我官可玩,而我民不可玩”的口號,聲援台灣人民的抗日愛國鬥爭。
鄧孔昭 (廈門大學台灣研究所副所長)同期:
台灣民主國是在一種特殊的歷史條件下出現的抗日臨時政府,為什麼這麼説呢?《馬關條約》簽訂之後,腐敗無能的清政府已經沒有能力維護台灣了,但台灣民眾又不甘心接受日本的統治,為了自救,台灣一部分士紳就醞釀成立了台灣民主國,台灣民主國的性質以及他和中國的關係,它的領導人説得很清楚。唐景菘説:“臺民自主,外不得,非此不足拒倭,但有一線轉機仍歸中國,斷不肯自居化外”。劉永福説;“改省為國,民為自主,仍隸清朝”。這兩段話就十分清楚地表明了台灣民主國是一個什麼性質的政權。
就在台灣臨時抗日臨時政權成立的當天,日本廣島的宇品港裏旌旗飛舞、人聲鼎沸,這是在歡送由天皇欽命的首任台灣總督樺山資紀和他的文武百官由此啟程,去接收台灣。日本海軍的兩艘軍艦“高千穗號”和“浪速號”已由艦隊司令東鄉平八郎指揮先行一步,駛向台灣北部的重鎮基隆。到達基隆外海,東鄉平八郎得知台灣成立了抗日臨時政權,這位在甲午海戰中挨過鄧世昌炮彈的日本將軍不顧中日兩國交割台灣的具體事宜尚在進行之中,悍然向基隆開炮轟擊,其海軍陸戰隊在艦炮的掩護下猛攻基隆獅球嶺炮臺。
此時,一直不露聲色的日本近衛師團突然出現在基隆東南的澳底,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率領其近衛師團的前鋒部隊耀武揚威地登陸澳底,建立了灘頭陣地,繼續向縱深推進。僅有400余兵馬的抗日義軍,抵抗至彈盡糧絕被迫棄守。
在台北的巡撫衙門裏,唐景崧面對著雪片般飛來的告急文書一籌莫展,他一再電告朝廷要求保住台灣,滿心期盼著朝廷能派員來與日軍調停議和。唐景崧哪知道,他日夜思盼的朝廷大員已經到了台灣,李鴻章之子李經方此時就在基隆港外的海面上,作為履行交割台灣的中方代表,他所乘坐的船不知為何卻挂著德國國旗,而且一再表示決不踏上台灣的土地,而是在船上完成交割手續。
樺山資紀曾問李經方,為何既到台灣卻又不上岸?李經方回答説:“台灣島民心情激昂,已不聽政府命令,且誤認台灣割讓乃吾父子談判不力所致,殊恨吾一家,小官登臺必立遭斬殺。”
1895年6月2日,在基隆港外的日本軍艦“橫濱丸”上,李經方與樺山資紀匆匆舉行了“台灣割讓儀式”。
為了抗日而倉促成立的“台灣抗日臨時政權”在日寇重兵壓境之下已是岌岌可危,眼看回天無術,唐景崧于6月4日離開巡撫衙門,由淡水搭乘外國貨船內渡大陸。1895年6月7日,日軍佔領台北。
昔日的台灣巡撫衙門,陷落後成為了樺山資紀的總督府,他還獨出心裁地策劃了所謂“台灣始政”紀念儀式。在儀式上,樺山資紀和北白川宮能久親王迫不及待地放話,説日本已經接管台灣,並將預期一個月內完全平息全島的抵抗。
然而形勢並不像樺山資紀預計的那樣樂觀。日軍一齣台北,就不斷遭到抗日義軍和民軍的頻頻襲擊,損失慘重。
新竹,是進入台灣中部的門戶。侵臺日軍在此遇到了抗日義軍部隊的頑強抵抗,雙方為爭奪新竹城而殊死激戰二十余次。新竹保衛戰的抗日義軍將領之一姜紹祖,在與日軍爭奪新竹城的戰鬥中,他率兵攻打東門,不幸身負重傷,為國捐軀。新竹的民眾至今還把他的老宅天水堂保存得完好如初,以紀念這位抗日的民族英雄。
面對抗日義軍不屈不撓的反抗,驕橫狂妄的樺山資紀不得不去討救兵,能久親王把他的愛將旅團長山根信成派到新竹,展開了大掃蕩。由當地百姓組成的抗日武裝“三角涌義民營”機智靈活地利用河谷、叢林、丘陵等有利地形與侵略者打起了遊擊戰。他們的首領是蘇力、蘇俊和陳小埤。在隆恩埔,一支由36個日本兵組成的輜重隊,在特務曹長櫻井茂夫的率領下為進山“討伐”的日軍運送給養,途中遭到了由陳小埤所率“義民營”的突然襲擊,櫻井茂夫當即斃命,整個輜重隊全軍覆沒。而近衛師團的另一支部隊——坊城大隊,也被蘇力等人用“口袋陣”團團包圍,彈盡糧絕、死傷慘重,最後僅剩4名士兵,靠著剃髮換服、戴斗笠穿草鞋,裝扮成台灣百姓的模樣才得以逃出生還。
今天的苗栗,還留著這樣一處香火。來這裡祭奠的香客絡繹不絕,那些默默的祝禱從來沒有寥落過。這裡供奉的不是什麼神靈,只是百年前的一位英雄,他來自遙遠的湖南湘潭,卻在苗栗的頭份為老百姓豁出性命抵抗來犯的日軍,這位將軍名叫楊再雲,當地人尊稱他為“楊統領”。
當時,黑旗軍將領楊再雲率領來自大陸的新楚軍駐守新竹,戰鬥中,楊統領的火炮手不幸中彈,一時軍心大亂,有人便提議撤退,凜然剛烈的楊統領手起刀落,將膽怯者正法于陣前,親自上陣拼殺,與官兵們一起戰死在苗栗。
陳映真(台灣作家)同期:
1895年這一年,台灣人民赤手空拳甚至非常簡單的武器跟最現代化的日本軍近衛師團對抗,那種對抗的強烈度都是出乎近衛師團的估計,死傷也很慘烈。
在當時戰鬥極為激烈的台北縣樹林鎮,至今存留著一座墳塋,為的是紀念“乙未樹林抗日十三公”。他們是日軍從台北向南進軍時最早遇到的抵抗力量,因為阻擊日軍而在樹林一帶與之展開殊死決戰,十三名義士英勇戰死。沿台北向南,像這樣的抗日英烈冢還有很多。這是著名的 “七十三公墓”,祠堂裏供奉著更多的抗日義軍不屈的魂靈,這裡的每一個英名,都能引出一個悲壯慘烈的故事。
彭一富(守廟人) 台北桃園縣龍潭忠義廟同期:
犧牲的人哪,我們這的老百姓也是講他是很偉大、很忠心為國犧牲的人,以後才給他們蓋了這個廟起來,給四週的老百姓拜拜奉侍紀念他。
從台北至新竹鐵路沿線,丘逢甲親率義軍頑強地抵抗日本侵略軍,一直堅持到1895年7月末,終因彈盡糧絕、腹背受敵,只得飲恨含悲,撤離了台灣,避難於祖籍廣東蕉嶺,面對東海波濤,日日以淚洗面。他以“海東遺民”的署名寫下《離臺詩》:“捲土重來未可知,江山亦要偉人持;成名豎子知多少,海上誰來建義旗?” 他把他的書房取名為“念臺精舍”,得子後遂取名“念臺”。辛亥革命爆發後,丘逢甲積極投身革命,唸唸不忘光復台灣。思鄉和抑鬱再加之積勞成疾,48歲的丘逢甲在蕉嶺病逝。他的軀體永遠留在了大陸,但他的心早已飄過海峽、魂歸寶島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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