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陽梯田,是滇南亞熱帶山區的一大景觀。由於地處邊遠,環境封閉,它雄奇壯麗的姿容和獨特的哈尼族文化,長久以來鮮為世人所知。近年來,隨着大批中外學者、旅游者前往參觀考察,逐步揭開了它神密的面紗。
春節剛過,被都市的喧鬧聲吵得心煩意亂的我,像放飛的鳥一樣離開都市,由滇中一直驅車南行,途經玉溪市的澄江、華寧、通海等縣,再沿紅河南岸連綿起伏的哀牢山行進,當日下午即到達位於紅河州境內的元陽縣老縣城。略事休息,即向第一站攀枝花(注:元陽縣的一個鄉)進發。
沿山麓南行五六公里,即到達了我們的目的地——攀枝花,停車下行,俯身一望,“哇!”我不禁發出一聲驚叫。眼前分明出現了一張金光閃閃的天網啊!只見幾千畝蔚為壯觀的梯田,埂回堤轉,重重疊疊,鋪天蓋地;水面在夕陽照射下泛着陣陣耀眼的金光,而游動交錯的溝渠、埂堤襯着落日的天光,像彩練、銀蛇飛舞大地,更似龍的脊背連着九天。用長焦鏡頭將梯田細部拉近,看到幾位老農正手扶犁耙,吆喝着水牛優哉游哉犁田……此情此景,使我昂奮,使我激動,好一道攀枝花梯田景觀!分明是陶淵明筆下世外桃源的再現。
天色已晚,懷着戀戀不捨之情驅車返程,勿勿吃過晚餐,興致不減,又查閱起隨身所帶的材料來。清嘉慶《臨安府志 土司志》對紅河南岸壯麗的哈尼梯田景觀作了這樣的描述:“依山麓平曠處,開鑿田園,層層相間,遠望如畫。至山勢峻極,躡坎而登,有石梯蹬,名曰梯田。水源高者,通以略約(卷曹),數堅不絕。”當然時至今日,這種壯景更是錦上添花了。
山城之夜,寂靜而神密。月亮高懸於西天。很想借着月色到城外走走,但考慮明日要去多依樹看日出,須在凌晨四時起床,只得早些就寢。
好夢太長,大家都睡得很沉,直至凌晨五時才醒來,勿勿驅車上山。周圍的一切都被大霧籠罩着,能見度不超過15米,我們只能緩緩而行。快到多依樹,前面的路因要拓寬被挖斷了,只得下車步行。此時霧氣已沒那麼重了,灰暗的天空逐漸出現亮光。絲絲涼風帶着微寒而濕潤的空氣鑽入鼻孔,令人為之一振。我們奮力向上攀登,終於登上半山腰。往下一望,雲海已踩在腳下,只見那大者如數田之廣,小者如澡盆的梯田隨山起伏,雲霧升騰,道道田埂猶如天梯直抵雲端。東方,山影濃重,仿佛在孕育着什麼,顯得那樣神密。忽然,天際透出一道金光,它不住地擴展,漸變淺紅,緊接着,剛才還是黑漆漆泛着冷光的梯田,此時已被折射出金光。呵,太陽出來了!隨着它一點點地升起,變成了一個圓圓的火球,點綴在蒼茫曠遠的背景上。隨着太陽的不斷升高,梯田的顏色也在不停地發生變化:水面由冷白色變為蔚藍色,又變為金黃色;田埂也由暗黑色變為金黃色……色彩的變化是如此豐富,超乎我的想像。此時,我仿佛置身於人間仙景。極目遠眺,天是那樣近,大地是那樣小,山城和眼前的梯田從浩瀚的雲海中露出倩影,猶如海市蜃樓一般。雲簇霞堆,如夢如煙,陣陣林濤聲向耳邊吹來,眼前出現了幻影:千騎突出,萬卒潮涌,徵鼓雷鳴,戰馬狂嘶,仿佛回到了春秋戰國時代……
流連多時,已是太陽當頂,驅車回程,見到一片形同蘑菇的草房,邀同伴一同前往參觀。青山翠竹環繞的哈尼山寨,古樸而寧靜。哈尼族一般在中半山的向陽坡上建造房屋,形成村落。房屋結構是極具特色的土舂墻草屋頂,遠遠望去形同蘑菇。才到村口,我們就被一群活蹦亂跳的小孩團團圍住,紛紛邀請我們到他們家裏做客,再三推辭不過,被一妙齡少女連拉帶扯請進家裏。主人全家老少趕忙起身讓座。殷勤的男主人,一位看上去40多歲的哈尼族漢子捧上一碗香味四溢的“悶鍋酒”,並從火塘中取出茶罐,給每人倒上一杯濃茶,熱情地與我們攀談起來。從他口中我們得知,哈尼人質樸真誠,非常注重待客禮節。無論是什麼時候,只要客人光臨,酒宴上都要擺滿豐盛的菜肴,而且總是讓客人坐上席,先給客人斟酒。在給所有客人斟完酒後,最先被斟酒的客人還得被斟一次,叫接龍,表示酒源源不斷,吉祥幸福。席間,老年人唱着酒歌,希望客人多喝幾碗。青年人紛紛向唱歌的長輩和客人敬酒。當老人高興地接過酒杯和客人一飲而盡時,在場的人齊聲喝彩:“唆!唆!”歡歌回蕩,人們沉浸在團結、友愛、幸福、歡樂之中。
漸漸地,我被眼前這哈尼漢子的質樸言語所感動,哈尼人赤誠的心及爽朗的性格,深深地銘記在了我的心中。
晌午時分,我們告別了熱情好客的主人,踏上了歸途。迎着窗風,回首來程,凝望剛剛踏游過的哈尼梯田、哈尼山寨,儼然是一幅仙境畫卷。
此行不虛。對我來説,元陽梯田之行的收穫不僅在於大開了一回眼界,更在於完成了一次心靈的洗禮。
作者:張維明(旅行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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