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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山莊》之二


  在上期節目當中,我們跟幾位嘉賓共同探討了,承德避暑山莊深厚的歷史文化內涵。去過避暑山莊的朋友都會發現,在宮墻外面 有幾座寺廟,早在乾隆時期,這裡大大小小一共分佈了七十多座寺廟。現在我們僅能看到八座。從某種意義上説,避暑山莊是皇帝為自己建的,而這十二座廟宇主要是為別人修的。

  登上避暑山莊的宮墻,向山莊的東北方向眺望,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座金碧輝煌色彩絢麗的寺廟。她們猶如耀眼的星辰,散落在緩緩南流的武烈河畔,為峻秀的塞外風光,憑添了幾分來自天國的神秘和燦爛。

  這些廟宇的規模、位置、形制都是由皇帝欽定的,它們的匾額、碑文均由皇帝題寫,以及對僧眾瞻禮的嚴格規定,這在中國寺廟史上是唯一的。然而,就在這最後一座廟宇落成的時候,康乾創造的百年盛世已經接近了尾聲,伴隨著來自海洋的清脆的洋槍炮洋聲,清王朝的大幕無奈地徐徐落下。承德龐大精美的皇家寺院群,也就成了中國古代宗教建築最為華麗的絕響。

  為什麼叫外八廟呢?就是在北京城以外的八座廟。當時的理藩院底下有一個喇嘛業務處,業務處管四十座廟,四十座廟都算是皇家寺廟,其中有三十二座廟在北京城,在城裏。有八座廟是在避暑山莊,結果最後傳來傳去成了外八廟。

  溥仁寺應該是這十二座寺廟當中,康熙爺第一個修建的寺廟,而且它整個建築形式不如其他寺廟輝宏。這個廟,第一建的時間比較早。因為這十二座廟裏,有兩座是康熙建的。其他都是乾隆建的。中間還隔了一個雍正。康熙比較崇尚樸素,比較熱愛自然。乾隆是好大喜功,幾下江南,他追求的是大,追求的是漂亮、華麗。另外,一座廟頂十萬兵,明修長城清修廟,這個理論,是康熙總結,發明出來的,到乾隆的時候已經集大成了,已經發展到頂峰了,所以他的廟也要比康熙修的廟要高大,要漂亮,而且他容納了很多少數民族寺廟的一些修建特點。所以相對比較起來,康熙修的這座溥仁寺,漢式的風格好像更濃厚一些。漢廟的建築確實是比較樸素,它整個的佈局也是比較有規矩的,建築的單體在平面上展開。漢的建築和藏族的建築本身的風格就不一樣,因為漢人基本是在平原上,所以他的建築有足夠的空間 讓你去延伸,讓你去伸展。但是在西藏就不一樣了,他主要是在山上,當然也有一個防衛的問題,因為那個時候部落之間的爭鬥還是很激烈的。另外蓋房子就得要建築材料,是以石頭為主,也為了省建築材料,他就在山上建廟。

  溥仁寺的正殿是大雄寶殿,闊七間,進深五間。單檐歇山,頂覆黃色琉璃瓦。門額是康熙的御筆,慈雲普蔭。裏面供奉迦什、釋迦牟尼、彌勒三世佛,左右山墻置壇,供十八羅漢。這些佛像都是用髹漆夾纻的方法製成的,至今依然保存完好。

  溥仁寺是建於承德的第一座皇家寺廟。1713年,康熙60大壽,蒙古諸部前來祝壽,為表示對康熙皇帝的擁戴和方便他們的瞻禮,提出出資建廟,康熙欣然批准了他們的請求。建廟是蒙古各部的心意,更是康熙的需要。也許就在這個時候,一寺能抵十萬兵,以求最終解決來自北方威脅的想法,在康熙的思想中逐漸形成了。而把溥仁寺建在武烈河的東岸,康熙同樣有著自己的盤算,一方面那裏是片尚未耕種的荒地,另一方面建築材料可就地解決,以節省開支。

  普寧寺應該是乾隆建的第一座寺廟,可以説當時建溥仁寺的時候,還都是一種漢式的建築風格,可是到普寧寺就屬於漢藏兩族結合的這種建築藝術了。它是屬於前漢後藏的佈局,在明末清初的時候,特別是在這個外八廟上,比較明顯體現出一種漢藏宗教建築互相融合的一種新的形式。所謂前漢後藏,首先指佈局上,並不是説某一棟建築是漢式的,而是説,這一區的前半部整體的風格,總體的佈局。前部它是漢式的,後半部就是藏式。藏式最大的特點就是以立體的形態,作為它的重點,依山而建,如果沒山就造個很大的山,或者是大紅臺、大白臺來建造一個建築的形式。

  在普寧寺大雄寶殿的後面,是高約9米的金剛墻。在墻的兩側,是42級臺階。登上臺階,便進入了通往佛國天界的道路。普寧寺的後半部分依山就勢,集中體現藏傳佛教的建築形制,有著象徵佛國天界的曼陀羅佈局;中間的主體建築是大乘之閣,高約37米,頂置鎏金寶頂,象徵著佛教勝地須彌山,左右建有日殿、月殿,象徵著日月圍繞須彌山起起落落。東西南北都建臺式殿宇,分別代表著須彌山的四面八方。

  而大乘之閣內供主尊,是金漆四十二臂立式觀音菩薩,這座菩薩是世界上最大的木雕佛像,高23米,重110多噸。佛像端莊慈祥,神采生動。

  普寧寺顯示著乾隆時代的風采,氣勢宏偉,金碧輝煌。這一漢藏風格如此完美地結合在一起的建築作品,在中國建築史上是罕見的。

  片子當中我們看到一尊大佛,是千手千眼佛,這是一個宗教的傳説,不知道你注意沒注意,二十三米高的一個大佛頭上邊,坐了一個一米五的一個小佛,坐佛是誰呢?就是無量壽佛。觀世音是無量壽佛的學生,這個故事講的就是這段歷史。觀世音在成佛以前,發誓要把所有的人都渡到極樂世界去,要普渡眾生,可是他渡著渡著就發現,人的私心雜念太多,一個人忙不過來,他就産生了一個厭世的情緒,茫茫眾生,愚昧者太多,靠我一個人不行。他想到這兒以後,他的身體整個就碎了,他的理念沒有了。信仰崩潰了,身體也就跨了。變成了四十片。這時候他的老師來了,用手撫摸著他的頭頂,他雖然已經變了片兒了,但還有頭。只要你的信念在,終究還是可以把這些人渡到西天極樂世界去的,他説到這兒的時候,四十片身體喀嚓就回來了,又變成他的肉身,重新組合起來了,就生出來四十片胳膊,按照佛教的教義,四十乘二十五是一千。四十個胳膊,每只手上有一隻眼睛,實際是千手千眼。他的老師就坐在他的頭上。

  1770年,乾隆60壽辰,第二年是他母親的80壽辰,這在當時是社會政治生活的頭等大事。乾隆看準了這盛世中的空前盛會,這是他展示因俗治世、綏遠固疆政策的大好時機。於是他提前3年,下令倣照西藏布達拉宮修建一座規模宏大的喇嘛廟,這是他在避暑山莊周圍建造的第五座寺廟。全廟依山就勢,氣勢磅薄,體現了濃郁的藏族風格。

  大紅臺是全廟的建築主體,位於山巔之上,頗具布達拉宮的氣韻。墻上開窗7列,但只有上部的3列是真窗,由於在中央排列了6個琉璃佛龕,加上4列盲窗的裝飾,打破了佈局的呆板,在簡潔中顯得多有趣味。6個琉璃佛龕象徵乾隆60大壽,而紅墻上部的女兒墻,供80個黃琉璃佛龕,寓意皇太后的80壽辰。

  大紅臺由三組外繞高樓內為庭院的建築組成,中心大殿為萬法歸一殿,鎏金銅瓦,在陽光的照射下金光燦爛,華麗壯觀。僅就鎏金銅瓦一項就花費頭等金葉一萬五千兩。乾隆皇帝不惜重金建造此廟,顯示了乾隆盛世是何等富有,也證明了乾隆對興黃教以安眾蒙古的極端重視。乾隆的心思沒有白費,就在普陀宗乘之廟即將落成之際,從西陲邊疆又傳來震驚朝野的喜訊,渥巴錫帶領著蒙古土爾扈特部回歸祖國。

  這個廟正好落成的這一年,渥巴錫從伏爾加河的下游回來了,這時候已經是葉卡特琳娜二世掌權了。葉卡特琳娜就老是借用這個蒙古人,幫著俄國人去打土爾其人,這裡邊還有一些宗教的原因,俄羅斯人就讓這些人全部改信東正教,這十七萬人回歸中國,就跟她必須讓他們改變信仰有很大的關係。當時渥巴錫從伏爾加河歸來的時候,十七萬人排成三路縱隊,兩邊是壯年戰士,中間是大車,蒙古的勒勒車,拉的老弱病殘。他走的時候,在伏爾加河岸,把所有的俄羅斯派到他那兒去的傳教士、商人全部殺掉,扔到伏爾加河裏邊。把他在那兒居住的帳篷、房屋,一把火全部燒掉,義無返顧,死了我也不回你這個地方了。這個布達拉宮,整個是一個藏式建築,只有前邊這個碑亭,是漢式的。碑亭裏邊立著三塊碑,三塊碑是很重要的那段歷史的一個見證。就是土爾扈特人回歸的一些經過。

  在普陀宗乘之廟落成的9年之後,在它的東面又一座巨大的寺廟開工了。乾隆又等來了一位欣喜不已的客人,西藏政教首領六世班禪。

  須彌福壽之廟按宮廷作法,建有樓臺式的城門,圍以雉堞宮墻,主體建築是藏式大紅臺,沒有盲窗,窗戶都採用漢式琉璃垂花窗。主殿妙高莊嚴殿位於群樓之中,後有琉璃萬壽塔。

  妙高莊嚴殿,高28.8米,一層前面供奉黃教始祖宗咯巴,後面是釋迦牟尼。主殿妙高莊嚴殿鎏金銅瓦為頂,四脊上有四對金龍,栩栩如生,躍躍欲飛。在金頂之下的梁角處,有八條摩羯魚代表憤怒與邪惡。在每條魚背上插有一把寶劍代表正思、正語、正行、正定 正義等八菩提,亦稱八正道,以此制止憤怒和邪惡,喚起善念與慈悲。

  須彌福壽之廟,是承德外廟的最後一處建築,乾隆皇帝以前所未有的規格接待了班禪大師,使這位西藏政教首領,對皇上的恩崇感激不盡,而乾隆卻想得更深,敬一人而千人悅。

  我們會注意到,康熙修的廟,都是為蒙古族修的廟。乾隆修的,為什麼會出現了漢藏結合,或者是藏式的建築呢?這和乾隆時期解決西藏問題關係甚大。英國的東印度公司,已經完全佔領了全印度,佔領了尼泊爾,那時候正在挑動西藏的藏王鬧獨立。所以,為此目的,乾隆真是派了精兵,把大小金川打下來了以後,西藏就不敢吱聲了。但是還有一次,就是在乾隆後期,英國人又挑動尼泊爾人,越過喜瑪拉雅山甚至佔領了拉薩,乾隆又派福康安,從北京去,創造了冬天翻越喜瑪拉雅山的記錄,把英國人支持的尼泊爾人趕了回去。可以説乾隆後期,西藏問題是很大的問題。要安定西藏,不能光靠武力,武力平叛肯定是必須的,更重要的,是靠對宗教領袖的政策。所以,給班禪和達賴修的這兩個廟,都不惜重金,就是為了取得國家的統一,同樣也有民族宗教的融合。

  如果我們説避暑山莊是一個夏都,或者是陪都,外八廟就是它很自然的一個延續,因為避暑山莊裏頭,是辦公,要處理政務,這是江山一統的問題。外八廟體現的宗教信仰和民族團結這種政策,實際上也是江山一統的一個非常重要,非常具體的體現,尤其是對蒙古,對新疆,對西藏這三塊地方的統治上,那是非常重要的。

  避暑山莊是個現實世界,它代表的是儒家思想,很樸素,天人合一,用最簡單的房頂子,用灰瓦灰墻,頂多用點白墻。儒家的思想,在避暑山莊園林體現得淋漓盡致。

  承德避暑山莊前後建了89年,斷斷續續又用了160年,最後是淒風苦雨的50年。1911年,辛亥革命為清王朝267年的歷史劃上了一個句號。同時也放逐了避暑山莊的皇家身份,成為熱河督統公署所在地。可是今天我們回過頭來再看,它深厚的歷史文化價值,已經充分地溶入到熱河邊沿的每塊磚石,每棵草木之中,成為全人類共享的歷史文化遺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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