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果:曾經有人這麼説過:五十年代的大學生是交心,八十年代的大學生是談心,那麼現在的大學生是怎麼樣處理彼此間的關係的呢?和以前相比有哪些不同之處呢?我們一起去上海的一棟大學生公寓去看看她們的生活是怎麼樣的:
(宿舍裏的一段對話)
張靜芳:老是插耳機我耳朵要聾掉的。
白雪:那怎麼辦呀,現在是非常時期呀。
張靜芳:那非常時期到什麼時候呀?
白雪:我不是説了嘛,十一月底考托之後就可以了。我也沒辦法。
張靜芳:但是你也應該看看電影的呀。
白雪:那你又不能每天老是看電影呀。
張靜芳:那我也不是老是看電影呀。
白雪:那你倒説説看你這幾天做了哪幾件有意義的事?
張靜芳:我看報紙了,我看報紙了解國家形勢了呀。(笑)
(復旦大學三年級新聞專業的白雪和廣告專業的張靜芳,在新學期搬進了校區北面的學生公寓。這裡對她們最有吸引力的,是每月只花兩三百元就能享受到比以前好得多的公寓住宿條件。)
白雪:原來是因為要考背GRE,如果再六個人一個寢室很難靜下心來看書。然後和寢室的另外一個人大家商量好,説這學期要搬出(宿舍)去。後來一看這邊的環境更好一點,就搬到這邊來了。
張靜芳:就住在原來宿捨得時候是六個人一間,然後是一個層面。合用一個衛生間,還有一個水房。水房和衛生間終年非常潮濕,很黑,晚上那個燈還經常會滅。有時候晚上上洗手間的話就非常恐怖,然後還流傳很多鬼故事。
白雪:真是從地獄到天堂一樣。就是一開始感覺非常非常好,就不像宿舍那種地方,像家一樣,就覺得很好,而且這附近的環境蠻好的很乾淨。
(其實白雪和張靜芳在共居一室之前只算是點頭之交。)
張靜芳:其實一開始我不是應該跟白雪住的,是跟另外一個同學住的。後來我自己願意白雪一起住的,然後我們倆商量了一下就搬到那個寢室了。因為我已經很挑剔了,因為我覺得我是一個不太好相處的人,所以我覺得應該最好是一個挺好相處的人、很寬容的人。
白雪:據説一開始我們倆是不是在一起的,但是後來她們經過一些調整,當時我們兩個很意外地就在一起了。也不是一開始就想兩個人在一起的,蠻意外的就是。
(同一屋檐下的朝夕相處使兩個本不相熟的女孩逐漸發現,新室友與自己之間有那麼大的不同。)
白雪:我覺得她就是生活太隨意了。我覺得這是一個,比如説你看現在大家每個人都生活得很緊張的,尤其現在大三很忙的,我覺得她不應該浪費太多的時間在比如説看VCD呀這些東西方面。有些事情她不可以這樣完全隨性的。她應該再為自己未來多著想一些吧,她不可能永遠像這樣的。大學生活馬上就要結束了,馬上要工作了,她不可能永遠都這樣的。
張靜芳:我昨天還跟人説,我覺得一個大方向就是,固定的一個人無非就是讀完書之後然後上班、結婚生子,然後變老死去,大方向是明確的。然後你到底怎麼走,不要再給自己定一個目標,再説吧,怎麼樣就怎麼樣嘛。
白雪:她自己説她和我的人生觀不同。我説怎麼會不同了,不都是希望自己過得好嘛。然後她説,這個好的概念是不一樣的。她説,我不像是那種會做什麼大事情的人。她説,我的願望就是希望自己能做點什麼,比如説自己開一家花店呀什麼的。她就是這麼説的。我覺得但是如果讓我像她這樣每天過很自由的生活,我會覺得很慚愧的。因為還有兩年就要畢業了,這時間也蠻寶貴的,抓緊這兩年還是多為自己未來打算一點。
張靜芳:我就覺得你這樣的生活很奇怪,怎麼可以除了學習以外什麼都沒有呢?怎麼可以不看看閒書不看看電影,然後不聽音樂之類的,我覺得很奇怪這個樣子。可能現在比較特殊吧,她説考完GRE就可以好好放鬆一下,但是得即使是我的話也做不到這樣。就是全身心地撲在學習上,我覺得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生活不應該只是指這一方面。
白雪:有時候她想放放音樂呀我會制止她,我説不許放音樂,我在學習。覺得你侵犯了我的空間,你把你的聲音放到我的耳朵裏面來了,我覺得這樣很不公平的。我比較喜歡聽那些比較柔和的、溫柔的呀那種音樂,搖滾太強烈了,受不了。
張靜芳:我覺得每個人的一生當中都應該經歷這麼一個階段,可能你到了一定歲數之後你就不會再去接受搖滾樂之類的東西。但是一個完整的人生你應該事經歷這樣一個階段的,肯定是有一段青春飛揚的、又對這個世界不滿的這樣一個階段。其實我很多時候放的不是搖滾樂,可能就是聲音大了挺吵的。比如説張宇的歌,他不能説是搖滾,就是可能比較吵,白雪也是不能忍受。有時候比如説我哼一些崔健的歌,白雪説唱什麼東西,亂七八糟,難聽死了就這樣子。這也不能説你不能容忍的事情,那各人青菜蘿蔔各有所愛吧。
(鮮明的性格差異表面上好像並沒有影響白雪和張靜芳融洽相處的關係。但兩人都很明白,真正能從內心接納對方成為朋友而不是簡單意義上的同學關係,雙方都要做出很大的努力。)
白雪:相處容易但是了解難,至於深入了解更難了。有的時候覺得比較依靠緣份,但是這個緣份又不是每天都會降臨到你身上的。所以有的時候會像你所説的那樣,覺得有點無奈的。因為現在生活節奏很快,每個人身上的壓力都很大的,都要不停地為自己的未來一直去打呀、去拼呀這樣子,就很少有機會靜下來想想自己有沒有就是真的想和她好好坐下來,去面對面地談談。那樣溝通的人,很少有這樣的時間來去想這樣的事情。然後一旦有了這樣的念頭又苦於沒有機會,所以這個事情就沒法實現。
張靜芳:我覺得我沒有很好地交流過。剛剛我們住進去的時候有幾個晚上我就跟她説。後來我覺得大家睡得越來越晚,我晚上睡覺的時候她一般還在做題。我睡覺前會看半小時或一個小時的報紙,比如説剛洗完澡等頭髮幹會看報紙。看完,累了,頭髮也幹了。就睡覺了。就沒有什麼機會再去交談,我覺得她也特別忙。她跟我説她剪頭髮都沒有時間,我怎麼還能浪費她的時間去跟她瞎聊呢?
白雪:這個可能是女孩子的天性決定的吧。就是覺得蠻怕受傷害的,而且覺得很擔心你和她交的這個人她不是很坦誠地來對待你,這是很擔心的一個問題。所以你就會把自己層層包裹起來,保護得很嚴,就是怕受到傷害。
張靜芳:跟白雪還要住兩年,兩年當中肯定會發生很多的事情,然後也會更加地了解。兩年肯定會培養出蠻深的感情,很多事情只要是有感情了大家住在一起互相體諒都是可以解決的。兩年之後肯定是朋友我覺得。
阿果:看到張靜芳和白雪這樣微妙的相處關係不禁讓我們想到現在的大學生和以前的大學生相比的確有些不同,她們拓展的不僅僅是生活空間,還有她們的心理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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