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果:對於生活在山裏的人們來説,走出大山可能是因為貧困和寂寞。那麼今天女人故事的女主角王亞萍放棄了縣城的生活走進了大山,她又是為什麼呢?
(這是位於河北淶水東部的一個山區,因為貧困,走出大山已經是生活在這裡的每一個人的夢想。而在這裡的桃木疙瘩村的小學校裏,有位叫張勝利的老師,他卻是一個曾經走出大山又回到大山裏的人。他在小的時候因為家境貧寒在希望工程的幫助下到上海完成了自己的學業,現在一直在家鄉桃木疙瘩小學裏任教。
對於這裡的貧窮,用張勝利的話説這是一個女人都不來的地方。可是在99年的時候,有一個來自縣城的女孩在這裡當了一名志願教師,她就是王亞平。然而這裡的人卻很少知道,王亞萍在上山之前曾經還是一個服裝店的小老闆。)
王亞萍:我覺得做生意經常會出現一些爾虞我詐的事,我覺得我不太適合做生意。人們以為你做生意是賺錢呢,並不是説其實也是為人民服務。但是別人覺得好像是都不太相信做生意的,就是朋友也一個樣。他上你那兒拿衣服去,本來你沒賺他的錢,就是按批發價給他的,但是他有的時候跟別人説肯定是你已經賺了很多了。我覺得朋友之間都不能信任。
(王亞萍在電視上看到了有關張勝利的報道後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在那個初春的時候瞞著家人,帶上500元錢,雇了一輛自己從未坐過的農用三輪車來到了桃木疙瘩村。一路上狹長而又崎嶇的山道使王亞萍除了害怕以外還有一腦子想不通的問題:這樣的山還會有人住嗎?至於山上的那所小學和張勝利她更是不敢想象了。)
王亞萍:剛開始覺得挺新鮮的,再後來在那兒住了幾天以後我有一種特別強烈的願望,想留下在這兒當一名老師。
張勝利:看她是不是能夠有這個意識,是不是能夠留下來,她能堅持不堅持下來,通過那次考驗感覺到她還行。
王亞萍:那天晚上之後的第二天,好像是個星期六,勝利説去家訪,那我決定跟著過去一起看看,後來就過去了。我記得那路特別難走,穿著高跟鞋路上磨了好幾個泡。他就説勝利讓他們上學,而且他來資助這幾個孩子都特別感動,當時感激得都不知道説什麼好了。後來勝利就問那幾個孩子,那孩子就不敢進去,就在門外面扒著。勝利説你們願意上學嗎,有三、四個孩子,一個五歲的小孩都説老師我們願意上學。當時看到孩子們那渴望知識的眼睛挺震撼的,挺感動的。我覺得當一名老師真的很光榮,特別是在山區。
(就這樣,王亞萍至今還是小學裏唯一沒有工資的教師。平時王亞萍主要是給孩子們帶音樂和美術課,因為課程比較少,帶課之餘學校裏的用水和做飯也都成了她的事情。這對在縣城里長大的王亞萍來説自然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但是山裏人的淳樸和樸實卻使她深深地喜歡上了這裡。)
王亞萍:我下去馱水,可能是中午會回不來。他們中午吃過飯以後就是,十幾裏地的路呢,孩子們就拿著兩個饅頭弄點兒鹹菜給我送下去,送到溝底去,然後再跟著我一塊兒走上來。我説不用啦,我有的時候洗衣服,我説我怎麼著也得走回去,你們又不能背我,你還得走回去。趕轉著下來挺累的,孩子們跑得一身的汗。他們説不用了阿姨,你看你馱水累的,苗苗還在上面還等著呢,又洗這麼多衣服……就給我灌水。這孩子們經常這樣,我覺得苦點兒累點兒的看到孩子們對我這麼好,我覺得值得。對,苦點、累點值得。
(記者跟隨王亞萍去提水。)
記者:這兒多危險。
王亞萍:沒事,習慣了。
記者:這和桃木疙瘩比起來還是近多了。
王亞萍:是呀那還十幾裏地呢。
記者:而且都是山路。
王亞萍:對,一直都是下山的路,回來是大上坡。
記者:如果用水量大的話,那每天得打多少回?
王亞萍:在這裡差不多得四五回吧。就是擔的話,要是這麼拎至少得十次。
記者:十次?
王亞萍:對。因為有三十多個人吃飯呢。
記者:走十幾裏山路,剛開始打水的時候習慣嗎?
王亞萍:哎喲,差不多走了將近一天我以為都上不來了,就是走自己説數,數十下。
記者:你當時選擇留下桃木疙瘩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會有這麼辛苦?
王亞萍:我覺得肯定應該是很辛苦的,但是沒有想到會那麼累,打水那麼困難。
(就在那一年,王亞萍和張勝利相愛了。2000年3月份的一天,在桃木疙瘩村的七戶人家和十四名學生的祝賀下,他們舉行了婚禮。不久他們有了一個女兒,小名叫苗苗。苗苗還有一個名字,叫張希望。
今天是新學校的落成儀式,桃木疙瘩小學和山下的寺院溝的幾所學校合併在了一起,這也就意味著張勝利全家人將要到山下重新生活了。儘管教學條件比原來好多了,可是因為是新學校,教師的工作有了新的安排。以後王亞萍可能就不再教書了。
張勝利的三弟怕他們在新的村子裏受人欺負,勸他們帶著孩子回到桃木疙瘩村去,但王亞萍覺得事情會一步步地好起來的。學校和孩子們有了不錯環境是很不容易的。)
王亞萍:他比你也會處理事,你接替他什麼呀?都這麼些年他都摸爬滾打都過來了,他極個別的所針對的是一時的,一陣陣的,不能老煩人。
張勝利的三弟:咱們最起碼還是多動動腦筋。
王亞萍:你怎麼著?你總得以老鄉親們為本吧?光靠那一兩個個別人針對你大哥他敢怎麼著,沒事。他是那個脾氣秉性人,你管,管得了?説,説得過來?
(對於王亞萍來説,不再人教這件事並沒有給她帶來什麼壓力,已經是母親的她最受不了的是帶孩子回縣城時親友們對孩子的看法。這是王亞萍最困惑的事情。)
王亞萍:有了孩子以後在街上碰見了,或者説是到哪一家去坐著,幾個朋友坐在一起。人家的孩子打扮得也特別漂亮,挺洋氣的女孩子。但就説我們苗苗,説不管穿什麼衣裳都像山裏的孩子,特別土吧,挺受不了的。我並不在乎別人説我怎麼著,我怕提我女兒。要不現在把她都慣成那樣了,我老覺得特別對不起她。
(在山上的時間就這樣悄悄地過去了,王亞萍對自己當初的選擇並不後悔。王亞萍希望丈夫張勝利能夠早日轉成正式教師,希望大山裏的孩子將來都能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當然苗苗也在一天天地長大,以後她的選擇可能會不一樣。但是作為母親的王亞萍來説,更希望苗苗將來在走出大山後還能回到山裏來。因為這裡不但有她的父母,還有很多失學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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