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002年10月至發稿時間為止,這起有著國際影響的重大制毒販毒案,已抓獲犯罪嫌疑人29人,至今還有十幾人正在追捕中。
一、化裝"馬仔"去交易 狡猾毒販探虛實
2002年10月7日,瀋陽市公安局園路派出所抓獲一名叫崔亨洛的韓國籍吸毒男子,經審查,他是為毒販牽線的中間人。此次交易的冰毒有2公斤之多,但冰毒放在大連沒帶來。案情重大,而真正的貨主大連人金錫珠,卻躲在幕後一直沒有露面。
得知園路派出所抓獲崔亨洛後,曾當過派出所長、刑警大隊長、特警大隊長,有著10年的緝毒經驗的瀋陽市公安局緝毒支隊副隊長于文濤及其偵查大隊一大隊,迅速介入此案,瀋陽市公安局任命于文濤為前線總指揮。通過審問,崔亨洛如實交代了來瀋陽的目的就是販賣冰毒,冰毒貨源來自大連的金錫珠,買家是一個姓裴的韓國人,崔亨洛答應協助中國警方引蛇出洞,把金錫珠引來瀋陽。
按警方安排,崔亨洛與金錫珠通電話説:裴老闆馬上帶錢到瀋陽來看貨。金錫珠説他不來瀋陽,要崔亨洛把人帶到大連去。崔亨洛説:裴老闆不去大連,他懷疑你是否有貨或是想黑他的錢。金錫珠頂不住誘惑,同意10月9日到瀋陽交易。
確定交易地點後,專案組馬上進行了週密部署:迅速組織警力布控,等待毒販;區分局緝毒大隊的一個朝鮮族警察扮成韓國老闆的"馬仔",帶2萬美金和崔亨洛一起去進行交易。
下午3時,一行人按預定計劃進入賓館,50多名幹警蹲守在賓館內外。可直至天黑,也沒見金錫珠的人影,甚至連一點消息也沒有。崔亨洛給他打電話,他説已出發了,實際上他心存疑慮,遲遲未動身。于文濤讓崔亨洛繼續給他打電話:你能不能來?韓國人已到了。這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生意,我們也不安全,你再不來這生意就算了。金錫珠急忙説:好好好,我晚上6點離開大連來瀋陽。
午夜12點,金錫珠和3男1女終於驅車來到雙方約定的賓館。那3男一女沒下車,金錫珠一人進入賓館。"馬仔"事先已和崔亨洛進入預定房間;埋伏在樓上樓下的偵查員們,嚴密監視著毒販的一舉一動。一切都按警方的部署進行著。
金錫珠進了賓館房間,崔亨洛向他介紹了"馬仔":這是裴老闆的手下。金錫珠問:老闆為什麼不來?崔亨洛説:老闆沒必要來,你付錢,馬仔交貨就是。金錫珠一屁股坐在床上,逼視對面的"馬仔"。"馬仔"也不甘示弱地盯著金錫珠。倆人足足對視了3分鐘。一旁的崔亨洛不知所措地大氣不出。
房間裏一片寂靜。突然,"馬仔"站起來氣衝衝地説:朋友,你啥意思?耍人玩呢?金錫珠沒吱聲。"馬仔"火氣更盛:媽的,沒你這麼幹的!你泡咱們呢?我錢都拿來了,你貨呢?崔亨洛見勢配合著也不悅地對金錫珠抱怨説:你看你,老闆帶錢來了,你不帶貨來,讓我怎麼跟老闆交待?金錫珠忙辯道:不是那意思,不是那意思,你跟我去大連,貨在大連,要多少有多少……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交涉,金錫珠匆匆下樓了。樓下守候的民警接到樓上偵查員發出的消息,得知交易沒成功。是走漏了風聲,還是偵查員露出了破綻?眼看毒販就要從眼皮下溜走了,抓不抓?
指揮部指令:先不要動。捉賊捉贓,沒拿到毒品,算什麼販毒案?他可以編出一千個一萬個理由狡辯。于文濤心裏也沒底:若他帶了貨來沒交易又跑了怎麼辦?若真是動手抓了人而沒有繳到毒品,線索斷了怎麼辦?
金錫珠下樓後不知跟車上的人説了幾句什麼,車開走了。樓下的觀察哨向指揮部彙報説:金錫珠沒有離開。專案組認為金錫珠是在試探虛實,並不知警方底細,毒販有可能再次交易。
二、毒品交易擒疑犯 頑固毒犯不開口
于文濤即派人跟蹤金錫珠,而金錫珠卻在偵查員眼皮下溜掉了。
翌日淩晨3時多,偵查員觀察到金錫珠不停地打電話。近淩晨5時,他突然穿衣離去。民警跟到門口:不好,街上空無一人,若跟蹤,警方的意圖就會暴露;若不跟,是否會失去目標呢?專案組認為警方的部署並沒有露出破綻,金錫珠一定會再次聯絡。為不打草驚蛇,專案組令偵查員放棄跟蹤;同時指示各小組:做好重新布控準備。
中午前,狡猾的金錫珠果然打來電話:中午交易,大連那邊送貨來了。大家精神一振。交易前半小時,各小組迅速到位,並通過閉路電視監視整個賓館,一切安排就緒,只等毒販到來。
賓館大門外,一個揹包的女人下了車,與迎接的金錫珠一同走進電梯。電梯裏,女人從包裏拿出兩包白色物品交給了金錫珠,隨即又乘電梯下樓拎著包在大堂坐著。
監視器中,金錫珠拿著兩包東西走出電梯。可他沒進房間,足足在過道裏徘徊了3分鐘。這3分鐘懸吊著監視器前辦案人員的心。
終於,金錫珠推開門進入交易的房間。大家有些擔心"馬仔"的安全,因為崔亨洛曾説過金錫珠是搞體育的,學過拳擊,身體素質好;而且略懂些反偵查手段,為人兇殘。"馬仔"的任務是只管與金錫珠交易,交易完了讓他離開房間。當時怕金錫珠狗急跳墻在房間里拉人做人質及從樓上跳下去自傷自殘,計劃在電梯旁他按電梯鍵的瞬間動手,從監視器裏能看到電梯間。
金錫珠進房間後,把毒品放在洗手間裏,要先看錢。"馬仔"在洗手間門口看著崔亨洛先驗了貨後,才把錢包放在床上打開。金錫珠抽出兩張對著燈光照了照,又啪啪拍了兩下,那瞅錢的眼睛發著綠光,透出一股賭徒的貪婪,點錢時顫抖著手,説話也帶著顫聲。交易完,他又和崔亨洛一邊吸一邊嘮起來。
按計劃,交易成功後"馬仔"即送金錫珠出門,叼根煙在嘴上發出信號。當時"馬仔"在那房裏呆了一晝夜,煙都吸光了,就剩煙嘴上還有個煙頭。"馬仔"走到正嘮得興起的金錫珠和崔亨洛面前説:我咽炎犯了,嘔嘔……地一邊吐著一邊與金錫珠握手:老金,這次交易挺成功,有機會咱們大連見。金錫珠忙起身告辭。"馬仔"點著煙嘴上的那截煙屁股送他出門。還沒吸兩口,煙屁股就快燒沒了,好在偵員們也都明白了。
金錫珠剛伸手摁電梯鍵,民警們一擁而上衝過來把他按倒在地;坐在大堂裏的那送貨的女人,也被旁邊裝著看報紙的民警擒獲,僅用了2分鐘,樓上樓下的兩名犯罪嫌疑人當場被擒,收繳冰毒2公斤。
然而,突審卻異常艱難,金錫珠死不開口,滴水不漏。那女人説她叫王秋鈴,與金錫珠是鄰居,金錫珠臨走時交給她一些東西,説是做酒的什麼化工原料,她不知道是啥,昨晚金錫珠打電話讓她今早上送來,順便來沈玩玩,她就送來了。
專案組成員這時已兩晝夜未眠,頭天在派出所吃了次盒飯,早晨在賓館喝了碗豆漿,緊張的工作使大家精神高度亢奮,不覺饑渴困乏,也沒時間吃飯睡覺。
雖然嫌疑人被抓獲,但案子並未結束。在"馬仔"與金錫珠交易時,金錫珠曾透露他還有3公斤冰毒。是金錫珠故意誇海口?還是他心存僥倖不交代?這麼多冰毒到底是從何而來?金錫珠身後是否另有背景?
三、狡猾毒販瞞天過海 神勇警察順藤摸瓜
金錫珠拒不交待。專案組不顧疲憊,分成幾組輪番審訊。6小時後,金錫珠終於開口了:還有3公斤冰毒,在王秋鈴家,專案組連夜趕往大連,在犯罪嫌疑人王秋鈴家裏搜獲了冰毒3公斤,至此,警方掌握的5公斤冰毒全部被收繳。
按説此時人贓俱獲,尚可結案了。但所有參戰的民警,特別是局領導、支隊領導,還要循著"毒品是誰的"線索追下去。
專案組推測金錫珠背後可能有一個更大的販毒集團,若不徹底將其摧毀,更多的毒品將會繼續危害社會。但金錫珠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性命難保,再也不肯多説一句話,審訊再次陷入僵局。
通過了解,專案組得知金錫珠的女兒很優秀,他把女兒送到瀋陽學習,説明他很愛女兒。於是專案組對金錫珠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中國法律規定,販賣毒品50克以上就可判處死刑。這5公斤毒品槍斃你都沒問題。你死了不要緊,可你的同夥得了便宜;你女兒因為你販毒被槍斃,怎麼面對她今後的人生?你只能爭取立功贖罪……
經過一天一夜的政策攻心和情感鬥爭,金錫珠終於開口供述了自己幾年來參與販毒的經歷,並交代了毒品的來源及參與制毒的嫌疑人。
金錫珠的供述使專案組非常震驚:他背後有個龐大的制毒團夥,而且大部分是韓國人,首要人物是韓國人張泰根、李秀榮。他們從2000年起,以大連泰華酒業公司為掩護,組織制毒販毒。
為儘快堵截毒品外流,專案組不顧已連續作戰4天4夜的疲憊勞頓,連夜帶金錫珠趕往大連抓捕張泰根、李秀榮,查處制毒工廠。
子夜12:40,專案組在張泰根處撲了個空。他已丟下老婆孩子離家逃跑,在大連的工廠也已廢棄,他老婆是一問三不知。
但專案組在淩晨2點多搜查時與張泰根的夫人閒聊中得知她明天早上5:30 準備去廟寺上香。這個季節的大連,早晨又冷又黑,她一個年近50對大連不熟悉的女人,不可能一個人去上香。那麼,跟她上香的人很有可能是張泰根,或是與張泰根最親密的人。
淩晨5:40許,偵查員擒獲了來他們家開車的張泰根的貼身司機,據他交代:張泰根在韓國因經濟犯罪被韓國警方通緝;沒正當職業的李秀榮也是在韓國刑滿釋放後來中國,想在中國開賭場而不允許,做服裝生意又賠了錢,他以前在韓國學過製作冰毒,與張泰根一拍即合:生産冰毒。這個來錢快!於是兩人把制毒工廠搬到了泰華酒業公司,在酒廠裏專門騰出一個車間生産毒品。但李秀榮的技術未能達標,生産的冰毒純度不夠,加之二人在錢的問題上起了私心,到2002年10月前就黃了。李秀榮去青島投奔了辛正勳。辛正勳是韓國第一制毒高手,韓國警方通緝他多年,韓國的各大的媒體對他報道甚多。他還供述:大連的制毒工廠已于2個月前停産,全部生産和設備已搬到了青島市黃島區某地;張泰根已于2天前聞風而逃。
專案組當機立斷、兵分兩路:一路留在大連繼續抓捕張泰根;另一路連夜乘船直奔青島。
四、一網打盡制毒者 徹底摧毀制毒窩
翌日早到了青島,偵查員們下了船連早點都沒顧上吃,就趕去青島警方通報了情況。青島警方也説:有人反映青島的黃島有人制毒,具體地點、嫌疑人尚不清楚。
當地警方沒有掌握他們的準確情況,要想在若大一個地方找到他們,無疑是大海撈針。指揮部決定暫時按兵不動,命令大連方面派人押解張泰根的司機和金錫珠到青島配合偵破工作。
金錫珠和張泰根的司機來後都指認了黃島的薛家島地區,青島警方對此地進行排查。下午3時,有報告説:一物業管理員反映,他們小區有韓國人居住,他村裏一個姓馬的司機常開車接送他們:一個老頭、一個老太太。下午4時,專案組到村裏找到了這個司機。他説:那老頭既聽不懂也不會説中國話,今早我剛把他送到碼頭回青島了。
疑犯離開了黃島,線索斷了!是否因為金錫珠被抓而暴露了?大家心中一涼,瞬時泄了氣。瀋陽警方出動警力60名,輾轉4000多公里,眼看就要收網,制毒者卻跑了。正在偵查員為線索中斷而灰心喪氣時,那個開車的來了一個電話:李秀榮打電話説回到了黃島,要我馬上去接他。
專案組即與青島警方聯絡,為不驚動此地其他犯罪同夥,擬在途中把他秘密抓獲。
經過精心安排,民警在半道上秘密抓捕了李秀榮和他的妻子崔玉女。又順藤摸瓜,將制毒高手辛正勳抓捕歸案;並在犯罪嫌疑人家裏搜出了5公斤冰毒和大量的制毒原料、成品、半成品。
但在隨後的審訊中,他們始終不交代制毒工廠的位置。最可笑的是:辛正勳知道于文濤是領導時,説:你抓了我是你的榮幸,韓國警方10多年都沒抓到我。于文濤瞅瞅他説:我抓到你是我的榮幸;你掉到我手裏是你的福分,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你記住:在中國,只要販毒,就必定掉進法網!
後來才知道辛正勳在中國沒市場,他制的毒品不向中國銷售,都運回他本國或其他國家銷售。就是説中國沒有他的毒品受害者,所以他隱藏了這麼些年一直沒被揪出來,這就是他的狡猾之處。
專案組選擇在崔玉女身上打開突破口,她交代出並領專案組去了隱蔽在一個廢棄的養殖場裏的制毒工廠。裏面的情景令人觸目驚心:3間房子分別是生産車間、配劑車間、成品車間,所有的制毒工具完好無損,設備完全現代化;排煙、排風設備做得很低;生産的廢液全部排入暗溝。從外表誰也看不出這是個制毒窩點。
瀋陽、青島兩地警方聯手,端掉了設在青島市黃島區薛家島上的制毒黑窩點,拆除了全套制毒設備,抓捕了制毒販毒集團的6名韓國籍首要分子和涉案的其他23名犯罪嫌疑人;大連的張泰根也被警方在大連機場附近抓獲。
至此,一個特大制毒販毒集團案被順利偵破。此次行動,瀋陽、大連、青島三地警方共出動警力200多名,歷時7天,摧毀制毒工廠2個,繳獲冰毒19.1公斤、制毒原料100多公斤。
經審訊得知,此案還有一批犯罪嫌疑人尚未歸案,2003年1月26日兩名韓國籍犯罪嫌疑人落網,目前警方正在抓緊追捕其他涉案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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