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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個孩子一個媽(2002年12月31日)


  

  2002年9月10日,一部名為《鄉村故事》的電視劇在四川省蓬安縣方廣村開機拍攝,劇中講的是36個孩子擁有一個共同的媽媽的故事,這成了當地的頭號新聞,鄉親們紛紛聚集到方廣村的大操場上觀看拍攝,其中不僅因為好奇,更重要的是這部電視劇的主人公原型,就是他們非常熟悉的村領導,一位被36個孩子稱作“范媽媽”的人。

  一、四對夫妻出村,六個孩子進門

  38歲的范瓊花,是四川省蓬安縣方廣村黨支部書記,全國三八紅旗手。

  蓬安縣徐家鎮是川陜革命老區,鎮轄的方廣村離蓬安縣城30多公里,山高溝深,十年九旱,160多戶人家散落在十多里長的山窩裏。1996年,范瓊花成為這個村有史以來的第一任女村支書,為了帶領鄉親們走上致富之路,范瓊花上任後首先想到的就是鼓勵村民們外出學知識、學技能。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她卻因此增添了一項額外的任務。

  村裏一戶姓鄧的人家4個兒子、4個媳婦,卻只有三間土墻屋,弟兄之間經常發生糾紛,大打出手。范瓊花有時去調解,勸導他們不要在家裏打打鬧鬧,趁年輕出去學點技術。四兄弟一聽動心了,也沒和父母打招呼,就和各自的媳婦一起,丟下家裏兩個七、八十歲的父母和六個讀小學的孩子,于1998年5月18日悄悄出外打工了。老父母現在要照料這麼一大群孩子。他們把把怨氣撒向范瓊花:我兒子、媳婦是你讓他們走的,這孩子就由你來帶。他們把六個孫子全領到范瓊花家裏,吵罵了一通後,扔下孩子走了。

  范瓊花心裏的委屈無處訴説:這七、八十歲的人,怎麼不理解我的苦心呵,你們的兒子、媳婦出去打工掙錢學技術,是為了脫貧致富,改善你們自己家的生活,現在卻把孩子送到我家來,這叫我以後怎麼做工作。她氣得偷偷地哭。

  哭過後,面對六個臟兮兮的孩子,范瓊花的心又軟了,一種本能的母愛涌上她心頭,她一個個地給他們洗澡,把自己娃娃的乾淨衣服給他們換上。又服伺他們吃飯、睡覺。第二天早晨又讓他們吃了飯去上學,可他們放了學不回家,徑直回到范瓊花家來,在范瓊花家住下不走了。

  幾天后,孩子們的父母從遠方打村裏的公用電話:説他們現在廣州打工;要孩子的爺爺奶奶、或者是家裏的6個娃娃接電話。電話攤主説:你娃娃全被你爸媽領到范書記家去了,現在還住在范書記家裏。四兄弟都感到吃驚,急忙把電話打到范瓊花家,果然,孩子在范書記鬧鬨哄的。這幾位做的激動不已,在電話裏向范書記説了一堆感謝之類的話。

  孩子的父母沒了後顧之憂,但范瓊花家裏卻突然地多了6個孩子,平靜的生活一下被打破了。兒子和女兒一開始都對范瓊花這種自找麻煩的做法不理解,看這些孩子不順眼,經常給臉色他們看,有時還打他們。原來一個人睡一張床,在床上打滾都行;現在是一張床睡4、5個人,翻身都難,晚上睡覺擠得一塌糊塗;冬天蓋的被子這個扯來那個扯去。一次范瓊花的兒子受了涼,第二天感冒了不舒服,就向媽媽發火,怨她沒事找事。

  范瓊花只好對孩子説:假如我也走了,把你們丟在別人家,你們怎麼辦?范瓊花這麼一説:她的兩個孩子就理解了。

  范瓊花和她丈夫悉心週到地照顧鄧家的6個孩子,得到了鄉親們的稱讚和好評。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出她意料之外。

  二、三十六個娃娃 圍著一個媽媽

  村裏人看到范瓊花把出外打工學技術掙錢的鄧家四兄弟的6個孩子帶得好好的,於是相繼出外打工,把孩子皆交給范瓊花照管,不到一個月就送來了11個孩子。在陸陸續續3年多時間裏,一共27戶村民先後送了36個娃娃到范瓊花家。最多時是1999年,有一段時間同時有24個孩子在范瓊花家。

  這麼多的孩子從吃飯、睡覺,到縫補書包、開家長會, 范瓊花都要管,而這些是沒報酬的。這對於每天都要處理村裏各種事務,還要種莊稼的她來説,真是一天到晚忙得暈頭轉向。清早4、5點鐘就起床喂豬,夏天養蠶時還得喂蠶,然後做飯、煮豬食,7、8點鐘後,又要在炎熱的陽光下四處奔忙處理公務,還得在酷暑中伺弄莊稼。中午、下午又趕回家給孩子們煮飯……一天之中,除了夜裏歇息外,她身上的汗就一直沒幹過。

  為了這一大群娃娃,范瓊花受累操心,惟恐發生意外。每年感冒流行時,范瓊花就心驚肉跳。一次,有個孩子打電話給她説:范婆婆,不得了了,要死人了,你快到學校來!慌得范瓊花坐輛摩托車,一溜煙地趕到學校,還好,只是有個孩子感冒頭暈上體育課時身子發軟倒在地上,無大礙;

  一天半夜,屋外風雨大作,淩晨一點多鐘,驀地,一聲淒厲的慘叫伴著一陣雜亂的響動,驚醒了所有的孩子和范瓊花夫婦,原來是那個叫鄧文學的孩子突然肚子疼,劇烈的疼痛使他一邊用腳把床板蹬得嘣嘣響,一邊大哭大叫:范媽媽啊,我肚子疼得受不了了,我要死了……范瓊花忙和丈夫一起,頂著狂風暴雨把他背著送醫院。經及時救治,終於轉危為安。

  ……

  為了管好這些來自不同家庭的不同年齡、不同性格、不同癖好的孩子,范瓊花覺得光靠操勞和關愛是不夠的,她頗費了一番腦筋,想出了一套管理孩子們行之有效的辦法。

  她召集孩子們一起開會訂制度:上小學的孩子,學校沒有宿舍,就天天回家跟范瓊花家裏人一起住;中學生可以住校,每週回家一次;高中生每個月回來一次。

  吃飯時孩子們好打架。小的淘氣去招惹大的,這樣就打了起來,有時把筷子、碗扔得到處都是,桌子也掀倒了……范瓊花就把3、4個大方桌連起來,選個長得高的孩子當組長負責管理。有時晚上睡覺他們也打架,常常淩晨一、二點鐘還相互打得哇哇地哭叫。范瓊花就採取冬天4、5個孩子一張床,夏天3、4個孩子一張床,每張床上選一個組長負責。每天還有嚴格的檢查作業制度:大的、高年級的檢查小的、低年級的;范瓊花檢查大的、高年級的。

  范瓊花最擔心的是夏天男孩子們到水塘裏洗澡。孩子們的學校離村子很遠,有時男孩子放學回家走熱了,隨便就撲通撲通地跳進路邊的水塘裏洗個痛快。村裏以前常因為娃娃夏天游水發生意外事件。為了避免不幸,范瓊花也在同校上學的孩子裏選出組長來負責管理,每天上學、放學大家集體往返,不允許單獨行動。

  三、懵懂調皮少年 難懂慈母苦心

  這群孩子大多數還是比較聽話的,但個別孩子的任性和不懂事,讓范瓊花很為難。她每天除了辛辛苦苦地工作、勞動外,回到家裏首先就是趕著為娃娃們炒菜做飯,可有時他們吃了還發脾氣,不是自己的孩子,又打罵不得,范瓊花唯有氣得偷偷地哭。

  可她不論是為那些娃娃哭,還是為工作、家庭的事哭,都不讓孩子知道;有時眼睛實在哭紅了,就拿濕帕子擦一擦,掩飾一下。

  有個叫鄧楠楠的女孩,年齡最小,也最調皮不聽話。范瓊花帶了她三、四年時間仍如此,她專惹范瓊花生氣。有次因為她作業沒做,范瓊花説了她幾句。第二天黃昏,娃娃們都放學回家裏了,唯獨不見鄧楠楠。范瓊花急了,擔心她發生什麼意外,忙和丈夫叫了幾個村民一起四處尋找。從頭天夜裏一直尋到第二天清晨4點,仍不見鄧楠楠的蹤影:學校裏沒有,一些同學家裏也沒有。范瓊花急得大聲呼叫。後來敲開一個同學的家門,問到那個同學,那個同學回答“鄧楠楠不在”後偷偷一笑, 這一笑引起了范瓊花的懷疑,原來鄧楠楠就躲在這個同學家裏,讓這個同學不要説她在這裡。范瓊花把鄧楠楠帶回家去説了一番自己擔心和苦衷,感動了鄧楠楠,後來她每次放學都按時和大家一起回家。

  鄧楠楠過7歲生日的那天晚上,她依偎著范瓊花説:二媽——她喊范瓊花二媽,我媽和我爸把我交給了你,我就像一架機器,由你掌握了。范瓊花聽了非常吃驚:天,誰教她説的這話,她才7歲啊,這孩子真聰明!把范瓊花感動得要流淚了。

  儘管孩子們的父母每年都從外地把生活費和學雜費寄到范瓊花這兒,范瓊花從沒亂用一分,她把每一筆支出都一清二楚記在賬本上,但這些仍遠遠不夠。在3年多的時間裏,范瓊花為孩子們倒貼了幾萬塊錢。更重要的是,范瓊花給了孩子們母親般的關愛,讓他們在父母外出打工後,同樣感受到了家的溫暖。尤其是在高考時,范瓊花都要到考試地點附近租間房子,給住在她家參加高考的孩子洗衣、做飯、買營養品。孩子們得到范瓊花的細心照顧,心情如常,發揮正常,成績優異。

  一次,有個女孩臨考試時鼻子出血,腦袋也痛,范瓊花帶她去醫院測了體溫:39度。醫生馬上給她打針,及時治好了病,參加了考試。范瓊花想:他們父母在外面打工掙錢也是為了他們,我辛苦養育他們幾年,也是為了那麼一次關鍵的高考,如果他們沒考好,他們難過我沒面子,他們的父母也要怪我。自己成了好心沒辦成好事。所以她特別注意讓孩子們身體好,學習好,考試好,讓他們的父母放心。孩子們能考上大學,范瓊花心裏更是高興。夏天考試時,她買涼菜給他們吃。他們不習慣吃苦瓜,范瓊花認為苦瓜清熱,就變著花樣多做苦瓜給他們吃:炒苦瓜,蒸苦瓜,炸苦瓜,等等,讓他們保持良好的身體參加高考。

  范瓊花方方面面替孩子們著想,孩子們也以自己的方式來表達對范媽媽的愛戴和感激。他們常常帶給她快樂和意外的驚喜。

  四、孩子相繼成才  真情回報媽媽

  有時候范瓊花開會回去稍晚,孩子們就大的帶小的,燒火的燒火,煮的煮飯,掰菜的掰菜……等她從四里外的鎮上急急忙忙地趕回家準備做飯時,孩子們已把飯菜做好端上桌,還請她坐上席。

  那年,范瓊花在家過生日,孩子們有的送她頭飾,有的送她胸花,還有的送她化粧的眉筆、口紅。幾個年齡小的娃娃一起湊錢給范瓊花買了一件新潮的T恤服;兩個考上了大學的孩子給她買了個價值15塊錢的蛋糕……

  晚上,他們把蛋糕插上蠟燭點燃,為范瓊花慶祝生日。他們圍著范瓊花歌唱: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那場景讓范瓊花激動不已。

  然而,最讓范瓊花感到高興和激動的,就是娃娃們期中、期末考試得了高分。每當看到孩子們考出了好成績,范瓊花打心眼裏高興。尤其是有的娃兒考上大學,拿著錄取通知書,一家人都到她家裏來表示感謝時,她感到她吃苦受累太值得了。范瓊花只有高中一年級的文化,丈夫是文盲,當他們看到那些娃兒一個個考上大學,今後能夠科學地安排自己的人生,他們腳步下的路走得更寬、更遠,范瓊花更高興了。

  在這些娃娃中,有3個參了軍,連續三年,每年一個。體檢通知書一來,小夥子就高興地和范瓊花告別:范媽媽,我要去部隊了,我是你的孩子,往後你就是軍人家屬了。范瓊花的嘴笑成了一彎月牙兒。

  在這3年的辛勞中,最令范瓊花自豪的是,外出的農民開闊了眼界,學到了技術、知識,掙到了錢,改變了家鄉的面貌,全村涌現出了25戶蔬菜、水果和養殖專業大戶。而令家長們欣慰的是:在他們外出打工的日子裏,他們的孩子在范瓊花的照管下健康成長,36個孩子中,12人考入了高中,5人考上了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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