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4月29日,《祖國頌》全國百場義演的第100場演出在北京國安劇院成功舉行。這項活動的發起者胡小娥,是武警文工團的一名獨唱演員,她曾多次在全國大型聲樂比賽中獲獎。而這位前途被業界人士普遍看好的青年歌手,三年前,在自己的事業蒸蒸日上之時,主動捨棄了繁華都市中優越舒適的生活條件和名利雙收的耀眼舞臺,深入到部隊、學校、工廠、礦區和一些老少邊窮地區,將100場個人音樂會義務地奉獻給基層觀眾。
一、無名花讓她心動情牽
1968年出生的胡小娥,是浙江臨安人,曾榮獲文化部群星獎金獎、全國民歌邀請賽特等獎、全國農民歌手大賽一等獎、中華卡拉曲庫大賽第二名、全國新歌新人大賽銀獎、全國青年歌手電視大獎賽銅獎等……屢獲殊榮的胡小娥,用了三年時間,艱難地完成100場音樂會的全國義演。
三年前,胡小娥發起這個100場的演出工程的想法,是由好幾種因素促成的。她最初的追求,是滿懷豪情地闖一片大事業,最強烈的心願,就是要唱出成績來,向社會展示自己的演唱才華。那時侯演藝界都在走一條爭名奪利的路:今天這個演員去走穴掙錢,明天那個演員爭著在電視晚會上露臉……。胡小娥覺得這個發展的環境並不是她想像的那樣。
迷茫徬徨中的胡小娥,想用比賽來證明自己的實力。
1998年夏天,她專程趕赴哈爾濱,參加文化部在那裏舉辦的“全國新人新歌大賽”,並獲得民族唱法二等獎。比賽剛剛結束,哈爾濱就遭遇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災。原本可以離開災區的胡小娥,決定留下來隨軍,為抗洪一線的官兵們進行慰問演出。這次演出中的經歷,竟成了她藝術人生中的轉捩點。
胡小娥一行跟著大部隊,乘軍車從哈爾濱到大慶。有次她看到一個司機到一個小店去買了一盒針,覺得挺奇怪:上車前他買針幹什麼?也許他是怕衣服破了,準備縫衣服用。胡小娥想:他還挺細心的。到目的地後,胡小娥看到他的迷彩褲和腳管都是血跡,想:他的腿怎麼會這樣?她問另一個司機,那司機不説。旁邊一個戰士告訴胡小娥説:他一路長途跋涉40幾個小時,不僅要開好車,還要保證整個車隊的安全。我們累的時候,還可以在車上瞇一眼。他沒有時間瞇,他要全力以赴,如果瞌睡來了,他就拿針扎自己的腿,以保證清醒的頭腦……胡小娥聽得呆了,這是她想都沒想到的:我們的戰士竟用這種方式來保證自己安全駕駛,完成任務。這事對胡小娥震撼很大。
在抗洪大壩上,胡小娥看到那些戰士們不怕苦不怕累,他們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而她們也和這些戰士們一起同甘共苦。剛到時,第一天煮了一鍋面,一揭鍋蓋,面上就落滿了蚊子,一舀起來蚊子就散開了,這在平常是難以下咽的,可那時她們吃的就是這些東西。
第二天,大家一早出去,晚上回來時,看到住宿處的院子裏有好多雞、豬,大家都覺得奇怪,問司務長,他説這是附近的老百姓送來給大家改善伙食的。一送來他們人就跑了,根本不知道誰是主人,想還都還不回去了。這是當地老百姓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對部隊的感激之情。胡小娥當時很受感動:多麼好的戰士,多麼好的百姓,我應該怎麼表達我的心意,怎樣去為他們歌唱?
在對抗洪官兵進行慰問演出時,胡小娥站在防洪大堤上,演唱之前,她抓著一把草花對戰士們説:戰友們,我手中舉著的是一束無名花,我叫不出它的名字,就像我看到你們,也不知道你們的名字一樣,你們就像我手中的無名花,千朵萬朵開在大壩上。現在我要給你們獻上一支歌,叫《無名花》:都説你是一朵無名的小花/開在原野上/開在藍天下/春風裏 秋雨裏/你依戀著故鄉的熱土/在海角 在天涯/你默默地吐芳華/無名花 無名花/你是無名花/你是無名花……
胡小娥飽含深情的歌聲,使戰士們備受鼓舞;那悠揚的旋律,激勵著戰士們在抗洪前線,爭先恐後奮不顧身地扛著沙袋跑得更快……
二、 小巷深處讓她悄悄哭了
胡小娥第一次認識到了在掌聲和鮮花之外的自我價值,抗洪結束後,她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為最基層的觀眾義務地送上100場音樂會。她的想法得到了單位領導的支持,不僅為她承辦了首場音樂會,還在樂隊、舞美、及歌隊的前勘工作上鼎力相助。為了不給單位增加更多的負擔,她決定自籌資金來完成演出計劃。
可靠她自己的這點錢,是杯水車薪根本不夠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拉贊助。當時胡小娥遇到一個企業老總,他聽了胡小娥介紹情況後説:小胡,你的音樂會要賣錢呀,怎麼能白唱呢……胡小娥説:我的音樂會是不賣錢的,我是老百姓培養起來的,我要搞百場義演、全國義演……
第一次談贊助,胡小娥和對方就沒談攏:你想拉贊助辦免費、義務的音樂會,但對方首先考慮的是效益問題。後來又一次,對方又與胡小娥坐在一塊了,胡小娥還是説:你不要開口閉口談賺錢,我也很有個性的,我説我這個不賺錢就是不賺錢,你要贊助就贊助,不贊助就拉倒!沒想到這個老總覺得胡小娥不買他的帳很有意思,人也挺有個性。他看了首場音樂會後很受感動,第二天就請胡小娥吃飯:小胡,真不錯!你一定要成功,你一定要努力!他一改上次説的“你一定要賺錢”的口氣。也就是説,他願意按照胡小娥提出的方式合作了。
資金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就是每一場演出中的具體事務。以往,胡小娥只要唱好自己的歌就行了。可現在,大到演出的行程安排,小到節目單的排版製作,她都得親力親為。在嘹亮的歌聲後面,胡小娥品嘗著一份艱辛和苦澀。
1999年冬,迎回歸音樂會還有一個星期就要到北京的清華大學去演出了,胡小娥製作的節目單還沒有出來。為這節目單,胡小娥吃了不少苦。白天除了練歌,胡小娥還要合樂和安排演出場地等其它事務,只有晚上才能到電腦房裏去督促製作節目單。她連續三個晚上在電腦房裏搞到淩晨三點多鐘,返回時要走一條很深的小巷出來。小巷裏沒有的士,沒有路燈,黑黝黝的。那個時候,那麼晚了,胡小娥也不好麻煩別人,每天一個人穿過那條黑黑的小巷。12月的北京,夜晚是很冷的,巷子裏寒風呼呼,遙遠的天幕上,一顆顆星星閃爍著寒光……那麼長的一條小巷,走著走著,胡小娥的眼淚就流下來了,她覺得自己的力量太單薄了,自己太無助了……而且此時沒人相伴左右,她真的是很害怕,真希望身邊有個人來伴她走過這條深深的小巷。
而這時她的道路還是剛開始,還有100場演出等待著她!
三、 越唱越窮的歌手讓媽媽心憐
一個武警戰士,給了胡小娥很多感觸和精神力量。2000年8月,胡小娥的演出工程《西部揚帆》到了蘭州和平涼,在解放軍某部63師演出結束時,師政委對胡小娥説:小胡啊,我們六盤山下,有個戰士叫劉海波,他在那裏守了十幾年,每次他給妻子寫信説他很好,説每天有十幾個戰友和他站在一起。他妻子看了覺得真不錯。有次去探親,到營地一看,就他孤零零一個人,她問:你的戰友呢?你信上寫的十幾個戰友呢?他指著前方對妻子説:你看,在那。妻子一看,前面只有12根電線桿。劉海波説:這就是我的12個戰友。也就説,只有這12根電線桿,十幾年來寒來暑往地日日夜夜陪伴著他……聽了這番話,胡小娥太感動了,與這個戰士相比,她覺得她再累再苦,都算不了什麼。
胡小娥要求馬上去為這個戰士演出。坐著軍車,顛顛簸簸地經過兩小時,到六盤山下的那個偏僻哨位時已日影西斜。胡小娥屋前屋後一看,真是空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但營房很整潔,門前還種了一些小花小草。六盤山下沒有樹,草都很少。胡小娥敬佩地説:小劉,我要向你學習!然後就一首接一首地給他唱歌。小劉的妻子也在旁邊。面對這個孤獨的守衛者,胡小娥覺得她好像不是在為小劉唱歌,而是用歌聲在和他進行心靈的交流…… 。胡小娥深情的歌聲,使得小劉和他的妻子淚流滿面。
這場演唱會對胡小娥來説是最特殊的一場演唱會:只有兩位觀眾。而胡小娥覺得不僅特殊,更多的是她在這裡吸取了一種力量。當她有時覺得支持不住了,她身邊就會出現劉海波的影子:劉海波亮亮的眼睛、黑黑的皮膚……他成了胡小娥的精神力量,成了她堅持百場義演工程的一種強大的精神動力。
為了這百場義演,胡小娥不僅放棄了所有商演的賺錢機會,還花去了自己多年的積蓄。當昔日的許多同伴住豪宅開名車時,她卻成了越唱越窮的演員。
胡小娥的媽媽是山區農村的,她覺得連村裏的一些小姑娘都有金戒指、金耳環、金項鏈,穿金戴銀的,而胡小娥什麼都沒有,還歌唱家呢!她向胡小娥的哥哥要了3000塊錢,寄給胡小娥,叫她去買首飾。胡小娥拿著這錢,在商場的櫃臺前,往返了好幾遍,都捨不得買。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正值青春的漂亮姑娘誰不愛美?何況又是從事文藝工作的女演員,就更愛美了。看到那些精緻的首飾,胡小娥也很動心:買幾件佩戴起來,我一定更加漂亮。但胡小娥買不下手,她捨不得。平時她買衣服都不捨得多花一點錢。她覺得把錢買衣服穿了,買東西吃了,是一種讓人感到可惜的浪費,還不如用來開音樂會。這3000塊錢終於沒有用在買首飾上,後來她把這錢都用在音樂會上了。
四、觀眾為她舉起了心靈的標語牌
胡小娥一直都捨不得為自己買件首飾,可她卻在一場義演中得到了一條特殊的項鏈。
2001年6月30日,胡小娥在舟山海島演出。演出場地的空調好像壞了,沒有冷氣,場子裏特別悶燥,熱得大家汗水淋漓。樂隊指揮的指揮棒舞起來,都甩出一滴滴的水珠,樂隊吹號的汗都是一串串地挂下來。胡小娥唱了幾組歌曲下來時,一旁的舞美王曉彥老師對她説:小娥,你今天真漂亮。胡小娥説:我今天怎麼漂亮了?平時都是這樣演出,你不説我漂亮,今天怎麼誇我漂亮了?他説:你今天胸前有一條很漂亮很漂亮的鑽石項鏈,閃閃發光。胡小娥説:怎麼可能呢?我又沒戴項鏈。老王説:你真不知道?真的很漂亮,你看看!説著把胡小娥拉到鏡子前一照——哎呀,是真的!胡小娥穿的是禮服,胸開的比較低,場子裏熱,她唱歌唱得投入,流出汗來不覺得。一顆顆像黃豆粒那麼大的汗珠滲出來,晶瑩剔透地挂在她白凈細膩的脖子上和胸前,在燈光下閃閃爍爍,還真像是栩栩如生的鑽石項鏈。從鏡子裏看著這用汗水凝成的項鏈,胡小娥覺得自己那天真是特別美。
三年來,胡小娥去義演的地方,大部分都是文化生活貧乏的地區,大多數人從沒親眼看過專業演員的演出。因此,他們對於胡小娥的歌聲也就格外鍾愛。話筒壞了,大家就聽她清唱;停電了,大家用打火機為她照明;沒有鮮花,用樹枝做成最美的花環;沒有綵燈,觀眾的掌聲,就是她最璀璨的舞臺。許多地方,胡小娥的歌曲成了大家傳唱的主旋律;很多場合,觀眾們自發地打起了“你是我們心中的歌星”這樣的標語牌。
在這樣的演唱中,幸福和滿足始終圍繞著胡小娥,讓她無悔于當初的選擇:我走到了老百姓中間,走到了戰士中間,走向了社會;我找到了我的舞臺,找到了我的觀眾群,找到了我心靈和夢想寄託的地方。
三年間,胡小娥行程幾十萬公里,足跡遍佈二十多個省份,聽眾達數十萬人。如今,她正在籌備進一步深入基層的演出活動,她説:我不再是一個在徘徊、徬徨或是一個尋找出路的歌手,我已經知道了什麼樣的路是我要選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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