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隊本是為撲滅火災,救助火險而出動的;可是一旦發生“水險”,群眾的生命受到洪水的危脅時,他們照樣義無反顧地實施救助。2002年6月22日上午10:30,湖北省大悟縣消防大隊接到報警電話:在離城4公里的環河平水橋上,有一輛農用車被洪水圍困,車上6人隨時可能被洪水沖走。中隊長戴方明迅速召集葉艷平等6名水性較好的戰士趕赴事發地點……
一、三套營救方案全都失敗
現場,農用車被洪水圍困在河中央的拱橋上,離兩岸都有40多米遠,車頭已被水淹沒。
岸上群眾説:車上一名男子駕車送兩名婦女和三個小孩走親戚時突遇山洪爆發,車子熄火被洪水圍困,其中年齡最小的孩子不到兩歲。3個大人抱著3個小孩站在車廂尾部,拼命向岸上呼救。
橋上的農用車被湍急的洪水,衝得離橋邊已不到一米的距離了,情況危急。中隊長戴方明當即定下幾套營救方案。消防隊6人和當地群眾手拉手,組成人墻從橋上伸延過去,展開救援。但水勢太大,試了3次,都因前面的人都被水衝得立足不穩無法前行而失敗。後來,打頭陣的人就挽著吊車放下的繩子往橋中間靠,急流衝得人東倒西歪,攥繩子人的手都被勒出血印,連後背都勒得滿是繩子印。衝了4次仍衝不過去。水還在不停地往上漲,農用車已全被淹沒,站在車鬥裏抱著孩子的三個大人被洪水衝得難以支持,孩子嚇得不停地大哭……岸上群眾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套方案失敗,迅速採取第二套方案:派人把安全繩拋給橋中間車上的人,可是由於距離太遠,即使站在吊臂的最前端,仍和被困車之間還有三十米左右的距離。車上僅有的一個男子漢又不會水,不敢下水來接繩子。第二套方案也失敗了,洶湧的洪水推著三輪車一點點向橋邊移動,眼看就要翻入旁邊的漩渦裏,車上大人、孩子哭成一團。
只得採取第三套方案了:將安全繩係在輪胎上,戰士下水帶著輪胎從上遊下水遊向被圍困者施行救援。因水勢太大,距離太遠,綁輪胎的粗繩子被水浸泡後更加沉重,還沒到河心,就把輪胎和戰士都拖入了水底。救援行動再次擱淺,洪水卻在不停地上漲、上漲……
湍急的洪水,衝得困在橋面的農用車,一點點地向橋邊緣移動,照此,要不了一會兒,車子就會被衝下橋去。所有的辦法已想盡,水勢太大,那情景,好像比當年的簰洲灣還驚險。現場有村民説:不行了,沒辦法救了!一旁被洪水圍困者的家屬、親戚放聲大哭,有個被困男孩的母親悲痛欲絕地在地上哭得打滾……
二、絕望中,他讓孩子躺在他的胸膛……
這時,消防戰士葉艷平向戴隊長請戰:我直接帶輪胎從上遊游過去,不用繩子係!戴隊長眉頭緊鎖:這可是個充滿危險的做法。葉艷平雙眼炯亮地望著隊長説:隊長,危險也只能如此了。得到隊長的默認後,葉艷平噗嗵一聲跳下了水。
洶湧的洪浪把葉艷平一忽兒托在洪峰巔,一忽兒摔進浪谷底。岸上人群都揪心地看著他的每一起一伏,都在默默為他祈禱。
戴隊長忙安排人去下游設防。楊一華和另一消防戰士在離事發地點下游20米處設第一道防線;3個會游泳的當地青年,在他們後面10米遠的地方,設下第二道防線。繼而每隔10米又設一道防線……,以防被困的農用車萬一翻沉,可在下面堵截。
葉艷平被浪濤無數次捲入漩渦,又掙扎出水面,經過十多分鐘的拼搏,他終於靠近了農用車。這時兩岸群眾的心似乎有了一種落位的感覺。葉艷平抓住家用車後,迅速一邊接住從吊車上拋下的繩子和輪胎,係在搖搖晃晃的農用車上;一邊安慰車上被洪水圍困身陷絕境而悲哭的6人説,要他們沉著冷靜,以便配合救援。
車上一名婦女把自己抱著的小女孩交給了葉艷平。葉艷平把小女孩抱在懷裏,小女孩兩手緊緊抱著葉艷平的肩膀,葉艷平檢查了套在身上的輪胎,抱緊了小女孩,身子猛地一縱揮臂向前……還沒遊幾下,一排大浪迎面撲來,葉艷平以及他背負著的小女孩突然全都消失了。岸上再次響起一片驚叫聲。接著人群都屏氣斂息地注視著激流中的每一漩渦和浪峰。一秒鐘過去了,十秒鐘過去了,半分鐘過去了……
而此時深深埋進水裏的葉艷平緊緊地把孩子摟在懷裏,他一邊咕嘟咕嘟地嗆著水,一邊奮力地把脖子往上揚,可是巨浪似乎真的有排山倒海之勢,葉艷平的力量在此時此刻顯得是那樣的微弱,他只有忍受著大浪一排一排地覆蓋在他的頭頂。
葉艷平和孩子仍然沒有浮出水面。岸上人們心都跳出了嗓子眼,他們幾乎都失去信心了:完了,完了!當兵的完了!孩子也完了!人們不由自主地發出惶恐的悲嘆聲。
葉艷平在水底不論是何等的難受和恐怖,但在他的信念中始終抓住兩點,一是提醒自己千萬別昏迷,二是要緊緊抓住孩子不放手。他想即使是死,也要讓孩子躺在一個軍人的胸膛上……
幾分鐘後,葉艷平被一排大浪打到河邊凸起的磐石上,一個輪胎和兩個人頭突然顯現出來,岸上人忽然發出一陣震耳的呼聲。
可是,沒等葉艷平喘口氣,激流又把他和孩子推到了深水區。葉艷平一手緊緊抱著小女孩,一手拼命劃著水,急流衝著他往下游漂去……一個接一個的浪濤劈頭蓋臉,葉艷平喝了好幾口水。正當葉艷平為遊出漩渦即將赴岸而感到慶倖時,抬頭一看,發現自己怎麼離岸更遠了?怎麼河岸在旋轉?這才發現自己身不由已又被急流帶入了另一個漩渦。在大大小小的漩渦裏,他緊緊抱著小女孩,一會兒上一會兒下地旋轉著,人始終出不來。葉艷平緊張起來,岸上的人眼睜睜地看著,更加緊張……
三、忽然發現水中一人失蹤
葉艷平手腳並用拼命地劃著水,水流也實在太急,在水中搏鬥了老半天,他的體力漸漸跟不上了,游水的速度也慢了下來。看樣子,憑自己的體力,想直接遊上岸是不可能了。葉艷平想著,索性憋足一股勁向側面猛竄,可是他有些力不從心,他沒有鬥過水的力量,這時只能隨波逐流了。就在他冥冥之際,他感覺自己已經不行了,於是他用最後的力量把孩子的頭部放在自己的胳膊上,以期孩子能有一線生還的希望。就在這時,又一排巨浪把他打了十幾米遠,葉艷平頓時心裏説了一句:完了!
殊不知這一浪沒有將他和孩子致于死地,反而把他們推到了下游正站成人墻堵截他的戰友身邊。葉艷平活過來了,那孩子也得救了!岸上的人們都流淚了。
小女孩得救後,農用車上的被困者看到了希望,岸上群眾的情緒也相對穩定。可這時一件令人最擔心的事發生了:在湍急洪流的衝擊下,農用車嘣咚一下翻覆了。沿河兩岸的人都跳了起來,哭的哭、喊的喊,幾個被困者的親屬眼睛一黑就暈倒在地:車上還有5條生命哪……
幾乎在下游設防的人都向河中拼命地游去……
突然,在農用車翻覆的地方,漂起一隻輪胎,輪胎上有三個人:兩個大人抱著一個小孩。
快!快下去把他們救上來!戴隊長下令。浪大湍急,如果從近處下水難以靠近輪胎,幾個戰士從上遊找了個能儘快靠近輪胎的地方,下水向河中游去。戰士周志勇靠上去了,抓住載有三人的輪胎向岸邊推去。惡浪咆哮著一浪一浪地撲來,周志勇被打得東倒西歪,但他始終能夠明辨方向,朝著自己認定的方向,他奮力地推搡著一條輪胎和三條生命。岸上的人紛紛也撲向水中向他游來給予幫忙。遊在最前面的三個人接到了他,簇擁著把周志勇和載著三個人的輪胎推上岸來。
也許是身單力薄,一人推著載有三個人的輪胎時,周志勇在巨浪中喝了不少水,上岸他一直嘔吐不止……
經戰士們和當地群眾的奮力搶救,落水者一個個被救上了岸。就在大家要鬆口氣時,清點人數的戰士驚呼道:還差一個人,還差一個人!
大家從激動中冷靜下來一數,全都急了:是呀,車上六個人,現在只救下五個,還有一個哪去了?戴方明對戰士楊一華説:再搜索一下河面!大家舉目看去:河水以浪卷萬物之勢,奔騰直下。河面上什麼人影都看不見。
四、半空中的婦女又落入漩渦
在出事處的橋頭邊,戴隊長問吊車司機是否發現河中有人?司機説沒有。戴隊長又對司機説:我和楊一華下水再過去看看,你趕快把吊車臂向上伸一點,看是否有人被翻倒的車扣住。吊車司機把吊臂提升,剛好看到有個人頭在水裏冒了一下,隨即又沉了下去。司機喊道:真是被車扣住了,真是被車扣住了!
那個被倒扣在車鬥裏的婦女,在急流中艱難地鑽出了水面,看到從吊車吊臂上垂下的繩子,她兩手將繩子緊緊拽住。吊鉤慢慢升起,繩子被拉直了,拉著繩子的婦女被拽了起來。吊臂向岸邊移動——不知是婦女乏力還是繩子太滑,人還沒被吊起一半來,又滑落水中沉了下去。還好,她是順著繩子往下滑下去的,她的手仍攥著繩子。吊鉤又啟動,可是剛一啟動,人又被急流浪濤衝了下去……一連三次如此。
第四次,眼看那婦女又抓緊了繩子,隨著吊鉤的提升人漸漸出水了,不料這時,由於纜繩挂在農用車上,份量太重,只聽見嘎嘣一聲,繩子斷了,那婦女又落入漩渦中……
岸上,所有人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漩渦,幾分鐘過去了,沒見人影。人們的心揪緊了:完了,完了!這回死定了——在水下那麼長時間沒露頭,活得了嗎?戴隊長指揮人們在下游二、三百米遠的地方組成人墻守候著,準備打撈她的屍體。
出人意料,過了有7、8分鐘時,大家突然看到一個人頭從水中冒了出來——水流又把她卷出來了!人們飛快地朝她露頭的地方跑去。急切之中,都來不及拋輪胎下水了。戴隊長和楊一華兩人跑在最前面。河中浪太大了,眼見那婦女被浪打得起伏浮沉,可是就是難以接近她。
在下游30多米處,戴隊長和楊一華終於靠近了她,她已四肢僵硬正在下沉。戴、楊二人立即衝上去,抓住她的肩膀往上抬。她的嘴巴張著,怕她嗆水,戴隊長和楊一華兩人就一人一隻手托著她,拼命讓她把頭抬出水面。
這婦女身體很重,又喝了不少水,戴、楊二人架著她遊了不一會兒,就感到筋疲力盡了,越遊就越體力不支,三個人都不時地往下沉,有時都看不見了,隨著浪濤一起一伏,累得二人張著嘴直喘粗氣,還喝了不少水。戴隊長不斷地鼓勁説:不要鬆懈,加油!加油!在離岸邊還有十幾米距離時,兩人實在是遊不動了,那婦女似已失去了知覺。眼見三人就向水中沉去……
就在三人即將沒入水中時,後面的戰友們和幾個當地群眾,帶著輪胎游過來了,將三人拉上了岸。這個婦女溺水時間過長,被救上岸後已經休克。戰士們趕緊把她送往醫院,經緊急搶救才轉危為安。其他5名被圍困者因為救助及時,均安然無恙。
洪流中的營救勝利結束。被救的6人是:余小臘,29歲,農用車司機;李雲華,28歲,余小臘之妻;余鑫,2歲,余小臘之子;李繼華,32歲,李雲華的姐姐;熊琴11歲,李繼華之女,熊寶山,6歲,李繼華之子。
如今,他們都健康地活著。他們將永遠銘記給了他們第二次生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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