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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作家的傳奇暑假(2002年8月29日)


  

  8月3日,中央電視臺《講述》欄目演播室迎來了第一位少年嘉賓——少年作家冬陽。今年14歲的冬陽,是南京13中學初二的學生,全國十佳文學少年,著有長篇小説《雪球滾太陽》、《擇校生》等作品。冬陽在演播室裏與主持人高月平起平坐地,毫無年齡代溝地一番禮節應酬完畢,便開始用他的少年小嘴,成人思想,講述了他曾經身無分文闖世界的故事。

  一、黑色樹林考驗少年的天真想法

  那是2001年暑假,13歲讀初一的冬陽,為了看看外面的世界,考察自己獨立生存的能力,他獨自經歷了12天身無分文、舉目無親的外出旅行的生活。

  冬陽讀書時,住在離學校近的奶奶家。奶奶對冬陽很溺愛,平時的買菜燒菜、拿牛奶、抹桌子、掃地、涮碗等家務活她全包了,什麼事都不讓他做,只要他學習好、身體好。過度的關愛,使小冬陽總想在生活中尋找機會來鍛鍊一下自己的生存能力。

  經過深思熟慮,冬陽在2001年的暑假,給自己定下了宏偉的計劃:不帶分文去湖南旅行一次,去看看他一直魂牽夢縈的范仲淹筆下的岳陽樓及其它風景名勝,體驗一下外面的生活。他把這個想法告訴了爸爸。爸爸開始很驚訝,平時他是很注意鍛鍊小冬陽各方面能力的,但兒子的這個要求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想了個主意要考察兒子一番。

  過去爸爸到奶奶家來看冬陽時,都會晚上騎著摩托車帶冬陽去南京東郊的風景區去逛逛。這天晚上,爸爸又帶著他朝那方向去了。沒想到這次沒進入風景區,摩托車岔入了風景區旁的一個白天都很少有人去,現在連一個人影沒有的地方。後來冬陽才聽説是廖仲凱的墓地。

  夜幕下,周圍都是黑乎乎的樹林,外面稀疏的路燈忽明忽暗,給人一種詭秘的感覺。爸爸把車停在樹林邊,此時已是晚上9、10點鐘了,樹林裏一片黑黝黝的。爸爸指著樹林對冬陽説:“你從這裡穿過樹林,從另一邊出來。我在那兒等你。”小冬陽一聽這話愣了。爸爸説:“如果你連從這樹林裏走過去都害怕,怎麼獨自到外面去闖蕩呢?”冬陽意識到爸爸在考驗自己。如果他真穿過樹林從那邊出來,就基本上拿到出外旅行的通行證了。我一定不能讓爸爸小瞧了我!想著,他作出很豪邁地樣子甩著膀子走進了樹林。

  樹林深處黑漆漆的一片,冬陽心裏打起了小鼓,有些害怕了。但想到爸爸肯定坐在摩托車上看著他,他就鼓足勇氣往裏走。走到他覺得爸爸看不見他了,他回頭去也看不見爸爸了時,他停了下來,四處張望。他心裏有些發怵:外面看樹林子裏是靜悄悄地,深入裏面就聽到各種各樣的奇怪聲音,感到非常陰森恐怖,他不禁想:這都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呢?不會是鬼吧,世上也沒鬼,如果有鬼的話,就算爸爸在我身邊也救不了我;千萬別遇上蛇和什麼害蟲……他折了根樹枝拿在手上:就算有蟲子、蛇,我有樹枝也不怕。雖然冬陽自己給自己壯膽,但心還是怦怦地跳得厲害,他一路走一路捂著心,好像生怕它跳出來了;還一路用樹枝敲打著前方的路面……

  走著走著,突然看見前面出現微光,冬陽欣喜若狂:終於走到頭了!他趕緊往前奔去,已看見樹林外的小路上爸爸和摩托車的剪影了,他又放慢了腳步:不能跑,跑得滿頭大汗出去,爸爸會説我害怕。其實他在樹林裏早已嚇得滿身冷汗了。他鎮定下來抹抹頭上的汗,把衣領正了正,扔掉手中的樹枝,穩步地向外走去。他以為爸爸會迎上來説:哎呀,了不起。接著把他摟著又拍又拋……然而,爸爸只是臉上露出些許笑容。

  冬陽把因為緊張而緊握的手攤開,從手掌裏飛出幾隻螢火蟲來。他對爸爸説:“您看,我在裏面多自在,還抓了一把螢火蟲。”爸爸這才用大人所特有的那種讚許方式把冬陽拍了拍。考試通過了!

  二、出發第一天莫非就遇到狼人?

  冬陽的勇敢,終於讓爸爸同意了他的決定。他準備好手電筒、雨傘、電話卡等最簡單的行裝和一顆面對困難不低頭的少年雄心,真正離開家、離開父親了。

  在背著包上車的那一刻,冬陽感到非常自豪:我走了,我要出外闖世界了。我現在長大了!

  臨行前,爸爸對他説:“你要給我好好地、完整地回來。”冬陽答道:“我一定完整地、好好地回來!”

  冬陽獨自踏上了旅途,對於旅途中涉及到的吃住行方面,他會主動地尋求別人的幫助,譬如讓人介紹他打工等。萬一不行的話,那就只好“有困難,找警察”了。

  2001年8月16日,冬陽的第一站是岳陽。他首先坦誠地向南京長途汽車站的站長,説明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意,站長同意他免票乘車。就在這趟發往岳陽的汽車上,冬陽開始了自己的旅行故事。

  上車時,帶他進站的人對檢票員説:“他是個小作家,一個人一分錢沒帶,要去湖南嶽陽樓。”旁邊一個30多歲長得挺壯的叔叔説:“他一個人去岳陽樓呀?了不起!我家就住在岳陽樓旁邊。我們同路了。”冬陽通過了檢票口往裏走。那叔叔和冬陽坐在一起,上車後,就跟冬陽聊了起來,冬陽得知他姓胡。胡叔叔眼睛挺大,滿眼熱情,使人感到他非常好客。冬陽判斷:好客者無非有三種:一是他本人的個性如此;二是頭腦有毛病;三是不懷好意。冬陽摸不清他屬哪一種。但他要去岳陽,路上需要有人幫助。也許他就是我第一個要尋求幫助的人——冬陽決定觀察他。結果,半夜裏發生了一件事,使冬陽很感動:汽車中途上了一個急著趕路的乘客,可臥鋪已滿了,那乘客只好在冬陽下鋪的床邊上坐了半夜,後來胡叔叔從上鋪下來,輕輕拍拍那乘客的肩,小聲説:“你上去睡一會兒吧,我睡好了。”他就下來坐著。冬陽從這一點看出:這個叔叔不像是有毛病的,也不像是那種圖謀不軌的,他是個好人。

  第二天清晨四點鐘,車到岳陽。冬陽下了車,仔細一看是個野外的加油站。原先冬陽準備在岳陽市汽車站扛一晚上。他家附近的南京車站經常有些打工者就睡在那裏,他現在跟打工者不差上下。冬陽下車後愣在那兒了:這車怎麼停在這個地方?就是他面對的加油站有燈光,後面一片黑暗。正想著,突然肩膀被什麼拍了一下,冬陽心中一冷:完了,是不是書上説的狼人呀,狼人一般就是在黑暗的地方拍人一下,等你回頭看時就一口咬你的脖子……冬陽緊張起來:怎麼辦?想了想,心一橫,管他是什麼東西,如果真是狼人,我回不回頭都得死。毅然地回過頭去——原來是那個大眼睛胡叔叔。胡叔叔説:“小朋友,沒人來接你呀?那就到我家去吧!”

  三、“急性想家症”讓他狂哭不已

  第一天的旅行,冬陽就遇到了好心的胡叔叔,吃住都在胡叔叔家裏。儘管有胡叔叔幫助,冬陽仍遇到了許多出乎意料的事。那天早上,冬陽起身去岳陽樓,胡叔叔怕冬陽找不到地方,叫女兒帶路,説門票也由她去買。冬陽心裏矛盾起來,一方面想:就跟她去,第一天去玩玩,先適應一下;另一方面又想:這不行!第一天來就得自己適應。我一定自己去!最後,冬陽堅持獨自去了。

  就像在南京長途汽車站一樣,冬陽向有關人員説明了情況後,便得到了岳陽湖公園守門人員的支持,免票入內了。參觀遊覽中,他感到那裏的景色並不是像他心中所想,與范仲淹《岳陽樓記》裏描述的及和李白寫的水天一色,還有其他一些大家寫的完全兩樣。冬陽想:不知道他們當時是為了賺稿費還是其它什麼,文章寫得非常美,但與實際不符。照冬陽看,那水他都沒分清楚:洞庭湖和黃河和長江的水有什麼分別?天是藍的,水卻是混的、黃的……失望中,不知怎麼,冬陽只覺得頭昏腦脹,腿也軟了。忙從岳陽湖公園出來,向一個小賣部的老奶奶要了幾杯鹽開水喝,才覺得好一些。冬陽想:如果再回胡叔叔家,那不是又要麻煩人家?他想單獨出走,但身體確實有些不舒服,只好仍回到胡叔叔家裏。胡叔叔一家看到冬陽回來都很高興。

  哪曾想,吃晚飯時,面對圍著桌子吃飯的胡叔叔一家人,冬陽卻有種獨在異鄉的感覺。雖然胡叔叔一家都對他非常好,冬陽看著這一家人的和睦,想起了自己家的溫馨,就抑制不住掉眼淚了。那眼淚掉得比打點滴還快:滴滴答答地往下直落;端著飯半天咽不下去一口,飯沒吃完他就獨自回房去了。他想:我應該打個電話給爸爸。雖説沒什麼事,但想聽聽爸爸的聲音。開始,冬陽還調整了下情緒。電話撥通後,爸爸在那邊説:“喂,冬陽吧?”冬陽沒吭聲,生怕一説話不小心漏出哭音,又把舌頭調整了半天,才説了一個字。爸爸在那頭聽到一個“爸”字後半天又沒聲音了,問冬陽道:“怎麼,受欺負了?受委屈了?……”冬陽仍只説了一個字:“沒!”爸爸又説:“是不是想家了?”冬陽嗯了聲,喊道:“爸爸……”就哭了起來。爸爸説:“現在是晚上,也不好坐車了,我明天坐飛機來接你,好嗎?”冬陽忙答道:“好好好。”放下電話,他心情好了很多。又一想:我這樣算是出來闖世界嗎?我就這樣心安理得地回去嗎?這豈不是半途而廢當了逃兵?他覺得不對:我既然已經出來了,就應該堅持到底!冬陽又打電話給爸爸:“爸爸,我不想回來了,我剛才得的是急性想家症,現在好了,我沒問題了,你不要來接我了,我會堅持下去的。”

  四、拿最後一元錢解救一場“戰爭”

  離開了胡叔叔家,冬陽又去了常德、長沙、株洲三地,遊覽了洞庭湖、桃花源等許多課文中所描寫過的名勝古跡。每到一處,他都向當地旅遊景點的工作人員説明自己的來意,並都獲得了熱心人的幫助。雖然在這次旅行中,冬陽曾遭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困難,但他都沉著冷靜的應付了過去。

  主持人高月問冬陽:你這一趟旅遊自己感到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小冬陽大發了一通感慨,但最終的落腳點是:知道了自己怎麼去做人,怎麼去做一個好人;12天的經歷,使他對這個社會更加信任。他説,有一次,身上揣著僅有的一元錢走在路上,那是他當時急著要去另一個地方,一個阿姨給他的。冬陽原想可以湊合一頓午飯或買幾個燒餅、坐一趟汽車,不再費口舌跟別人講好話説明情況了。途中,突然看到有個跟他年紀差不多也許還小一點的孩子,被一個大孩子摁在地上:“你還不還錢,你還不還錢?”原來小孩欠了大孩子一元錢,就被那大孩子使勁地摁在地上,小孩掙扎著説:“我沒錢……”那情形在冬陽看來挺慘的,一種同情憐憫之心油然而生,他上去説:“你放開他,我替他還錢。”把僅剩的一元錢給了那個大孩子。

  冬陽一個人去外地度假旅行,得到了許多人的幫助,他想:我也應該儘自己的綿薄之力去幫助別人。

  2002年,冬陽把他的這次旅行寫成了一本書,奉獻給所有幫助過他的人。他説他寫這本書有他的想法,他覺得不可能每個初中學生都會像他一樣,可以徵得家長的同意後獨自出外旅行,而且很多同學也沒有這個能力。所以他覺得他們應該間接地去體驗一下他出去的那種感受,這樣也許能從某些方面增強自己的能力。而且冬陽建議大家不要效倣他的做法,因為各人的基礎素質和追求目標都不一樣。“同學們要鍛鍊自己意志的辦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採取我冬陽的這種辦法。比如跟家長商量一下,然後自己去煎煎荷包蛋,也是一種鍛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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