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為了挽救弟弟的生命決定鋌而走險;弟弟為了挽救哥哥的前程決定放棄治療。一個揪心的故事,一場痛苦的鬥爭進行了整整十天,才算告一段落,然而,故事至今還在進行中……
2002年1月的一天,24歲的蔣景剛患尿毒症住進醫院。治這種病需要鉅額醫療費,每天就需數百元……對一個來自農村的家庭,這是一個無法想像的天文數字,一家人陷入了絕望。眼看全家東挪西湊借來的錢已所剩無幾,面對弟弟的生死,哥哥蔣明決定鋌而走險……於是,在短短十天裏,蔣景剛一家人面臨著前所未有的考驗與抉擇……
一、貧家兒,突發重病住院
金堂縣新華村,是成都各郊縣中最偏遠和貧瘠的村子之一。可説起村裏的老蔣家,大夥兒都得豎大拇指。蔣家的幾個子女不僅聽話孝順,而且個個學習出眾,其中二兒子蔣景剛更是全家人心中的驕傲。
然而,蔣家的貧困在村裏是出了名的。為了支持哥哥和弟弟上中專,蔣明原本學習成績也很優秀的妹妹蔣玉紅,早早地掇學打工了。幾年後,蔣明和弟弟蔣景剛,先後以優異成績從中專畢業。弟弟分到了縣裏的一家行政執法單位,蔣明經被一家醫藥公司聘用,負責重慶地區的業務工作。
2001年底,因哥哥和弟弟的學業而耽誤了婚事的蔣玉紅,也結婚了。一家人的日子總算有了好轉。沒想到這時候母親生了一場大病,花光了家裏原本就很微薄的積蓄。就在蔣家為新添的幾千塊錢債務發愁的時候,厄運再次降臨到這個家庭頭上。
2002年1月,蔣景剛臉上出現水腫,隨後,上半身也腫了。18號下午,蔣景剛住進了縣醫院。女朋友沈欣聞訊趕緊給他哥哥打個傳呼吧。哥哥蔣明當時在重慶涪陵,接到傳呼趕到縣醫院時,已是下午三點多了。
醫生把蔣明和沈欣喊到辦公室,説了蔣景剛的病情:經初步診斷,蔣景剛可能是腎功能衰竭,也就是尿毒症。
如同晴天霹靂,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的沈欣嚇呆了,蔣明也被嚇蒙了:這怎麼辦啊,現在家裏還欠那麼多錢,原指望工作較好的蔣景剛為家裏多出點力,他卻突然一下得了這病。蔣明承受不了這個現實,躲在被窩裏偷偷地哭……
當時,沈欣向蔣明和醫生保證:和大家一起瞞著蔣景剛,不告訴他實際病情。沈欣很擔心:如果蔣景剛知道是得了這病,肯定會拒絕治療,也許還會出現很多想不到的意外。
蔣明有點不相信醫院的診斷,他把蔣景剛轉到比縣醫院級別高、實力強的成都軍區總醫院進行復查。他失望了:蔣景剛的病情被再次確診。
二、為 救 命 ,哥 哥 挪 用 公 款
通常人們認為:人患了癌症等於被判了死緩,腎衰竭其實也相當於癌症,它是治不好的,只有通過血液透析維持生命,然後再換腎。
目前,若要做換腎手術,手術費加上後期各種費用,至少需要20幾萬元,這是蔣家無論如何也承受不起的。治療中的醫療費用也是相當高的:每星期至少兩次透析,每次費用至少400塊錢左右,一個星期800塊,一個月下來就是三四千,還不算住院費、藥費等。就是這樣,也非治不可。
當時蔣明身上揣著14000多塊從客戶那裏收取的貨款。公司規定:每個月的25號之前,所收貨款必須交回公司。蔣景剛住院時是19號,還沒到蔣明的貨款上交時間。因為沒錢交住院費,蔣明很著急,天天想著交錢的事。他想把收的貨款先墊付住院費,但他學過法律,也學過經濟法,又不敢動那錢;但若是把錢上交了,沒錢交住院費,就只能看著弟弟等死了……
弟弟20幾歲的生命就要完結,不由悲從心中來。最後蔣明實在沒辦法,一咬牙:我實在找不到錢了,就算去坐牢,把這錢先用了救弟弟的命再説。他又覺得很慚愧:這樣做對不起公司,使公司無辜遭受損失。但實在是無法了,無奈的蔣明作出了錯誤的選擇:為了弟弟治病救命,他挪用了所收貨款中的4000多塊錢。為逃避公司的追查,他從此沒去公司上班了。
三、 勸 退 錢 ,弟 弟 拒 絕 治 療
蔣明的異常,引起他所在公司的注意,經理曾德剛打電話問他在哪?蔣明説他沒在市場上,已回成都了。這是不符合公司的業務代表回公司時間規定的,曾經理想:是不是他家裏有事?但也要請假呀,要按公司的銷售管理制度辦事。再説這個月發了那麼多貨出去,怎麼到了20多號還沒貨款回來呢?曾經理問他貨款的事。蔣明心裏有“鬼”,當然不敢講實話,只好説等其他一些客戶的貨款收到後一起打到公司的帳上去。
蔣明當時想:我這一輩子可能從此走上另一條路了!因為他已不是從前的那個人了——挪用了公款,已是不乾淨了。蔣明想把挪用公款事一直拖延下去。
轉到成都住院最初幾天裏,一直不知道自己病情的蔣景剛,仍在堅持自修法律本科課程,後來終於從大夫和病友那裏得知了自己的真實病情,他驚呆了:這病別説沒法治,能治也治不起;即使能治的話,以後也可能是個沒用的人了,還要連累家裏人,連累兩個家庭。蔣景剛頓時情緒低落精神絕望,滿腦子裏都是死亡!死亡!他害怕死亡,也想一死了之——這樣活下去,自己痛苦,也拖得家人受累。
當蔣景剛知道蔣明挪用公款後,當即要他蔣明把錢退回去,他不治病了。説著情緒暴躁起來,醫生給他測血壓、作檢查,他不僅不配合醫生,還經常向醫生發火,叫醫生滾。平時蔣景剛性格比較內向,一般話不多,而他發起火來,大家卻很難止住他。他拒絕任何治療,透析時他不去透析;插管子都插不上去。醫生們感到奇怪:你咋回事,前段時間挺配合我們治療的,這段時間咋不配合了呢?
當時每週透析兩次,當蔣景剛知道透析費用是大哥挪用的公款時,他就不做透析了。病理中説:(血)高鉀患者不透析,當鉀升高時,就會引起心臟停跳。蔣景剛絕望了:這個病他根本就治不起,他寧可放棄治療,情願不要自己的命,也不想讓家裏任何人受到影響。
蔣景剛情緒激動時,被他罵得最多的是沈欣。但沈欣每次都好言好語勸他,希望他配合醫生的治療,畢竟她和蔣景剛是有感情的。
蔣景剛勸大哥蔣明趕快把公款退回去,説這會構成犯罪的。蔣明聽了激動地對蔣景剛説:只要能救你的命,哪怕我把命搭上了也沒怨言;還怕什麼犯罪!人活著就為一個情字,人如果沒有情感,那其它的還有什麼意義、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沈欣知道此事後很矛盾,不知該怎麼辦,是阻止蔣景剛的哥哥挪用公款,讓他把錢退回去呢,還是把錢留下來救蔣景剛的命?後來大家一起談了好久,還是決定把錢退回去,挪用公款這種事不能做。
弟弟拒絕治療,讓蔣明措手不及,在痛苦和矛盾中煎熬的他,不知如何是好。他回到家裏,想聽聽父親的意見。老實本份的父親給了兒子現實而明確的回答:就算你挪用了這1萬多塊錢的公款也救不了他。這個錢不能用!
27歲的蔣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中,自己的所作所為到底是對是錯?下一步該怎麼辦?他感到困惑。此時,他已從幾天前的衝動中冷靜了下來,對自己的行為開始了痛苦而認真的思索:當時就想著只要能治弟弟的病,其它的什麼都不管了,這個做法現在回想起來,確實是有點極端。蔣明還是想光明磊落地做人。
四、 輕 處 理 ,眾 人 捐 款 相 助
此時,公司也加緊了對蔣明的追蹤。曾經理曾想蔣明可能是和女朋友約會或是其它的什麼事耽擱了。一次,曾經理打電話要蔣明馬上回公司。但第二天蔣明沒到,第三天也沒到。曾經理繼續給他打電話,蔣明説他家裏有重要的事。是什麼重要事他也不説。曾經理覺得他似有什麼難言之隱。幾天后的星期五,蔣明打電話説他星期一到公司來。
原來,蔣明在大家的勸説下,經過整整一夜的反復思考,決心向公司坦陳自己所做的一切。
到了公司,他對曾經理説:確實對不起,我犯了個錯誤,我用了一部分公款……曾經理感到非常震驚,這是個非同小可的事——蔣明犯了原則性錯誤。他萬沒想到會發生這樣嚴重的事,他當時想:一向公司領導彙報;二想辦法把這事妥善處理,讓蔣明馬上補回挪用的貨款。
蔣明為救弟弟挪用公款的事,震動了公司上下。為此,公司領導專門開會討論如何處理此事。公司的員工們議論紛紛:法跟情是兩碼事,廠規是誰也不能破壞的,法律是不能觸犯的;他的作法不好,但目的是好的,作為同事,我們應該幫助他……。 經過一下午討論,第二天一早,蔣明得知了公司的決定。這個決定讓他深感意外。
公司的法律顧問説:蔣明這事很特殊,他不是挪用貨款去揮霍享受,而是家庭實際困難,要錢去救命不得已而為之。如果是前者,那肯定是嚴懲不貸的。按挪用公款性質,一般是直接移交司法機關處理。公司基於兩點考慮:一是蔣明的為人和業績都確實不錯;二是家庭確實遭受了不幸。公司的張劍總經理和辦公室主任商量了後,考慮此事情況特殊,暫不處理蔣明,只讓蔣明把挪用部分的款子打個借條;而且還決定在公司內部組織捐款。蔣明當時非常感動,他已作好了接受公司嚴厲處罰的心理準備,沒想到公司會作出如此處理!
一樁非常事件,就這樣解決了。此時距蔣景剛住院的時間,剛好十天。不久蔣明收到了公司的2000多元捐款;蔣景剛所在單位也給他捐了3000元錢。這讓蔣景剛得以暫時渡過難關。
為了挽救蔣景剛的生命,哥哥蔣明在公司更加努力地工作;姐姐蔣玉紅去了福建打工;女朋友沈欣也一直留在蔣景剛身邊照顧他。
蔣明一家的故事,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媒體報道之後,已有人給他們寄來了捐款,儘管離所需還差很遠,但他們相信:有了愛和希望,蔣景剛的生命就會延續。
從2002年1月18日至28日,短短十天,在面對病魔與無奈的時候,蔣明挪用了公款,而親人、戀人、單位、社會,表現出的是理智、關懷和寬容。然而故事並未結束,現在蔣明一家仍急需幫助,我們希望所有願意獻出愛心的人們,向蔣家伸出援助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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