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電視指南 |  新聞頻道 |  財經頻道 |  文娛頻道 |  體育頻道 |  生活頻道 |  國家地理 |  西部頻道 |  廣告頻道

本期內容     小梅之約     主創人員         



“非典前線”的女記者——柴靜


  








  孫小梅:你好,柴靜。你做的那期《北京“非典”阻擊戰》從製作到播出大概是多長的週期?

  柴靜:一週。

  孫小梅:你是什麼時候接到這任務的?

  柴靜:應該是4月19日晚上,晚上8點鐘的時候,我跟製片人通電話,他説我們要做一期“非典”的節目,你做嗎?我説當然。然後就挂了電話,挂了之後我覺得不行,就給他的手機發了條短信,我説,我已經説清楚了我很熱切的願望,發完之後我覺得還不夠,我又給他打個電話,我説,我説明白了嗎,他就笑了,他説,你説明白了,你來吧,咱們馬上開會。就這樣,晚上9點鐘到辦公室召集策劃、攝像開始開會。我們節目是4月20日開拍的,一週的製作週期對《新聞調查》來説是相當相當短的。

  作為一個記者,他有很多的武器,比如,他的攝像機的鏡頭,他有紙和筆,他有發問的權力,這些東西都是一個人面對災難的武器,也就是説我作為普通人的時候,我可能很軟弱,但是我作為記者的時候,我可以非常堅強。

  孫小梅:在聯絡採訪的過程當中有沒有遇到困難?

  柴靜:其實這期節目中,我們有六次接觸病人的機會,也就相當於我們經過了4個部門的批准。如果我們跟120的話,就要經過急救中心的批准;我們跟“流調”的話,就必須經過北京疾控中心批准;我們進佑安醫院,必須經過院方的批准;我們進胸科醫院,是經過衛生局宣傳處批准。每一次進醫院,都必須符合專業人士對我們的要求和判斷。

  孫小梅:對於安全方面的考慮,你周圍的領導和同事是怎麼考慮的?

  柴靜:我們的製片人説,在我進病區之後,他是揪著心在過日子,掰著手指頭算隔離期,算我能不能過去。但是我身為記者,我覺得在這樣的時候,是我的職責所在,責無旁貸。

  孫小梅:在進入醫院採訪之前,我相信你對隔離病區、對病人,會有自己的想象,進去之後覺得跟你想象的有什麼不同?

  柴靜:在此之前傳言太多了,好象這是一個得了之後就不治的病症一樣,但是你親眼看到我採訪兩個病人都在康復的時候,我覺得事實和畫面能夠讓人戰勝恐懼。

  孫小梅:有個印象很深的鏡頭,你採訪非典患者時,鏡頭從他搖到窗外的綠樹上,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構思呢?

  柴靜:我們在進病房之前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病房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況,也不可能進行任何事先的設計,也不知道要採訪哪個病人,我們就是很貿然地推開一扇門,然後問,我們可以採訪您嗎?採訪的時候,我跟攝像都同時注意到了這一點,就是房間裏面充滿了可怕的傳染病的氣息,但是窗外是北京4月的春天,特別的鮮美,特別的充滿生機,我們倆都注意到了這種反差和對照。所以,最後我問她,在這個春天差不多快要過去了,你一直躺在病床上,最想的是什麼?沒戴口罩的患者跟我説,這春天我一天都沒有好好過,我特別想等我出院了,能好好地放回風箏。她的回答沒有剪進去。攝像把鏡頭從病床上一直搖到窗外,我想他是想告訴大家,一切都充滿生機和希望,生活會繼續下去的。

  孫小梅:本來只打算做一期節目,做完這期以後,可能覺得還有很多可以做的,就一口氣做了好幾期?

  柴靜:實際上,我們是被工作的慾望牽引。我們覺得不是做完一期就夠了,大事還正在發生,每時每刻都在發生,我們不能讓攝像機的鏡頭停下來,只要我們還能夠戰鬥,我們就不應該停下來,應該讓紅燈永遠亮著。

  孫小梅:接下來做的幾期節目當中,你們的側重點在什麼地方?

  柴靜:《新聞調查》是一個深度的調查性欄目,所以它不能拼時效,我們不可能跟平面媒體或跟自己的電視臺拼每天公佈的疫情數字,我們只想找到一個點,然後縱深挖掘。我覺得《新聞調查》還有一個追求,可能現在媒體上我們見到的還比較少,就是北京是一個有著一千四百萬人口的城市,在一瞬間它遭到SARS的襲擊之後,生存在這裡的人們的生活方式和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他們怎麼度過這場災難?我們想從人的心裏面找到這種力量。所以,我們找到幾個典型的樣本,對各個不同年齡、各個不同行業的人進行調查,從他們知道“非典”發生到此時此刻心態的變化。

  孫小梅:大家都認為雖然你的外形、身材非常瘦小,非常嬌小玲瓏,但是覺得你透著一股不服輸的勁頭,是這樣嗎?你從小就這樣?

  柴靜:在我小時候,我媽媽總覺得我是一個比較文弱的孩子,比較安靜,所以她給我起這個名字。比如,我發現草地上有螞蟻,我就會蹲在那兒一直看,大概看四、五個小時,看它在哪兒找食物、住在哪兒、怎麼跟別的螞蟻交流,我特別有好奇心,能夠一直很專注地注視這一切東西。所以,我想這種專注和好奇心可能是我現在做這個職業的根源性的東西,它一直引導我來做傳媒。

  孫小梅:這次做關於SARS這樣一個特別報道,你家裏的人支持你嗎?

  柴靜:播出第二天晚上,我和我媽通電話,她就説在鄰居家看了節目,然後她哭了,我家鄰居也哭了,她那時候才知道我做了些什麼。她們往往是我節目的參照,我總想做一些什麼樣的節目呢,就是讓我爸媽不要因為是我在主持節目才看,而是因為這個節目真的吸引他們,真的能提供他們需要的東西,他們才把這45分鐘看下來,我希望能夠做這樣的節目。

  孫小梅:那麼在節目播出之後,你聽到的觀眾反饋是什麼樣的?

  柴靜:確實是我有生以來最集中地接到問候的一次,包括一些你以為在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聯絡的人,比如,三年前我做湖南衛視節目採訪過的某一個嘉賓,他可能還保留我的手機號碼,他給我打了一個電話。還有一個人特別有意思,説你一定要讓我為你做一件事,無論什麼都行。有一個大嫂給我打電話,她説她本來特別害怕“非典”,但是當看到我拍的那些已經快要治好的病人,聽他們説話之後,覺得沒那麼可怕了。我覺得還是挺欣慰的。節目播出之後我也聽到這種聲音,説柴靜這個小女孩冒這麼大的風險是不是就是想出名?我説這個問題我也是第一次想到,你説一個人會用死亡換來出名嗎?我不知道,我是沒有想過,我只能説,我處於一種非常簡單的慾望,當一個歷史性時刻在我身邊發生的時候,我的職業能夠提供給我這樣的機會,去親臨現場,去觀察和記錄它,我覺得這是一個人最大的幸運。

  孫小梅:通過做這樣一個節目,你覺得能夠給你的工作和生活帶來新的啟示嗎?

  柴靜:對我這個年齡來講,我更渴望能夠像地上的野草一樣從地裏面長出來,被風吹著,被雨淋著,被太陽曬著,能熬過來就長得很強壯,熬不過來就枯萎,我希望能夠在野地裏生存。所以這次做記者的感覺,就是突然找到一種在野地裏的感覺。

- 返回 -
中國中央電視臺版權所有
地址:中國北京復興路11號(100859)
站長信箱:webmaster@mail.cctv.com
建議使用:800*600分辨率,16Bit顏色、
Netscape4.0、IE4.0以上版本瀏覽器和中文大字符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