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嘉賓:張賢亮 著名的作家 尹盛喜 老舍茶館的創始人 尹智君 老舍茶館的總經理
路一鳴: 觀眾朋友們好,歡迎收看《商界名家》。一提起風車人們馬上就會想到,在一片開滿鬱金香的土地上,幾個高大而又慢悠悠旋轉的這種風車的形象,那是美麗的荷蘭。據荷蘭的媒體透露,最近風車這種在農村生存了幾千年的事物將有“城市戶口”了,它們會被擺放在城市的鋼筋混凝土澆鑄成的高樓大廈的頂上,為城市提供最先進的、最綠色環保的能源。看來傳統的事物不管它歷經多少年,只要我們注入新的元素、新的科技、創新的思路,它仍然會有旺盛的生命力,伴隨我們走過韆鞦百代。
一提起傳統,我想觀眾朋友們一定會想到我們中國的傳統,那才是琳瑯滿目、應有盡有,那麼中國諸多的傳統元素,在今天又如何和現代的生活結合起來呢?我們今天就選擇了一個具體的案例,我們打開今天的案例庫。
路一鳴:老舍茶館裏面上演搖滾樂你沒想到吧,很多人也沒想到,我們今天請到了三位嘉賓,和我們一塊探討這個話題。
路一鳴:坐在我身邊的這位是著名的作家張賢亮先生,歡迎張老師。張老師有很多膾炙人口的作品,《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據説後來你經營的影視城很有特色,而且收入也很好,你是一半商人一半文化人,今天這個話題剛好適合你,歡迎你。
路一鳴:這兩位大家一看都知道,是我們剛才短片裏面兩位主人公。這位是老舍茶館的創始人尹盛喜先生,歡迎尹先生,現在是少掌櫃的。這位是尹先生的女兒,現在老舍茶館的總經理,尹智君女士。
路一鳴:尹智君女士看來是一個很有創新意識的人,在我們開始聊之前,我還問你是不是喜歡去唱卡拉OK,你説不止卡拉OK,還喜歡去酒吧,咱們這麼説吧,張老師如果你到老舍茶館,一邊吃這個驢打滾,焦圈兒,一邊品著大碗茶,看到的卻是美國的搖滾樂,你會是什麼感覺?
張賢亮:我是這樣想的,這個茶館為什麼叫老舍茶館,而不叫龍門鎮茶館,龍門鎮茶館成了四川的,它叫老舍茶館,就代表著它是純粹的舊北京風味,而不是現代北京的風味,那麼我要去,我一定要是去懷舊,要去品味已經逝去了的舊北京生活風貌。
路一鳴:這是不是尹先生當時創辦老舍茶館,想要滿足的那種消費者的需求?
尹盛喜:當時它有歷史背景,那會兒正是中國改革開放的一個興旺時期,外國的一些東西也隨之進入到國內來,像什麼卡拉OK,迪斯科舞,霹靂舞。
路一鳴:你還都知道。這東西因為它也離不開。
尹盛喜:當時有幾個京劇界的朋友找我,説咱們老祖宗留下的玩意兒要斷了線了,因為到處都是卡拉OK,中國的民族文化處於低谷時期了,你能不能想想辦法,很多人推薦,説把你這個大碗茶,與老舍筆下的《茶館》,有機地結合起來,開一個老舍茶館。後來我覺得這個創意很好,目的也就是為了把中國的民族、民俗的文化繼承和發揚下去甚至是提高。目的絕不是為了通過它賺錢。
路一鳴:剛才你的父親講到,他想要做這樣一件事情,所以才成立了老舍茶館,你是處於什麼樣的想法要引入一些外來的元素或者新鮮的元素進去?
尹智君:老舍茶館它是一個經營京味特色的民族文化場所,它是一個引來了將近40位國家元首議長,包括布什基辛格在內都光顧過的場所。
路一鳴:要是布什和基辛格看見老舍茶館裏在上演美國的搖滾樂會怎麼樣?
尹盛喜:他絕對不會來。
尹智君:我想不會讓他看到,不會讓他來看。那麼就像三高音樂會在太廟舉辦,去年的7月份,希臘的索福克勒斯,他是悲劇之父了,他演奏的曲目是由中國的河北梆子進行演繹的,我想這種不能説是一種反叛,它應該是更好的融合。
路一鳴:張老師,你覺不覺得尹小姐有點像老舍《茶館》原來作品裏面的老闆王利發,人很精明,發現生意上不來了,那我們得上女招待了。
張賢亮:她也是與時俱進。不過我這兒想説的是什麼呢?我覺得剛開始老尹總這個市場定位,當時他腦子裏面還沒有市場定位,他腦子裏面就是想著怎麼樣把老北京的一些原來的娛樂和休閒的這一塊文化傳承下去,他開始沒有這個市場的概念,但是到小尹總這個地方,小尹總就革新了,“小王老闆”就革新了,她就想到怎麼樣和市場結合起來。
路一鳴:我想聽聽尹老先生的看法,您現在喜歡聽搖滾樂嗎?您要坐到老舍茶館裏。
尹盛喜:我要坐到老舍茶館裏,我説不喜歡。我也跳不了迪斯科。
路一鳴:這種變化您能接受嗎?
尹盛喜:如果他們來茶館交流,我認為我是非常歡迎的。
路一鳴:這算一個賣點嗎?
張賢亮:這個是,我是在做影視文化,我提一個口號,就是“來時是遊客,走時是明星”。
路一鳴:圍繞影視展開賣點。
張賢亮:你來的時候你是遊客,你們三位到我這兒來,你要走時成明星,有很多方法我讓你成為明星。最簡單的一個方法我讓你把你的像做到大片裏頭,海報裏頭。你想酷一下,我讓你當布魯斯南,你就坐到“007”的海報裏。而且那個頭像的角度、光影都要完全做的一樣。
路一鳴:短片裏有兩個外國人發表了他們對這些節目的看法,有一個人説我有點失望,有一個人説我到這兒來是想聽京劇的,這是不是也會損害一些消費者的期待心理。
尹智君:“甲克蟲”樂隊來到中國了,我想它是在西方風靡已久的搖滾樂隊,如果他有幸能夠來到老舍茶館,我想應該起一個廣而告之的作用,還是為了宣揚中華民族文化。
張賢亮:我們可以引進西方的文化元素,正好像三大高音到太廟演出,《圖蘭朵》到紫禁城演出一樣,但是這個不一樣,西方男高音他到太廟演出,他是取得中國的宏大的背景,他的歌聲,他的歌詞,整個音樂還是西方的,《圖蘭朵》它來也是,整個的裝潢是中國的,內在精神完全是西方的。
那麼這樣的就是我們現在的老舍茶館,還要往深挖,老的北京風味,遠遠沒有挖完,不止是像老尹總説的就是那麼些評書、評彈、相聲、蓮花嘮,創新有兩個方面,一個方面的創新是向前走,那是原創新,通過我的創作,産生出新的東西。還有一種創新是往回走,越貼近當時的生活風貌,越貼近當時原生態的生活、生態,那最好。他是餐飲文化,我是影視文化,但是我們共同依附於一個歷史的文化資源。我的兩個城堡,那個墻,一個墻是經歷了500多年的風雨,一個墻是經歷了200多年的風雨,它有自然風雨在上面刻劃下來痕跡,那種斑痕,是任何電影美工師做不出來的效果。那麼張君昭拍了一個《河壩子》,張藝謀拍了《紅高粱》,我借了這樣一個文化資源,把它收集起來,迅速地變為一個旅遊産品,我把旅遊産品推向市場,它就成了一個旅遊商品。
路一鳴:想當初《紅高粱》在此地用過這個罐子。
張賢亮:對,像《大話西遊》就是現在比較流行的,年輕人都知道。那麼《大話西遊》上下兩集整個都是找我來拍的,那麼當年輕人一想起來《愛我一萬年》,“我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我沒有珍惜,現在想起來我後悔莫及。”像這樣的臺詞,背景場景都在我那兒。
路一鳴:連你都能倒背如流。
張賢亮:我覺得老舍茶館差一點什麼呢?現代的老舍茶館,和我所想象的舊北京的老舍茶館,就是在裝修上都不太一樣。它帶有一種比較高檔的,它不是北京普通市民的休閒文化場所,它成了一種會館式的。
路一鳴:問題是如果你想要恢復老舍茶館原來的那種風貌的話,小尹總可能會擔心它的經營出現問題?
尹智君:因為來茶館看節目的人佔80%,所以節目的更新,還有是否適合消費者,以及是否適合市場,這是關鍵所在,實際上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我們都有義務、有責任保護它、繼承它,但是如果有一天它不適應市場了,它就只能是變成博物館裏的一件東西了。
張賢亮:它越是引進西方的東西,它越是保持中華傳統的東西。
路一鳴:你覺得它越能掙錢。
張賢亮:越能掙錢。而且他們不怕的,他們不要去找回頭客。我就是説一年365天都演同樣的節目,不同的人去,我張賢亮只去一次,中國有十幾億人,有十幾個億遊客,還有潛在的遊客很多,因為他每次都是新鮮的,他只要去一次,每次都是新鮮的,那麼問題就是説你怎麼樣保持品味。
尹智君:我覺得按你這種説法,我就變成長城或故宮,只剩下讓人家瞻仰了。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其實老舍茶館的回頭客是很多的,包括新加坡總統王鼎昌都去過兩次。
張賢亮:不,我説一年365天,矯枉必須過正。
路一鳴:所以説的嚴重一點,誇張一點。尹先生你感覺新的節目出來之後,你女兒給你提建議的時候,你當時什麼反應?
尹盛喜:開始我認為原汁原味要按原來的意思和原來的樣子去做。起初我對她們搞的改動從思想來説不太滿意。可是時間長了,反過來看我認為她們做的是比較對的。
路一鳴:是什麼東西讓你改變了從前的想法?
尹盛喜:現在北京開茶館的很多很多。這麼些開茶館的,很多都倒閉了、關門了、改行了,為什麼老舍茶館,它越來越紅火,這個根源在哪兒呢?
尹盛喜:必須得有文化。
張賢亮:實際上我們現在看所謂的文化,在歷史上就是一種生活方式和生産方式,我們現在看來就成了文化,現在就是説你是不是把原來的那種生活方式和生産方式那種資源挖掘盡了。挖掘盡了以後,這就是你到手的資源,到手的資源你就能夠把它出賣。這就能夠提高你這個茶館的文化附加值,是最賺錢的了。
尹智君:就形成品牌了。
路一鳴:這個能用來經營嗎?
張賢亮:那當然了,凡是具有價值的東西,都具有可經營性,它都可以量化成價格。一個文化概念就賣錢,我就一滴黃河水我就賣錢,我不過是賦予它一個文化概念。
路一鳴:賦予他一個什麼樣的概念?
張賢亮:比如説我們把這個黃河水灌注在一個晶體透明的瓶子裏面,我不把它叫做黃河水,我把它叫做中華民族的乳汁,再給這個水一個概念,我把它這樣説,我説黃河流域是中華民族的發祥地,這是大家所共識的,黃河自古以來哺育著中華兒女,這也是大家的共識,所以被稱為母親河。民諺説:“天下黃河富寧夏”,在寧夏黃河水被稱為“金水”、“富水”,象徵著富裕、安寧和吉祥。寧夏作家張賢亮特為廣大海內外朋友,從江澤民題寫的銀川黃河大橋下河段提取黃河水,遊客朋友不僅帶回了中華民族的乳汁,也帶回了富裕、安寧和吉祥,就這一百多個字,我這一點點黃河水。
尹智君:您這也得需要藝術手法,得定格到那兒,您才能淘了那滴水,要不定格你那滴水就是過眼煙雲。
張賢亮:我就必須在固定的點去提取。
張賢亮:我舉這個例子就是説文化非常能夠産生高附加值,
路一鳴:老舍茶館怎麼辦呀?您已經在西部影視的場景上樹立起了自己的品牌,老舍茶館呢?
張賢亮:我覺得這就是行當不同,各有各的做法。你們不能毀壞老祖宗給你傳下來的東西,就看你的賣點是什麼?我每天跟唱京劇的人打交道,程派的唱腔非常悠揚,嚴派表述起來、演唱起來比較難,但也有它目前的傳承者,我想如果沒有這些老一輩藝術家的創新,它就沒有這麼經典的東西出來,將來留給後人的也要通過再次創新。
張賢亮:你只是給他們提供一個場所,你完全不必要去操心他們怎麼樣進行革新。
尹智君:我剛才説我不操心,但是我的職工要吃飯,我要從顧客的兜裏掏錢,如果説有一天顧客來了以後皺緊眉頭説,你們的節目怎麼還是這樣呀,你們已經開業十年了,我已經來過十次了,你們每天在這兒站,站了十年,你們就不煩嗎?他説這些話的時候,您要是我的話,你什麼感觸?
張賢亮:小尹總,這個話你完全可以傳達給那些藝術家,創新是你們的任務,我只是給你們搭了一個平臺,你的相聲也不能老是説這麼幾段,你的評書也不是光這一套,創新是你的事,正好像我的影視城,我只是提供場地,我沒有資格來要求劇組、編劇、導演,説你看你這個爛得很,你不應該這樣寫。
尹盛喜:但是你剛才建議她説不必去理會藝術家作品的內容?
張賢亮:是啊。
尹盛喜:那您到底是哪頭的?
張賢亮:我就是説她不必去替藝術家來操心去提高,藝術家提高是他的事情,她只要要求他。
尹盛喜:傳達一下,你傳達一下就行了。
張賢亮:市場上有一個無形的手,藝術家他自己就要競爭,這樣的藝術家越多越好,我相信老舍茶館你要比別的茶館付得起更高的價碼,於是你付得起更高的價碼,你就有權力要求最好的演唱者到你這兒來。
尹智君:這就是市場化運作。目前還沒有達到這种經濟手段的前提下,我只能是靠他們的思想轉變,跟我們的經營者統一到一起來。
張賢亮:思想轉變不是靠學習,我們坐下來討論,召開幾個研討會能夠解決的,要思想轉變必須施加經濟壓力。
尹智君:畢竟十四年他和我們一起走過來的,那麼你要想後十四年還在老舍茶館演出的話,你就要變,如果你要再不變的話,那就不能怪我們了。
路一鳴:你倆説的並不矛盾呀,怎麼又説到一塊去了。
張賢亮:你不變我不雇傭你呀,我雇傭那個變的啊。
尹智君:只要曲藝這個文化、藝術形式能夠讓它産業化,形成一個曲藝産業,從事曲藝的人會很多,因而從事曲藝的演員就有自由競爭,這個價碼從此就從競爭當中來調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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