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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論壇

央視國際 2003年09月30日 09:36

  非典時期,非常關注。中央電視臺一套的《面對面》欄目和其主持人王志,隨著採訪李立明、鐘南山、張積慧、王歧山等欄目的播出,成為觀眾心目中的非常欄目和非常主持。  

  有人説是“非典”成就了王志和《面對面》欄目,但在採訪過王志之後,我倒覺得是王志和《面對面》的獨特魅力打動了觀眾。  

  主持人:張潔  優秀的,首先是職業的  

  在赴非典前線時,擔心是有的,但害怕和恐懼談不上,再説害怕也來不及,只能説有些後怕。我老採訪“非典”,朋友見面就説,“不會被傳染上吧?”有的會不自覺地和你保持距離,這都是可以理解。這和去伊拉克上戰場不同,我始終不認為我是戰地記者,但我到了SARS的第一線,同樣要消滅距離。對我來説,“面對面”是一個機會,SARS是一個機會,害怕有什麼用?你往哪躲?你只有去好好地面對。不過一些防範措施還是會考慮的,當時北京氣氛還沒有現在這麼緊張,我們飛廣州的那天是4月14日,直到那天我們才感覺到有點不同,因為單位裏發了預防的藥和口罩,跟同事道別的時候,大家也都有點壯士出行的味道。飛機上有一半以上的乘客戴口罩,可是到了廣州,發現當地人都不戴口罩,戴口罩成了外地人的標誌,我也就把口罩摘了。説實話,進入隔離區之前,多少還是有些緊張,但是一旦身處此境,便沒有了害怕。如果真的被染上,我也無怨無悔,這個職業有鮮花,也有荊棘。湖南人很犟,認準的事情一定堅持。  

  既然我選擇了這個職業,就要做個稱職的記者。在這次特殊的戰役中,不少醫護人員原本是有機會的,但他們卻沒有離開,我們總説職業精神,説白了就是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大家都敬業樂業,這個社會不就健全了麼?社會效率不就高了麼?所以,工作時應該認真,百分百地投入。我覺得自己還算是個認真的人,其他事情可以馬虎一點,但工作上不行,最起碼是態度認真。  

  質疑是達到真相的捷徑  

  在採訪時,我不願倉促上陣,如果我還做到了沉著應戰,只能説明我們的準備工作做得紮實。在採訪中,我想知道為什麼,於是提出質疑,這樣能調動別人談話的慾望,直到把心裏話説出來。於是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沒有職業的被採訪者,只有職業的採訪者。如果我的採訪讓對方無話可説,那一定是我的問題。而這些年的從業經驗告訴我,質疑是達到真相的捷徑。也許還有更好的方式,但目前對我來説,這樣做是奏效的。  

  十年前,我剛到《東方之子》的時候,編導扔給我一堆帶子,那時候所有人都是我的模倣對象。在離開之前的最後一期節目,我採訪了李國安,他是大家心目中的模範人物。我跟他交談,覺得他跟平常人沒有什麼兩樣,就問他在鏡頭前是不是也能這樣,他説行。那次節目我也沒準備什麼大量的案頭工作,就是想問什麼就問什麼,結果效果很好。那期節目拿了一個最佳採訪獎,我就是在那個時候領悟到“應該這樣去採訪”的。  

  其實我覺得每個記者的採訪都是在質疑,只是方式不同而已。質疑只是手段,最終還是要將事實的真相還原給觀眾,也給採訪對象一個説真話的機會。新聞工作者所做的是一個具有公眾性質的工作,所以更應該對報道事實負責。不能對某人有好感就替他説好話,也不能很“勢利”地對待採訪對象。  

  在此次“非典”期間,讓我覺得不光是報道一個新聞事實,也是在接受採訪對象的心靈。這種變化會是積極的。雖然在以後的採訪中,質疑的風格不會變,該質疑時一定還會質疑,但我不會再讓自己游離在外,而是會融入感情和心靈。  

  真情讓我流淚  

  記者本身的主觀性在採訪中的作用,我想是這樣的:在現場,你始終是調動者,也是感受者。當你被這個真實感動時,你的真情流露是最真實的表現。而你把這種真實還原給觀眾,這便是客觀報道。實際上就是呈現的一種真實的狀態。在採訪張積慧時,面對一個讓人感動的故事,我流了淚,因為這次的採訪太不一樣,你無法置身事外,因為採訪當中有太多細節打動你,讓你不覺得是在錄節目。這是一種真實,我確實被感動了。我不是演員,不會控制什麼時候哭,什麼時候不哭;我也沒必要去掩飾眼淚。  

  面對不同的採訪對象,最起碼、也是最重要的,是要做真實的自我。這對報道有影響嗎?我想只會有好的作用,只會加大節目的分量。用王文昌律師的話説,他的職業精神是他當事人的利益,可能他的當事人的利益是錯誤的,和公眾是有衝突的,作為律師沒有別的選擇,必須維護他當事人的利益。這就是職業的態度。  

  採訪是一種平視  

  一個記者,無論是採訪一個地位高的人,還是採訪一個平民百姓,你不能製造這種區別。《東方之子》對採訪對象有一個原則---平視。平視到底是什麼概念?這麼多年我在想這個問題,平視不應該是記者的眼光,應該是觀眾的眼光。當你面對強者的時候,你要給他壓下去,當你面對弱者的時候,要扶他一下。採訪本身是個互動的過程。那些“高官”也是人,你從他的角度去設想,你提的問題必須讓他有呼應、能夠説出。他理解你的工作,你理解他所處的位置,但你可以不讓他敷衍你,同一個問題,再問他一遍。我的採訪不是代表個人,而是一個媒體,是代表觀眾去發問,是要在公共場所播出的,你要讓他明白,不是對我個人發表言論,而是對公眾發表言論。  

  另外,我覺得採訪時還要會控制不同的採訪對象,掌握分寸感。每個記者都有自己不同的優勢,都有自己不同的做法。電視講求單位時間的有效信息,不可能漫無邊際,必須在最少的時間內給觀眾提供大量的信息,提供最有價值的信息。這是我們需要做的,在這一原則下有不同的方式,如果一個人他不願意説,或是他很緊張,那你就要消除他這種緊張的情緒,或者當他很不在乎時,你就要讓他緊張一些。  

  因此每一次採訪對我來説都是一個洗禮,每個採訪對象給我的感受不一樣。你不覺得是在做節目,而是和他聊天,你希望去了解他,希望和他溝通。人活在世上,不就是渴望與人溝通嗎牽你在溝通的同時既幫助了別人,也幫助了自己。  

  戴口罩我都不舒服,何況面具?  

  我覺得人要做個有追求的人。內心沒有追求,沒有理想的人是做不好事的。但你還要學會平衡自己。我設立一個目標,達不到的時候怎麼辦,總不能垂頭喪氣,因噎廢食呀。古人説,“取法乎上,得乎其中,取法乎中,得乎其下”。把目標定得高一點,當你去做的時候,則要實際一點,就是要腳踏實地,但眼界要高一點。我從來不去做自己能力達不到的事。  

  做人還要自在,不是為別人,也不是故意要標榜自己這樣或那樣。你要我天天戴面具生活,我難受,戴口罩我都不舒服,何況戴面具?  

  被關注不是目的,只是一種效果。我從幕後走到臺前已經經歷了這一關。事實上沒有“非典”,《面對面》也會被關注,只是現在這種關注被提前了。這種被關注給我帶來的是壓力:“非典”過去了,節目怎麼辦?怎麼保持水準,不讓觀眾失望?我不是聖人,不可能不在乎被關注,但這與報道本身無關。我還是得做好我的節目,最重要的是要保持平常心。靠一期節目走紅,不是我所希望的,也不是我能做到的。我的職業是採訪別人,這是我的工作。但是我又會把接受採訪看做是一種義務。因為我一天到晚採訪別人,從觀念上講,接受一下別人的採訪也是應該的。我挺反感別人把我看作什麼明星、名人,在大家印象中它可能是個事實,你去否認它也沒有什麼意義,但如果你去強調它,就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我希望人們關注我的節目,而不是我這個人。(編輯:dickie)

(編輯:趙文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