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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兒眼裏,她是一位言而無信的母親,在女兒結婚、手術、甚至分娩時都沒能陪在身邊。但在另外一些孩子眼裏,她卻是那麼和藹可親,讓孩子們懂得了母愛的真諦。這位母親叫查文紅,一位普通上海市民,她在安徽省一個貧困的鄉村,義務做了六年的女教師。
位於江蘇、山東、河南和安徽四個省交界處的碭山縣,雖説是著名的碭山梨的故鄉,但還是沒有多人了解這個地方,尤其是縣城以西的地區,更是因為土地貧瘠,經濟落後而很少為外地人光顧。但上海市的一名普通的下崗職工查文紅卻遠離了家人和繁華的都市,來到了碭山的一個貧困村——魏莊,不但不圖任何報酬,而且一呆就是六年。那麼這時裏到底有什麼如此吸引着她呢?
在碭山縣的曹莊鎮,正月十五過了以後,春節就算是真正結束了。但對魏廟小學五年一班的孩子們來説,正月裏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日子讓他們開心,那就是班主任查文紅從上海回來的那一天。
六年前,查文紅還是上海某商場的一名售貨員,是希望工程把她和這裡的孩子聯絡在了一起。查文紅一家從1993年就開始為希望工程捐款,並結對資助了一對安徽碭山的孤兒馬小峰和馬小雲。可直到1997年,他們聽説兩個孩子要輟學去打工時,查文虹為了勸阻他們,才第一次來到碭山。在馬小峰家看到的一切讓查文虹趕到震驚。兄妹倆和奶奶住在一個沒有門的破房子裏,只有十幾歲的馬小峰卻已經為了學費和生活費愁成了花白頭髮。更嚴重的是當時學校裏的許多老師因為待遇低紛紛離開了學校,看到這種情況,查文紅想除了替孩子們交學費外,自己還可以為他們做更多的事情。
她説,從前自己在農村當過代課教師,也願意在退休以後在身體狀況允許的情況下到這兒來當一個不拿一分錢的代課老師。這本來是一個不用急於兌現的承諾,當年查文虹只有四十五歲,離退休還有十年時間,可沒想到第二年由於單位效益不佳,她意外地下了崗。而就在這一年她履行了自己的諾言來到了魏廟小學,可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在這裡她一下子就呆了五年。
查文紅早就了解魏廟小學的條件,教室設在村口的一個廟裏,當時墻上只有窗洞,沒有窗框也沒有玻璃。由於沒有電,學生們常常要自備蠟燭來晨讀和自習。這裡吃不上青菜,洗不上澡,打不上電話,這對一個上海人來説實在是難以忍受的。但查文虹都默默克服了這些困難,因為她與女兒約定只在這裡呆一個學期,她要在這段時間裏努力地工作。但沒想到第一個學期末發生的感人一幕改變了她的計劃。
孩子們怕老師走了就商量着給車胎放氣或攔在路上不讓她走,於是,本來答應女兒不再去了的查文紅考慮了再三,還是在開學的時候踏上了北上的列車。她總是教育女兒作人要誠實守信,而這回她平生第一次對女兒失信了。
查文紅也説不清是學生們的行動留住了她,還是自己心裏本來就放不下這些學生,反正每個學期都是在師生們的依依惜別中結束的,而新學期又總是在師生們喜悅重逢中開始的。可學生和家長們很少知道,在碭山的每個日日夜夜,查老師又都是在對家人的無限負疚中度過的。
1999年女兒要結婚了,她早早把消息告訴了媽媽,並叮囑她一定不要錯過婚禮。而這一次,查老師又一次失約了。當時正趕上期中考試,她只好説去不了了。那個學期,查老師所在班的考試成績名列全鎮第一名,而此時的母女關係卻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查文紅説不能為了一個孩子捨棄四十七個孩子。雖説在查老師愛人的調解下,母女倆的關係得到一定的緩解,但查文紅心中一直覺得對女兒欠下了一筆永遠無法償還的感情債。難道查文紅現在缺乏母愛了嗎?在學生和家長心中有着最明確的答案:孩子沒有媽媽,生病時是老師送他去醫院;是老師為孤兒交了五年的學費。
也許對查老師來説,她只能以努力的工作來報答親人對她的理解和支持。從來不會為個人索取利益的她,在為學生爭取改善學習條件時卻是不遺餘力。她通過新聞媒介向上海人介紹了魏廟小學的困境,最終把個人對貧困學生的奉獻變成了全上海人共同的關懷。在她和廣大上海市民的努力下,一所設施先進的嶄新的魏廟小學建成了,許多貧困學生也得到了來自上海各界的援助。
隨着日常工作增加,查老師比以前更忙了,因此當有一天家裏來電話告訴她女兒就要生小孩了,而且很可能會難産時。她考慮了再三,最終還是沒有回去。雖説最後女兒有驚無險地生下了一個男孩,但她心中對母親已經徹底失望了。她把這件事告訴了班上的學生,他們都哭了,他們説老師,我們不生姐姐的氣,但我們會給她寫信。
女兒終於明白了母愛的更深含義,而母女間的一切誤會與怨恨在這一刻也都得到了化解,查文紅的心中輕鬆了許多。“碭山離上海有多遠”這首歌的歌詞是查文紅為孩子創作的,也是孩子們最常唱起的一首歌。現在查文紅已經變了,她會説一口地道的碭山方言,穿得和當地人差不多,為了方便家訪,她在四十七歲的時候學會了騎自行車。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離開學校和學生,她不知道怎樣生活了。
繼魏廟小學落成後,魏廟中學也即將落成,明年她們班的一部分學生就可以在這個新學校裏唸書了,村裏的孩子再也不用去外村求學了。查文紅説她可能今年就要回上海了,她為自己在這裡的一段不平凡的經歷而自豪,不過她確實應該嘗試找回一個母親的、外婆的角色了。
六年的義務執教,查文紅為孩子們操碎了心。她説:“我的存在對別人有用,這就是活着的意義。”的確,在那些農村娃娃的心目中,她就是一縷金色的陽光,就是一位偉大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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