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5年06月16日 13:59 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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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和船隊曾經造訪過坦桑尼亞,圖為坦桑尼亞首都達累斯薩拉姆的一個碼頭。 |
在我的背囊裏卷著一幅美國國家地理雜誌社出版的“人類千禧年探險圖”,此圖推出一千年來世界上最富影響力的三十幾位赫赫有名的探險家,亞洲僅有一位,就是鄭和。
今天,我也要像一個水手那樣出航了,沿著鄭和走過的航海路,去掀開被歷史塵塵封的那一頁,喚起國人對中華民族那段波瀾壯闊的航海史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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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國清邁:造訪鄭和後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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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國三寶廟內供奉的三寶大人塑像 |
鄭和晚年經皇帝恩準,過繼了雲南老家的哥哥馬文銘的長子,接到南京後也改姓鄭,取名鄭恩來。鄭恩來長大後生有二子,長子回到雲南,次子留在南京,所以在雲南和南京便各有一支鄭和後裔。
清朝末年,鄭和在雲南老家的第十五代孫鄭崇林隨馬幫來到泰國北部的清邁。惟一的線索只有那個家族在清邁的一個老地址。在華人司機阿通的陪同下,我很快找到了地址上標明的街道和門牌號碼。院落靜悄悄的,迎面站著一棵被纍纍果實壓彎枝頭的老桂圓樹,穿過桂圓樹,一棟很有年頭的滄桑木樓就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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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國清邁的鄭和後裔鄭琴英(左二)、鄭美英(左四);居中者為鄭美英的小兒子馬唯偉,雖然年輕卻已擔任清邁議會的議員,在政界頗有影響。鄭家人一直為自己是鄭和後裔深感自豪。 |
屋裏坐著三個女人,年邁的兩位穿著碎花紗麗綢裙,年輕些的緊裹白披巾,全都赤足。從後窗射進來的光線,照亮她們頭上懸挂的一塊中國式橫匾,寫著“華之偉人”四個中文大字。
兩位老人是孀居的親姐妹,姐姐叫鄭琴英,妹妹叫鄭美英,年齡都在七十開外。和她倆坐在一起的那位中年女子是她們的鄰居。姐妹倆的父親就是鄭崇林,清朝末年跟馬幫來到泰國清邁省,娶了當時清邁首領的女兒為妻,共生育10位子女。他們中出了不少在泰國炙手可熱的人物,僅軍隊的將軍就有三位,分別擔任中將、少將,甚至還出了一位在泰國鼎鼎有名的電影明星。目前在世的只剩兄妹四人。
鄭崇林生意做得很大,統轄了清邁的郵電、印刷等行業,加上與土司女兒的聯姻,鄭家迅速成為當地望族。這座柚木構建的大木樓在當時的雲南穆斯林中幾乎無人不曉,從雲南來泰國做生意的穆斯林到清邁一定要來這裡聚會。現在清邁機場佔用的土地過去也是鄭家的地産,用來置放馬隊,後來無償送給泰國政府建造機場。為此政府還向鄭崇林頒發了一紙證書,無論今後乘飛機到哪,都是免費的。
為了便於我拍攝資料,鄭家老姐妹給我取下裝有全家合影的鏡框,又從裏屋取出了珍藏多年從不出示給外人的老照片。鄭家雖在清邁和曼谷有多處房産,也不乏高級別墅,但兩位老人一直不肯離開這座老宅,她們要守著它,守著母親留下的那棵桂圓樹,相伴和老屋一樣滄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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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來西亞:三保井和鎮國碑
沿著馬六甲的“鄭和路”,我來到這裡的三保廟。
廟內最聞名的數那口直徑逾二米的馬六甲歷史上最古老的大水井,華人傳為鄭和船隊駐紮此地時為補充淡水而開掘的,所以稱作“三保井”。為保護井水,井口已被鐵網罩封。華人伍老先生扶著井口介紹説,三保井水和別處不同,清冽甘甜,華人時常到這裡汲水飲用,還被瓶裝出售,甚至遠渡馬六甲海峽,銷往印度尼西亞。當地流傳著一種説法:喝了三保井的水就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故鄉。
據史料記載,處於太平洋和印度洋之間要道的馬六甲,是鄭和船隊在海外的重要基地,鄭和留下的航海圖在馬六甲標有“官廠”的字樣,即存放貨物的倉庫。隨同鄭和遠航的馬歡在航海筆記中描述,這是一座用兩重柵欄圍起來的城垣,外門設有更鼓樓,夜裏有專人提鈴巡警,發往各國的船隻在這裡打貨,等夏天季風來時,從此地返回中國。
我在馬六甲時,華人正動用各方力量尋找一塊“鎮國碑”。
鄭和出使西洋時,馬來西亞還在泰國(暹羅)的控制之下,強大的暹羅王朝令它每年進貢40兩黃金,以俯首稱臣換取安寧。馬來西亞派使者遠去中國求援結盟,朱棣在鄭和出使西洋時帶信給暹羅國王,讓馬來西亞按自己的意願成為獨立國家。朱棣還應馬來西亞請求,頒賜一塊鎮國山碑,並親筆題寫了一首詩刻在碑上,這篇碑文收錄在《永樂實錄》中。鎮國碑在鄭和船隊第三次下西洋時,于1409年豎于當地,是馬來西亞建國和中馬歷史交好的見證。可惜這塊碑一直下落不明。
馬六甲歷史博物館的展品,多是表現西方人當年登陸馬六甲的油畫,登陸者手持火把、長劍燒殺搶掠,面目猙獰。所有油畫作品中,僅有兩幅與中馬歷史相關,也惟有這兩幅畫面沒有瀰漫的硝煙,頭戴官帽身穿朝服的鄭和正率領明朝使節彬彬有禮地與蘇丹會晤。他指揮著一支比西方不知要強大多少倍的船隊陣容,到這裡不但幫馬來西亞擺脫了別國的控制欺辱,同時送來大批珍貴的禮品。僅一項禮單就包括:繡金龍衣二件,麒麟衣一件,錦綺紗羅三百匹,帛一千匹,黃金一百兩,白銀五百兩,銅錢二千六百貫,鈔票四十萬。
如果鄭和的船隊當年在馬六甲不是建貨物中轉站而是建炮臺的話,東南亞乃至世界歷史就會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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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寶垅: 世界惟一以鄭和命名的城市
印度尼西亞爪哇省的三寶垅也稱什瑪浪,“三寶垅”這個中國名字,是華人為紀念三保大人鄭和,根據印尼語的諧音取的。它也是世界上惟一一座以鄭和命名的城市。
在南洋各國中,印尼留下的紀念鄭和的廟宇可謂數量最多,三寶垅的三寶公廟便是其中規模最大的一座。它像一座鄭和下西洋歷史的民間博物館,設有船舡爺廟、船錨廟、鄭和船隊水手們住過的紀念廟。船錨廟供奉有一根高約三米、係著紅綢的三爪大鐵錨,説是當年鄭和船隊留下的。供奉在錨前的兩盞油燈晝夜長明,百年來有專人奉侍,從未熄滅過。
船舡爺廟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具蒙著一幅紅彩綢的棺槨。看廟人説,這裡安葬著在爪哇的海事中遇難的鄭和船隊的一位船長。關於這位船舡爺的身份,有兩種説法。一説是鄭和本人,因為這位船長名叫達保,與鄭和的別名三寶讀音相近;另一種推測是鄭和船隊的副帥王景弘,他在鄭和七下西洋長達28年的航海活動中,作為朝廷派出的正使太監始終相伴于鄭和左右。他的墓塋和鄭和一樣也是歷史之謎。
在三寶廟的引廊上並立著六根巨型的紅香燭,三米多高,兩人方可環抱,一經點燃可晝夜燃燒十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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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非:回到好望角
當我到南非駐中國大使館領取簽證時,使館代辦霍傑士先生向我透露,早在西方人抵達非洲前,有一張中國古地圖已繪出了整個非洲大陸,它可以佐證最早到達非洲好望角的航海家應該是中國人,或許就是鄭和的船隊。
這幅中國古代世界地圖是中國人繪製的,由一名朝鮮使者帶回朝鮮。日本攻佔朝鮮時該圖又被掠奪到日本,幾經輾轉,轉移到一個寺廟,密藏于寺廟方丈的私人圖書館裏。後來,方丈將它贈送給日本一所大學。
南非議會收藏有非洲地圖130多幅,惟缺這張世界上發現的最早準確繪出非洲大陸的古地圖。南非國民議會金瓦拉議長借到日本訪問的機會,得到了一份複製品。
霍傑士幫我聯絡了南非國會,答應將這份地圖複製一份讓我帶回祖國。在國會新聞發言人特別助理貝利的電腦中,我看到了期盼已久的那張地圖。原作繪在一幅絲綢上,長約180厘米,寬約145厘米,圖的上方有“混一疆理歷代國都之圖”一行篆體漢字,全圖以大明王朝的版圖為中心,東起日本,西達歐洲,南至爪哇,北到蒙古,沒有清晰的疆域界線,卻以不同顏色的地名條塊來區別內外所屬。非洲大陸的山脈、河流、輪廓十分清晰,河流的方位、山脈的走向在今天看來也很準確。貝利先生説,歐洲人描繪的非洲地圖,比該圖晚了許多年,而準確性卻與這幅珍貴的地圖無法比擬。這張地圖繪製于1402年,而鄭和船隊初航的時間是1405年,與鄭和的遠航似無直接的關係,但它是中國人最早繞過好望角的佐證之一。他將複製好的地圖交給我,還給我刻錄了一張光盤,便於保存,並感慨地説:“這是南非送給友好的中國人民的一份禮物。”
從地圖上看,處於非洲大陸西南頂端的開普敦,地理位置可謂天涯海角。開普敦,即海角小鎮的意思,得名于聞名於世的好望角。1487年8月,葡萄牙航海家迪亞士受國王之命,沿非洲西海岸向南航行尋找一條到達印度的通道。途中遇到一場大風,船隻刮過了非洲大陸的盡頭,他在歸途中發現了一條高聳而壯觀的海角。葡萄牙國王聽到彙報非常高興,認為它已證實非洲南端有一條通向東方的海上通道,就稱它為“好望角”。
當好望角開始了可記載的歷史的時候,字裏行間就流淌出人類廝殺的鮮血。當年迪亞士恐怕沒有料到,他的發現好似打開了神話中潘多拉的魔盒,給這片神秘的非洲大陸帶來那麼多的災難:掠奪非洲的黃金、象牙和香料,瘋狂的販賣黑奴貿易,殖民者國家之間的戰爭,非洲土著人的浴血反抗……17世紀,荷蘭人取代葡萄牙人成為海上霸主,荷蘭東印度公司的90名船員在好望角登陸,本來是建立永久性的過往船隻的補給站,最後成為定居點。公司從荷蘭本土與德國招募了大量農民和難民,在這裡建立私人農場。每個成年男子都可獲得6000英畝的土地,並鼓勵他們向南非內地擴張。開普敦,南非最古老的城市就這樣誕生了。在荷蘭人統治它154年後,英國開始了對它同樣漫長的統治。
有關中國人來到南非的最早記錄是1600年。那是一位不知何故被何人流放到南非的囚犯,他的最終歸宿仍然是在監獄裏。後來陸續有零星的華人作為廉價的勞工被殖民者運送到開普敦。等到南非發現鑽石和黃金,由此誘發瘋狂的淘金熱後,勞動力出現短缺,僅僅在 1904至1907年的四年間,被運送到南非的華工竟達六萬人之眾,他們都被送到由白人經營的金礦裏從事非人的奴役性勞動,據説每二十人就有一人命喪異域。有史學家認為,這些中國人挽救了英布戰爭以後的約翰內斯堡、蘭登金礦甚至整個南非。
今天的“海角小鎮”實際上已是南非第三大城市。各種歐式建築雲集在每一條古老的街道,瀰漫著濃郁的歐洲風情。
乘車穿過地勢險峻的查布曼山道和寧靜幽美的西蒙斯敦小鎮,不久便到了好望角自然保護區。一大片低矮的灌木叢佔據了視野,駝鳥、狒狒、非洲羚羊成為這裡的主人。
佈滿亂石的海灘上樹有一塊咖啡色的木牌,用英文和南非的阿非利加文標明:好望角—非洲大陸最南端—南緯34度21分25 秒—東經18度28分26秒。
距離好望角千米遠的海面上,翻動著一堆雪浪,宛若大朵孤單地盛開在墨綠色海面的蓮花。那是數百年來被狂風巨浪吞沒的數百艘沉船的遺骸,形成的一座浪花鑄成的墓碑。也許它正是對鄭和下西洋600週年最好的祭奠。(來源:《中華遺産》)
責編:李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