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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白羽:回憶陳雲同志對我的教導

央視國際 (2005年05月21日 18:24)

  陳雲同志是我很敬仰的一位中央領導同志。他謙和肅穆,平易近人,既非常令人願意親近,又令人感到他原則性很強。在同他不多的接觸中,他給我的教導令我終生難忘。

  在延安時,常常見到他。中央機關在楊家嶺前山,我所在的“文抗”在楊家嶺後山。陳雲同志是中央組織部部長,組織部在高山懸崖上,前面是延河一望無際的曠野。陳雲同志常常在窯洞前一條平坦的山石路上輕輕緩緩地散步,我常到中央組織部向組織科科長王鶴壽彙報工作,就時常逢到他。他臉上總是那麼和氣,那麼微笑,每次見面也説上兩三句。

  有一段時間,延安的知識界中出現了一股濁流,奇談怪論,氣勢囂張。有一天,陳雲同志派人要丁玲(文抗副主任)和我(文抗黨支部書記)到他那裏去。這是中央領導同志對我們的一次重要談話。我們到他的窯洞裏,陳雲同志站起來笑面相迎,要我們坐下來。他談笑和諧,先談些閒話,然後就轉到當前相當嚴重的文藝問題上來。他毫無中央領導作指示的氣勢,只是跟你商量問題,我們也就沒有一點拘束之感。那是一次非常重要的談話,一談就是兩個小時。他對於文藝界情況十分熟悉,可以説是瞭如指掌,我想這恐怕是因為他當年在上海做過地下工作的關係吧。他從上海左翼革命文學的鬥爭講起,然後轉到延安當前的混亂思潮。他批評了那種文學不要政治的現象,堅定地指出,黨必須領導文藝,特別談了作家的黨性問題。

  經過長期戰爭、顛沛流離之後,當時的談話記錄早已遺失。事隔幾十年,我也記不清談話全文,但有幾句要害的話牢牢記在心中,從沒忘記,而且至今身體力行,那就是“一個黨員作家,首先是黨員,其次才是作家。”這警僻精深的話,使我從心裏起了一個大的震動。他還談道:“如果不講黨性,不講紀律,這些人一個派,那些人一個派,那黨就不是黨,而是聯合會了。”後來,陳雲同志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自己也做了發言,尖銳地談了作家的黨性問題。首先是黨員,其次才是作家,這警世之言,一直像雕刻在山石上的銘言深印在我的心靈上。我常常想,臨終之時,歷數一生沒有違背自己的黨性,也就可以安然而去了。

  另一次在陳雲同志領導下工作,是東北解放戰爭全部勝利之後。一天深夜,我乘一輛汽車在城裏還響著槍聲的情況下,直衝入瀋陽。因戰鬥已經結束,我們這幾個軍事記者不知到何處去,便到主持瀋陽軍管會的陳雲同志處去報到。陳雲同志還跟在延安一樣樸素,謙虛,他聽我們説了來意後,非常高興地説:“你們就在我們這住下來。”

  從此我就在陳雲同志領導下工作。陳雲同志每晚都要接待各方面的負責人,把整個瀋陽的工業、金融、文化、商業等各方情況集中起來。這是我們在全國接收整頓的第一個大城市,原來是沒有這方面經驗的,陳雲同志在這裡創造了第一個經驗。開頭幾天,陳雲同志的注意力集中在鐵道上,因為國民黨匪幫在火車站、鐵路線上埋了很多炸彈,與四面八方不通車,瀋陽再大也是一個孤城、死城。我們每個夜晚都跟著聽彙報,隨著工作一天天處理,情況漸漸好轉了。陳雲同志聽彙報時很少講話,只是提出問題,爾後搬著十個手指頭計算著。

  陳雲同志給我們的任務,就是每天到街上去看情況。開始城裏家家閉戶,處處關門,老百姓很害怕,總覺得共産黨解放軍很可怕。我們一回來,陳雲同志就聽我們彙報。不久,街上有幾家商店開門了。接著,路上有行人走路了。當我們報告説有十幾家商店開門營業時,他把手在手背上一拍説:“好,瀋陽老百姓信任我們了。”

  此刻,我才懂得陳雲同志使用我們就是為了搞調查研究,我理解了陳雲同志的求實精神。

  整個瀋陽活了,鐵路東的工業區,一處一處煙囪冒起煙來,上班的人多了,街上行人也多了,第一個大城市的接管成功了(它後來成為全國城市接收的榜樣)。

  那些日日夜夜,我都在陳雲同志身邊,很熟悉情況,所以寫出了一篇很受中央重視的報道《光明照耀著瀋陽》。後來北平解放時,新華社總社給平津前線新華社發了電報,要求要寫出劉白羽寫的《光明照耀著瀋陽》那樣的通訊報道。可是説起來真慚愧,不知別人怎樣,我自己沒做到自己曾經做出來的事情。西郊機場氣派非常宏偉,北平解放的一幕也很雄壯。閱兵後,胡喬木把楊剛和我帶上他的汽車直奔香山的新華總社,要楊剛寫一篇新聞消息,要我寫一篇通訊報道。楊剛很快完成任務,我卻怎麼也寫不出來。胡喬木問我怎麼寫不出來,我回答説:“瀋陽那篇是因為整天整夜在陳雲同志身邊。”胡喬木同志笑了笑説:“像陳雲同志那樣善於使用記者的有幾個?”結果,我那篇不像樣的通訊報道延誤一天才見了報。

責編:李菁  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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