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到了你，伯父！

央視國際 2003年11月27日 12:49

　　我從未見過你——親愛的岸英伯父。

　　有一幅照片，你笑嘻嘻地蹲在爺爺的身邊，而爺爺當時的説興正濃。我不知道爺爺正在對你講什麼，可你那會兒笑得真甜。真的，我時常想你，可你，離我那麼近又那麼遠。

　　親愛的伯父，當我踏上朝鮮的土地，佇立在你的墓前。我感覺到一種朦朧而巨大的撞擊，我似乎在和你對話，一個在土層下，一個在地面上。那會兒，我覺得你不再是鐫刻在大理石墓碑上冰冷的名字。

　　是的，也只有這是我才明白，我見過你，確實見過你，一生下來就見過你。我仿佛看緝拿你穿著志願軍的條紋棉衣靜靜地躺在那混凝土的小屋之下，帶著一個27歲的青年早熟的安詳。你猜，那時，我想出了一個怎樣的念頭？我想把我孩提時的玩具手槍、成績單，以及我現在寫的日記和詩都拿給你看。

　　是的，在來到你的墓前我確實為你寫了詩，儘管那麼幼稚，那麼蒼白，可我還是帶給你，匆忙中我將那幾句詩寫在一張紙上。我記得我大聲對你念了，念完，周圍很靜，沒人説話，只聽到絲絲的呼吸聲。我哭了，在場的人都哭了。按照風俗，我劃著了一根火柴。當熾亮的火眼輕舔著那潔白的紙頁，它那麼痛苦地蜷曲著身體，化作灰燼隨一陣輕風幽幽散去。那是一段長長的沉寂。

　　親愛的伯父，許多將軍爺爺都説，我長得象爺爺，也象你，是嗎？

　　我記得當我將詩句乘著火焰為你送去後，一位白衣黑裙的朝鮮阿媽妮緊緊地把我攬在懷裏。淚水滴落在我滾燙的臉上。我抬眼看去，她那多皺的臉上淚水在無聲地滑落。親愛的伯父，你知道嗎？36年前，正是她為你的墳上添上了第一把土。見到了她，我感到我和那個血與火的年代更近。我和那位既陌生又親切的朝鮮阿媽妮的心貼得更近了。

　　是的，親愛的伯父，我覺得你並不孤單，你和130名你的志願軍戰友躺在一起。儘管其中4個人姓名無從考證，可我肯定你一定會認識他們的。你平凡地與他們躺在一起，是我們整個家庭的驕傲。

　　歷史總是那麼遙遠而又貼近的，英雄也總是那麼平凡而又不平凡。而平凡而偉大，因偉大而平凡，是我們這一代人對於歷史，對於民族，對於個人的一種新的價值觀。親愛的伯父，讓我對你説一句話，那就是：你就是譜寫那段光榮歷史的一個普通的士兵。

　　安息吧，我的岸英伯父。

　　（此文係毛岸英烈士的侄兒毛新宇1986年隨中國青年代表團訪朝祭掃毛岸英墓後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