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陸定一:毛澤東和中國的過去與今天
央視國際 2003年12月05日 18:18
陸定一,1906年生,江蘇無錫人。1925年加入中國共産主義青年團,不久轉入中國共産黨。1934年參加紅軍長征,1942年任延安《解放日報》總編輯,1945年起任中共中央宣傳部部長,1959年任國務院副總理。1979年恢復工作後,任中共中央宣傳部顧問。曾為中共第七屆中央委員、第八屆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中央書記處書記(八屆十中全會增選),第十二屆、十三屆中央顧問委員會常務委員。還擔任過第一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第五、六屆全國政協副主席。他的著述編有《陸定一文集》。
訪問人:陸老,明年,即1993年,是毛澤東同志一百週年誕辰,我們想請您談談您對毛澤東的認識。
陸定一:1983年毛澤東同志九十誕辰時,我曾寫文作為紀念,不覺一晃又10年了。這10年,我們黨領導的改革開放又取得了巨大成績,回首往事,感慨萬千,給你們談些什麼呢?還是從毛澤東和共産黨説起。
毛澤東同志是我們的領導者,他又是黨的一個黨員。要了解他的生平,需要了解我們的黨。我們的黨,像世界上一切存在的事物一樣,有她的幼年時期和成熟時期。革命時期,在革命中遇到的所有問題上,我們黨有一個從幼年到成熟的過程,這一點是容易懂得的,因為事情已經完成了,回顧一下就看得很清楚。但是,以為我們黨既然在革命問題上是個成熟的黨,到社會主義建設問題上也是成熟的黨了,不會再有一個由幼年到成熟的發展過程,或者這個過程不會像革命時期那樣曲折,可以迅速取得成績。這是幼稚的想法。雖然我們黨曾經試圖較早或較快地完成社會主義建設,照搬了一些過去在革命時期的經驗,如大搞群眾運動,以大抓階級鬥爭帶動生産等等,實踐證明那是錯誤的,走了許多彎路,給革命和建設帶來一些曲折。
這些曲折,歸根結底,是由於沒有認識到,雖然黨在革命問題上已經完成了由幼年到成熟的過程,但在社會主義建設問題上,還要重新經過由幼年到成熟的過程。
這是我們黨的發展的第二個過程。這個過程也要從頭來過。在社會主義建設中,幼年時期的黨還要經過勝利與失敗,然後才能成熟。在這個過程中,不可避免要犯些錯誤。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幼年的黨,只要是工人階級的馬克思主義的黨,她的前程總是光明的,她不會衰敗下來,以自己的力量,克服幼年時期所犯的錯誤,取得教訓,馬克思主義使我們變為成熟的黨,走向新的勝利。這是由於我們黨有馬克思主義的世界觀,有馬克思主義的哲學。
訪問人:黨的第一個由幼年到成熟的發展過程,是不是就是十三大講的“第一次飛躍”?
陸定一:黨的十二大上提出的“第一個飛躍”,也是這次黨的十四大提出的第一次革命。無論用個什麼概念概括,實際上就是講的這個問題。第一次飛躍也好,第一次革命也好,無疑是和毛澤東同志聯絡在一起的。毛澤東和王明的教條主義分歧在哪呢?在實際經驗嗎?從實際經驗看,王明一夥當然不能和毛澤東比,毛澤東同志自始至終在軍隊裏,在蘇區,親身經歷過勝利與失敗,深深了解軍情與民情,他對中國國情的了解、他對中國傳統的參悟是如此深透。王明在這方面是無知的。在理論方面嗎?過去有一種傳聞,説王明會背馬列語錄,他只不過會背而已,藉以唬人。他背的那些教條,從概念到概念。“凡是馬恩列斯講的話必須遵守,凡是共産國際的指示必須照辦”,這是博古在延安整風運動中寫的自我檢討中説的。你看,教條主義就是“兩個凡是”。博古做了這樣的檢討,説出他的心裏話,能認識到這一點,也就點出了王明路線的根源所在,他就變成了好同志。王明有功勞麼?沒有。王明有威信麼?也沒有,在王明的宗派中也有人認為他並不高明,這樣的人居然能登臺,是因為他對一個俄國人叫米夫的阿諛奉承,向他“告密”、誹謗和陷害許多中國同志,取得米夫的信任。米夫當了共産國際東方部部長,1931年初秘密來到中國,召開黨的六屆四中全會,強迫“選”王明為政治局委員。這是料想不到的,出乎意外,突如其來的。但問題是這又是合法的,因為當時中國共産黨是共産國際的一個支部,紀律上要服從共産國際,這又是毛澤東同志和王明鬥爭所以時間那麼長,造成那麼大災難的原因所在。
直到1935年1月遵義會議:我們黨獨立解決自己的問題,才能使中國共産黨從幼年走到成熟。“遵義會議”在黨的歷史上清楚地劃了一道界限。它的意義相比後來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王明路線統治了4年,革命眼看將被斷送,幹部中怨聲載道。遵義會議還是在“百分之百的布爾什維克”內部起了分化的時候開的。他們之間分化了,於是會議上出現了一個多數,贊成毛澤東起來領導。要記得,即使廣大幹部不滿,但不到“百分之百的布爾什維克”內部分化的時候,王明路線不會倒。
遵義會議沒有請示共産國際,也沒有向它報告,因為無線電聯絡已因電臺丟失而沒有了。如果不是這樣,共産國際出來干預,那結果可能不同。遵義會議是在“生死攸關”的時候開的。不是生,就是死,沒有中間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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