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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門懷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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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條路,從遠古走到現在。 有一根線,拴起過去和未來。 它,就是五尺道。 翻開中國歷史地圖冊,在秦代準漢以南諸郡這一頁,在八百四十萬分之一的地圖上,你可以看到五尺道像一條細線從成都南下,經內江、宜賓、昭通、指向曲靖,把古代的成都平原和滇池地區連結起來。 石門,就是五尺道進入雲南鹽津後第一道“鎖鑰南滇,咽喉西蜀”的天險雄關,它位於鹽津縣西南二十一公里處,關河北岸的懸崖上。歷史上又稱豆沙關。峭壁上有唐袁滋題名摩崖。1963年修建風雨亭保護,現為國家級第三批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站在石門關上,仰觀俯視,歷史的風雨從心頭滾過。 高峽對峙,天開一線。 蒼山如壁,地裂千尋。 是誰鬼斧神工,給這聳天巨崖一斧劈開,讓在高原上千折百回、曆盡艱難的關河,終於在這裡找到了出口,巨浪滔天,濤聲動地,如脫韁野馬,不可拘勒,呼嘯著奔涌北上,與金沙江匯合,然後奔赴大海,尋找新的天地。 公元前316年,秦將司馬錯滅蜀,秦在成都設置蜀郡,派蜀守李冰及其子,開始修築從成都循岷江而下達僰道(今宜賓)的道路,準備把秦的勢力向西南夷地區推進。李冰採用積薪焚石,澆水爆裂的方法,在陡峭的山崖上鑿道,艱難地把道路向南推進。 我抬眼向關河峽谷的深處望去,殘陽如血,五尺道像條銀色的飄帶,在蒼翠的群山間明滅起伏。我似乎看到我們的先民當年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的情景,野火焚天,烈焰飛騰,巨岩崩裂,山鳴谷應。這是人對自然的征服,是文明對愚昧的一次偉大進軍。是夢幻和嚮往的一次冒險。 歷史,從五尺道上艱難而緩慢地走過。 秦始皇統一中國後,在日理萬機之餘並未忘記這條未竣工的道路。他派常安頁略通五尺道,並在沿道附近的“諸此國”,也就是各少數民族部落地區,“頗置吏焉”。這是中央王朝修築的第一條通向雲南的道路。但是,只過了十餘年,秦王朝因仁義不施,成了一朵乍開還謝的曇花。新建立的漢王朝在“天子不能具純駟,將相或乘牛車”的窘迫狀況下,無力經營西南夷,只好暫時放棄了這條道路,並封閉了通往西南夷的關塞。經過六七十年的休養生息,到漢武帝時國力強盛,又開始了 對這條道路的續修。建元年間,僰道令因修這條道路不力,被漢武帝的使者唐蒙抓到成都斬首,成為因修路不力而被殺的第一位官吏。唐蒙以中郎將的身份,指揮巴蜀的士兵加快了對這條道路的修築,並招降了夜郎國,在僰道設犍為郡。將今川南、滇東北、及黔西北皆納入犍為郡的範圍。昭通成為雲南最早設置郡縣,最早與中原交通,開發最早的地區之一。 歷史上,一條道路的開闢,一條航路的發現,往往會導致一個文明的出現。 燦爛的朱提青銅文化就是五尺道開闢後,東漢年間在朱提(今昭通)地區結出的一朵燦爛的奇葩。製作精美的朱提、堂狼雙魚青銅洗享譽全國,映射著中原文化和巴蜀文化、滇文化、夜朗文化交融的光輝。保存在昭通地區實驗中學內的雲南唯一一塊漢碑———東漢孟孝琚碑,在無語地訴説著這一段歷史。 貞元十年(公元794年)。唐王朝派袁滋一行冊封南詔,就是從石門進入雲南的。樊綽《雲南志》根據袁滋的著述,為我們描述了當時的情景:“石門東崖石壁,直上萬仞,下臨朱提江流,又下入地中數百尺,唯聞水聲,人不可到。西崖亦是石壁,傍崖亦有閣路,橫闊一步,斜亙三十余裏,半壁架空,欹危虛險。” 摩挲蒼壁,我仿佛叩響歷史老人的胸膛,一種蒼涼而悠遠的聲音,在峽谷中迴響…… 五尺道與昭通歷史有著太多的糾葛。杜宇從這裡帶領他的部族北上,在成都盆地建立了蜀國;諸葛亮南征,以攻心為上,七擒孟獲;忽必烈揮師迂迴,包抄南宋;明太祖數十萬士兵平定雲南;鄂爾泰改土歸流;護國軍北上討伐國賊;姜亮夫隻身入蜀求學,成為一代國學大師;龍雲崛起炎山,叱吒風雲,成為雲南王……,走的都是這條路。它是昭通人用毅力在大山中走出的一條亙古的痕跡。 青石砌成的路面,鐫刻著馬幫留下的深深的蹄印。那是歲月的傑作,是一代代人用生命刻成的。 對岸峭壁上,懸棺無語,默默注視著人間的興衰。 秦時明月,漢唐雄風,明清烽火,都消逝了…… 多少人的青春、汗水、悲歡、憧憬,都在這條道路上,走遠了…… 但是,有一種東西是長存的,那就是五尺道所代表的文化精神。這是一種開拓、進取、敢於冒險、敢為天下先、敢於從沒有路的地方走出路來的精神。它昭示著人們:封閉就會被歷史淘汰,開放才能創造出光輝的未來。 今天,沿五尺道的方向,一條新的鋼鐵大道正在加速建設,它就是昭通人企盼了幾代的內昆鐵路。 石門有幸,終於守望到了這條致富路、幸福路的修建。 徜徉在石門關下,我依稀聽到了歷史前進的足音,感受到了昭通人奔向新世紀萬馬奔騰的步伐。(陳孝寧)
| 責編:王卉 來源:雲南日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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