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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洲流水帳(一)

(文:老狼)

2月23日
11時,北京起飛,《走進非洲》劇組共30人,我被分配在西線當主持人。西線線路共9人,北京時間下午1點左右,飛越烏蘭巴托上空,下面白雪茫茫。5點多鐘進入俄羅斯上空,向西轉彎G0WEST, 北京時間晚21:10,飛機降落在荷蘭著名城市阿姆斯特丹,可惜的是只是我們在此轉機。然後我們乘坐荷蘭航空KC3003飛往摩洛哥卡薩布蘭卡,這個城市的名字在多年前我早已熟悉,記得當時我曾經一邊背誦《卡薩布蘭卡》的歌詞,一邊為身邊的姑娘講解。當地時間晚上12點,飛機降在卡薩布蘭卡,我們首次踏上非洲的土地,與北線隊員告別後,調整手錶時間,打著撲克耗時間。

2月24日
上午飛往阿爾及利亞首都阿爾及爾,阿爾及利亞本是非洲發展最快的國家之一。但近十幾年來受恐怖主義活動的影響,整個國家陷於停頓。在機場迎接我們的是秘密警察和嚴密監視我們的士兵,這一切並沒有影響隊員們興奮的心情,我們順利入住酒店整理行裝。

2月25日
在警察的保護下游覽首都市容,許多地方被導遊告知是軍事禁區,被禁止拍照。這兩天正趕上阿爾及利亞全國大罷工,所有加油站都排起了長龍,好在有秘密警察的陪同,加油時省去不少麻煩。阿爾及爾的市民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我們這群“老外”,很多阿爾及爾人居然會用中文説"你好",不過交流依然困難。廣場上有許多小孩兒在踢足球,足球不時滾到車來車往的馬路上,誰知道他們中間會不會有未來的齊丹呢?

2月26日
測試車載通話,離開阿爾及爾,方向西南,翻越南邊的阿特拉斯山脈向撒哈拉沙漠前進,沿途軍警戒備森嚴,警車一前一後押陣,雖然大家不停地抱怨,但也省去不少關卡攔截的麻煩。

2月27日
第一休息站蓋爾達耶,沙漠邊緣小鎮,夜裏我們找到一間網吧,因為是法語界面 ,不大好使,返回的途中一位好心人與我們同坐出租車,免費送我們回了酒店。

2月28日
有風,路上黃沙飛舞,我漸漸和司機熟了起來,他叫達耶,比我大一歲,有兩個孩子。經常笑瞇瞇地讓我為他播音樂,我送他一副墨鏡,他很喜歡。我們的車隊穿越風沙向撒哈拉腹地挺進。

3月1日
沙漠小鎮伊格拉,人稱"甜水鎮",據説阿爾及利亞的礦泉水大多産於此。在這裡,我和攝製組拜訪了當地的一戶人家。進門時,一位高大的黑衣小夥子到處轉悠,我們用僅有的相互明白的英語單詞交流,他是小鎮足球隊的隊員。穿9號球衣,喜歡皇馬的勞爾。他的家族約有50人,他自己的房間陳設簡陋,只有兩張行軍床。臨走時,我們已是朋友,他脫下手上的戒指送給我,我送了一張自己的CD給他。

3月2日
鹹水鎮  有風  我們拍攝了一間幾乎被埋沒的小學校,學校裏有一群學生在黃沙半蓋的教室外曬太陽,在沙坑裏練跳遠。警察局裏張貼著通緝犯的佈告和他們整過容之後的照片。一路上警察換成了士兵,居然有時還允許我們拍照。

我們找了一間山間的小店吃方便麵喝咖啡。當地人都很喜歡足球。店內張貼著許多非洲球星的畫報,如迪烏夫。

當夜繼續趕路,路上我給大家唱起了卡啦OK。達耶居然也唱了一首歌。到達塔曼拉塞特後。每個人都疲憊不堪,一夜無話。

3月4日
拍攝圖阿雷格人
圖阿雷格人住在沙漠深處,以劫掠商隊為生。作風彪悍。我們拍攝了他們的居住地,當地人為我們準備了一場歡舞一隻肥羊,很多孩子不穿鞋,極端貧困,夕陽西下時有人騎著駱駝從原野中走來,夢幻到極致。我也騎上駱駝拍了照片,當了一把旅遊者。

3月6日
早晨我們採訪了市長、秘書長。全隊一點半到達機場,準備飛往熱內特(沙漠中另一個小鎮)去拍攝著名的撒哈拉沙漠史前岩畫,在機場小店買了一些非洲飾物和幾張明信片,兩點半左右過安檢,進候機廳,檢查十分嚴格。在候機廳我買了一包維夫餅乾。一位父親抱著一個小男孩坐在我的旁邊。

我忽然發現有人輕拽我的衣角,當我轉過身,一個可愛的小男孩向我伸出手要餅乾,我遞給他兩塊餅乾,他接過去依然用好奇的目光盯著我,他父親友善地對我笑著,我問他孩子幾歲了,他説才一歲多只會叫爸爸媽媽。小孩在我的隊友間蹣跚地走來走去。

這時候機廳裏有大概有兩百多人,大廳條件極其簡陋,大家都擠到一塊。有一隊六七人的看起來像是夫婦的法國老年旅遊團,一對德國大學生情侶,和一些散客。3點左右廣播裏開始説起了阿拉伯語和法語,這時一些旅客開始登機了。我用英語問其中一個旅客是不是我們的航班,確認不是後我們繼續回來一邊等待一邊瞎聊天。我們估計這樣的機場航班肯定不會準時,大家開玩笑説機長沒準這會兒還在喝咖啡呢。

這時第一架飛機已經坐滿了人,第二架飛機(我們這班)也準備登機了。

大家拿起行李走向飛機,我拿著行李走在最後。在停機坪依然有嚴格的搜身檢查,上一趟飛機已經開始在跑道滑行、加速、升空。

升空約二十秒後,飛機的左側引擎突然噴出一團火焰,就像汽車燃油不完全燃燒發出的一聲悶響,飛機似乎又努力向上爬升了幾十米,接著開始下墜,我忽然意識到可怕的事情就要發生了,我的視線緊隨著目標,飛機繼續下墜、下墜。然後視線以外的地方忽然騰起一股巨大的濃煙,所有的人都被這恐怖的一幕驚呆了,幾秒鐘之後大家才明白飛機墜毀了!

機場響起了警報,軍警阻擋著混亂的人群,我們這架飛機的服務員都衝下舷梯,他們的表情令我終身難忘。他們也無法相信眼前這一幕,所有的人都本能的打開相機開始拍攝。我們很快被帶回了候機廳,德國女孩在掩面哭泣,剛才還是滿滿的候機廳,此刻已是生死相離。北京晨報的小王也拍了照,擔心被沒收,試圖藏在水壺裏。當地人開始把毯子鋪在地上向真主祈禱。有三個法國中年男人本來也準備坐前一架飛機,因為沒趕上才跟我們同機,其中的一個人不停地在哭泣中劇烈的顫抖,他的同伴在不停的安慰他。大家都在回憶哪些人上了飛機,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個可愛的男孩,我也努力去回想。他和善的父親額頭上有一塊傷疤,但願那個世界是極樂世界。人生無常啊!

有消息傳來居然還有一位旅客奇跡生還,我不願記錄這些東西,但我知道我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幕。

3月7日

飛機航班取消,大家休息,從震驚中恢復。這對我們來説是一個奇跡,因為如果我們人先齊的話也會登上那趟飛機,這是阿爾及利亞民航史上首次空難,我們回到塔曼拉賽特等候。

3月8日
睛,終於租到車去熱內特,下午2點我們才出發,因為死裏逃生,隊裏的氣氛很怪。下午3點起程,路過機場的失事現場,我們在警察的允許下,搞了一個哀悼儀式,現場依然有刺鼻的焦糊的味道,飛機殘骸散落在近一公里的地方。願他們的靈魂得到撫慰。

向前行進120公里左右,我們離開主路,真正進入了荒漠地帶,視線所及範圍內全是黑色岩石,特象另外一個星球的表面,這不禁讓我想起斯汀的一首歌《Walking on the moon》。 我們在一個巨石堆旁露營,鋪開睡袋和毛毯,撿了一些枯樹枝升起了篝火。我們吃起了麵包棍和罐頭,水足飯飽之後傻看著滿天星斗。睡覺前香港的阿忠讓我聽了一首BEYOND的老歌《真的愛你》,仿佛往事盡在歌中,我們鑽進睡袋,酣然入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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