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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葛劍雄)
從利比亞首都的黎波裏去古達米斯的路上,當汽車爬上一個高坡時,護坡墻上出現了一幅巨大的綠色利比亞地圖,上面用黃線畫著已經建成和將要建設的人工河系統。以後我們又多次見過同樣的地圖,這就是被利比亞領袖卡扎菲稱為“繼世界七大奇跡後的世界第八大奇跡──大人工河”。據介紹,這項工程將耗資300億美元。對這個總人口只有600多萬人的國家來説,平均每人投資近5000美元。
在利比亞176萬平方公里的國土中,95%以上是沙漠和半沙漠乾涸平原,中部的塞卜哈是世界上最乾旱地區,北部沿海地帶年平均降雨量也在100毫米以下,只有一條狹長的綠色地帶適合農業生産,聚集著利比亞的大多數城鎮和人口,也是利比亞的主要農産區。
但利比亞的石油資源極其豐富,儲量超過300億桶,天然氣蘊藏量達14000億立方米。飽受缺水之苦的利比亞一度以油換水──建造海水淡化廠。在卡扎菲的故鄉希爾塔,我們參觀了一個規模很大的海水淡化廠。廠長自豪地向我介紹,他們採用的是世界上最先進的蒸餾設備,代表20世紀末的水平,每生産1立方米淡化耗油7.8升。工廠的産量足以滿足當地的需要,而全廠管理和生産人員只有50人。
但自從人工河的水引到希爾塔後,這個廠已經停産,現在只作為緊急情況下的備用。至於有哪些緊急情況,廠長説無可奉告,這是管理部門的事,他只負責按命令啟動設備。因為事關國計民生,所以他的50位員工現在還照樣拿工資上班。
20多年前,在利比亞南部勘探石油的同時,發現在撒哈拉沙漠底下竟蘊藏著豐富的地下水。於是“大人工河”工程開放分階段實施,將南部的地下水引到北部沿海地區。這條“人工河”實際是埋在地下的輸水管道,主幹線長達2000多公里,使用的鋼筋混凝土複合管直徑達4米。在地面能看到的,只是主幹線盡頭幾座用於儲存和調節水量的大水庫。在希爾塔附近就有兩個水庫,一個蓄水量為640萬立方米,另一個達1540萬立方米。由於這一帶是沿海平原,水庫完全是用人工築壩的辦法建成的。
我們來到那個大的阿加達比亞水庫,但見一道十多米高的大壩拔地而起,圍成一個直徑達1182米的圓形,深度達16米。來自主幹輸水管的水進入水庫後,又通過大小明渠灌溉希爾塔市的農田。水庫還連著從希爾塔到班加西的管道,必要時可以通過泵站將水回灌供應沿線用戶。
我問水庫的工程師,已經探明的地下水儲量可以供應多少年?他説地下水取之不竭,可以長期使用,但管道的設計壽命是50年,所以到時要更換管道。我又問他,如此大規模使用地下水,建造這樣的水庫,會不會對環境造成不良影響?他告訴我,非但沒有造成環境的破壞,而且改善了自然環境。例如水庫起了調節小氣候的作用,這一帶夏天的氣溫有所降低。水庫旁引來了鳥類,附近的農田得到灌溉,經常保持一片蔥綠。據另一位工程師介紹,當初曾比較過幾種方案,如海水淡化、從歐洲運水,最後選定了“大人工河計劃”。
在古達米斯我們得知,在它以南的取水井已經打到1300米深的地下水層。在前往班加西途中,我們的車隊經過一個管道維持廠,在公路上不時可以看到裝著7米長、4米口徑巨型水管的載重卡車排成長長的車隊,行駛在與公路大致平行的專用道路上,有時還能看到已經挖開的明溝和即將鋪設的管道,顯示這項雄心勃勃的大工程還在繼續進行。
工程的效益自然是顯著的,利比亞沿海地帶不再有缺水之虞。但從我接觸到的有關人士出言謹慎,不願回答“敏感”問題看,對工程的選擇和評估並非沒有分歧,工程的長遠影響還需要歷史的考驗,至於是否能列為“世界第八奇跡”倒是其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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