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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葛劍雄) 等候在阿爾及爾機場入境口時,心中既有陸路入境未成、繞道一天的遺憾,也有對阿爾及利亞變幻莫測的局勢的不安。直到使館崔秘書出現在入境處,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海關對旅客行李盤查很嚴,本地旅客的行李幾乎都被一一打開,我見到兩位老人正費力地將散落的物品重新裝箱,一旁的女孩不停地哭鬧著。但以我們推得像小山似的二三十件行李卻只簡單地看了一下,憑著我們的拍攝批文和崔秘書的解釋就順利過關。這時我忽然聽到“你好”的聲音,原來是幾位阿爾及利亞旅客在向我們致意。崔秘書告訴我們,這在阿爾及爾非常普遍。
果然在我們的車隊經過街頭時,不時有人向我們招手致意,“你好”聲也常常響起。這使我們倍感親切,因為在摩洛哥的十幾天中,經常有人用日語向我們招呼,以至我們不得不一次次説明我們是中國人。偶然有旅遊點的小販説一聲“你好”或“謝謝”,也往往是在説了日語以後。
在離阿爾及爾70公里的世界文化遺産提巴塞(TIPASA)遺址,我們剛開始拍攝,就被一群天真活潑的小學生發現了,他們立即爆發出一片歡呼。我採訪了帶隊的校長,他説學校經常利用週末組織學生參觀這樣的名勝古跡,讓學生了解歷史。他向學生介紹我們來自中國,學生中響著熱烈的掌聲。我問孩子們知道中國嗎?他們説知道,老師講過。
在中國醫療隊總隊簡陋的駐地,來自湖北的陳隊長指著一張阿爾及利亞地圖上一個個藍點説,45年來,中國醫療隊工作過的地方幾乎遍及阿爾及利亞北部各地,還包括撒哈拉沙漠東南的一個小城。隊裏的一位青年廚師告訴我,他的父親1975年來醫療隊當過廚師,如今子承父業,他又來到阿爾及利亞。
在我國駐阿使館前的一條街上,路口兩旁都釘著一塊藍白兩色的路牌,上面用阿拉伯字和法文寫著“北京路”。這是在周恩來總理來訪時,阿爾及爾人民為了表達對中國人民的友好感情而特意命名的。街的兩旁大多是外交機構,行人不多。我正在尋找採訪對象時,突然從一輛過的小汽車上傳來“你好!”,雖然我們的鏡頭來不及對準,但已錄下了他們友好的聲音。
“在阿爾及利亞還沒有取得完全獨立的情況下,中國就與阿爾及利來建交,並且堅決支持阿爾及利亞人民的民族解放鬥爭,在朝鮮戰爭結束不久、國內百廢待興的情況下,向他們提供了寶貴的援助。”王大使的一席話引起了我的回憶,從上一世紀50年代末起,阿爾及利的民族解放運動、抗法戰爭、中阿友誼、周總理兩次訪問、第二次亞非會議、阿爾及利亞等國一次次提出恢復中國在聯合國合法地位的提案……都曾是我國報刊上經常性的話題,我對阿爾及利亞的第一印象,就來自當時放映的一部反映阿爾及利亞民族解放鬥爭的彩色記錄片。以至我在汽車上忽然見到路標上寫著“松樹俱樂部”時,也會想起有關的報道。
半個世紀過去了,當年中阿雙方的領袖大多已成為歷史人物,但現任阿爾及利亞總統就是27歲就擔任外長、我們這一代人熟悉的布特弗利卡,更重要的是,這一段歷史已經深入人心,即使時過境遷,“你好,中國人民”依然在阿爾及利亞人民中流傳。
街上還不時出現全副武裝的軍警,旅館旁日夜站著值勤的保安,我們外出時必定會有警車開道,或者由荷槍實彈的警察保護,但每當聽到“你好”時,我就深信阿爾及利亞一定會克服暫時的困難。到那時,在“你好”聲中來到阿爾及利亞的將不僅有中國的外交官、醫療隊、記者、中建公司的職工、海爾電器,還會有大批中國遊客。
你好,阿爾及利亞!
2003年3月13日于阿爾及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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