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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喪葬習俗面面觀
人死如燈滅,雙腿一蹬萬事休,沒有例外。但活著的人們為了寄託哀思和表達對死者的尊敬,常常要舉行一些追悼或祭祀儀式,這是很正常的事兒,屬於人類美德的重要組成部分,因為人生在世,大都做過一些有益於家庭乃至社會的事兒。在秉承和發揚這一傳統美德方面,非洲人不亞於世界上任何其他人種。我在非洲就曾親耳聆聽到舉喪者,尤其是婦女們在葬禮上那悲悲切切的泣述:“你撒手離開人寰,讓我們孤苦伶仃留在世間,家中的老小誰來照看,你留下的財産誰來看管……”有些沒有接到正式唁告而自行前來弔喪的親友在嚎啕大哭、涕淚交零之際,常常會怒不可遏地衝到主家面前狠狠地抽“不肖子孫”們的嘴巴,意思是:“為什麼不通知我,該揍!”據悉,這種疏漏是主家按照當地習俗故意製造的,沒有人打嘴巴這葬禮就不算成功,否則旁觀者如何知曉死者生前乃深得眾望之士?
非洲各部族喪禮的基本模式大同小異,大概可用“土洋結合”四個字來表述。説它“土”,是指它在絕大程度上繼承了傳統葬俗,包括“停屍”、“居喪”、“除服”、“割捨”。“停屍”一般為3天,是為了街坊鄰里、親朋好友前來弔喪乃向遺體告別,自然要大呼小叫以顯“欲絕”之狀。來客大都要持錢或物湊份子,意在幫助主家度過困難,而主家也要點起篝火、殺牛宰羊招待來客以示謝忱。據説其間禁動豬肉,因為人們 相信此肉會驅走死者陰魂。“居喪”從下葬之日起延續40天,表示家屬對死者的深切尊重與懷念,其間主家人都要沐身、剃髮,輪流守護墳頭。在此之後就是“除服”了,人們要唱歌跳舞,“祝”死者“天堂”愉快。在死者兩年祭日時舉行“割捨”儀式,人們要牽著死者生前圈養的牛圍著他住過的房屋轉3圈,殺掉其中的一頭到墳頭進行祭祀並款宴賓朋,男女老幼都舉著長矛、弓箭、盾牌、木棒或樹枝扭動著身軀,伴著激越的鼓點跳“太羅布盧”舞,篝火熊熊,通宵達旦,有的人甚至牽著牛搖肩晃臂家畜舞蹈行列助興,向死者作最後的致意,意思是“現在你可以放心地離開這個家了。”到于“洋”的一面,是指在死者下葬時,都要請教堂的牧師念聖經,這是從西方國家引進的洋儀式,僅此而已。毫無疑問,這些活動雖帶有一些神鬼迷信色彩,但在融洽鄰里關係、消除人際隔閡及增強村民團結方面有相當的積極作用。
上述儀式在非洲許多部族中流行,如前邊所講:他們堅信不這麼大張旗鼓地鬧喪,死者就會“陰魂不散”。其實這些所謂“大鬧”和大戶人家辦喪失比那只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一些名門貴族大都要“臉面”講“排場”,何止“大張旗鼓”,簡直是“雷霆萬鈞”。1994年肯尼亞某議會黨團領袖辭世時,光公牛就殺了100頭,羊數以幾百計、雞數以千計,更從內羅畢等地幾家著名賓館請來專業廚師,米飯、烙餅、麵包、糕點、“烏嘎裏”及啤酒、汽水、礦泉水一應俱全,可謂四面闊氣、八面威風。不少賓館,如卡卡曼加的高爾夫飯店因承攬這次“喪宴”而聲名大振。對喪事大辦之舉,不少有識之士頗有微詞。肯尼亞著名社學家奧庫魯博士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説:“根據我的調動,僅盧奧族16個支系中的一支,年喪費就超過13億肯尼亞先令,造成家庭破産者不在少數。”肯內政及民族遺産部一位官員是:“我們要繼承的是民族優良傳統,不應把大辦喪事的陋習帶入21世紀。”
作為鬧喪之風的副産品,社會上出現了一批“足智多謀”的弔唁者,人們稱他們為“吃白食”的人。非洲輿論工具,尤其是電臺和電視臺是個特別節目,就是每天都有一段時間念訃告。這一下那些“白食君子”來神兒了,他們就把諸多“珍貴信息”記在小本子上,按時間先後依次“奔喪”,專找名流和殷實人家刮油,正所謂“窮在眼前無人問,富在深山遠親”。哪怕是山高水遠、地僻路遙,也要“不辭辛苦”地去“打食”。有的乾脆在那裏“安營紮寨”,天天吃個肚兒圓,以表達對死者的“仰慕”。主家斷然趕不得,因為這幫“讒蟲”會説好話,還是退一步落個好名聲吧!
在西方人進入非洲之前,當地人是採用“土葬”,簡單地説就是把死者沐浴更衣後用牛皮裹嚴實,然後放入墓穴,在上方用木棍搭成起脊型,上面蓋上泥土。直到現在,相當數量的窮人仍堅持這種傳統葬法,只不過月毛毯代替牛皮裹屍而已,他們沒錢買棺材。人死一灘泥,入土為安,無可指摘。而對大多數人來説,死後裝進棺材仍然是人生奢望之一,所以棺木業在非洲相當興旺,但坦桑尼亞棺木製造商格萊納的話説是“和其它行業沒有差別”。然也。別家死了人,他們的經濟倒真的搞活了。格萊納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強調他們極其重視“精品意識”和“名牌效應”,眼下已有七種“新潮”品牌上市,售價在7000到30000坦桑先令之間,其中以“戴安娜型”和“尼雷爾型”棺槨最叫響,呈供不應求之勢。他表示,和加納相比,坦桑尼亞産品的造型還“遠不理想”。
此公之言並非空穴來風。據報道,加納人辦喪事在全非更屬“別開生面、爭創一流”。在那裏幾乎有喪則為喜,少者大鬧3天,多者要鬧騰1個月,他們相信“人死不是生命的終結”,而恰恰是“新生活的開始”。所以他們對棺材的品位要求奇高,那東西大都成了裝璜華麗的大塊頭工藝品。製造商通常是依據死者生前的職業與愛好進行“精心設計、大膽創新”。據《非洲焦點》雜誌報道,開“棺槨革命”之先河的加納人是50年前一位地位顯赫的老酋長。他生前酷愛自己那輛古董馬車,獨出心裁地要木匠阿塔阿沃按他的“乘輦”打造一口特型棺材。然而,“項目”尚未“竣工”,老先生已撒手人寰。家屬為了卻死者遺願,堅持完成建造大業。不久,另一位年輕木匠的祖母去世,孫子深知老奶奶生前常夢想“坐飛機”,就親手打造了一架“飛機”讓祖母風光一番以盡孝道,從此“棺槨革命”一發而不可收,上乘之作頻頻亮相。如,格拉迪絲女士生育子女多多,自認為是一生“最值得炫耀的成功”,乃請工匠世家子弟帕焦耶按她的肚子建造一口上品;婦産科醫生達莫先生要求工匠倣照婦女“子宮”為其製造壽材;富翁奧卡伊則為死去的愛女打了一口“美人魚”。除此之外,嗜酒者先酒瓶子型、鞋匠選皮鞋型、油罐車司機選油罐型、養鳥者選飛鳥型、貴夫人選象徵兒孫滿堂的“母雞護雛”型等等。一口普通特型棺材要價在700美元,上等精品自然是天價了。據報道,為棺材事而負債纍纍、傾家蕩産、家破人亡的事件屢有發生,另政府和議會頗為頭痛。議員們多次開會討論而不得對策。對這種畸形現象,絕大多數非這人持否定態度,但也有支持者,如南非“白光”公司的老闆帕特裏克和丹尼斯絕對年內建造4000口“藝術棺材”,每口售價在16000到19000蘭特之間。一位歌星的崇拜者已預定一口“信封”型棺材,要求把該歌星所唱歌曲的歌詞刻在“信封”上。看來,不久的將來,加納棺木業將不再一花獨秀。
類似加納的情況在非洲並不多見,終究是一種個別現象。花大錢買好棺材為一時的“活人眼目”,埋進土裏就煙消雲散了,幾年就糟成爛木頭,於是就有人有了新點子:建“陰宅”。據筆者了解,過去有些人在外地混事老家沒有房屋,在其客死他鄉屍體落葉歸根時,鄰里鄉親通常為他們建小草房葬進去,俗稱“陰宅”。又有些地方,如坦桑尼亞南部尼亞寇薩部族聚居區,人死後就把死者直接葬于其生前的草舍裏,“陽宅”隨之變成“陰宅”。現在這種傳統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如肯尼亞和烏干達邊界一帶,給死人建“房”之風大盛,並從草木結構向磚瓦、水泥結構轉軌,不僅大小和活人住宅相倣,而且“陰陽”混雜,外地生人進村問路經常敲錯了門,頓感“此地無聲勝有聲”,嚇得一驚一乍的。當然,也有“陰陽”分家的,如馬達加斯加的麥利納族。這個部族有個獨特的風俗,就是不斷地給死者挪坑搬家。他們相信人死了靈魂永存,為求得死者靈魂的保祐,所以必須每隔幾年就把死者屍骨挖出來清掃乾淨灑上酒,然後月白綢裹好易地再埋,直到最後進入祖墳,住上永久的“寓所”。這裡的“陰寓”用石塊和水泥砌就,既牢固又美觀,成排成行猶如街市,只不過一片死寂而已。
説來説去,不管是喪事攀比大鬧還是為死者打造新潮乃至特異棺材,或者為他們建高級“陰宅”,大把大把的錢是斷不可缺的,此舉對於非洲這個貧窮的大陸來講絕非好事,但也無法大驚小怪,因那畢竟是人家的風俗,隨著社會的發展與進步,人們自然也會進行自我調整,只不過有待時日罷了。應當説,非洲喪葬習俗的主流仍然是健康的,生活在剛果河流域原始森林裏的“穆比利凱茂”(矮人)不失為非這最典型的“唯物主義者”,儘管他們是那麼不起眼。歐洲殖民主義者沒有涉足到他們密林深處的“王國”,沒有把宗教及神鬼迷信帶入他們的領地,他們惟一崇拜的是養育他們的森林和泥土。穆比利凱茂人死後,通常是用紅色土在屍體上畫上花草圖案,然後用泥巴把死者裹好埋在大樹下,既不留墳頭也從不掃墓,用他們自己的話説是:“我們是森林和泥土的孩子,死後自然要回歸森林和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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