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員們在跳祈風舞

　　從12月10日開始，哥德堡號已經享用了十多天的“西北貿易風”竟然停了下來，船上所有的帆都懶洋洋地耷拉著，我們的航速經常只有一節，對比起一週前經常達到九節左右的爽快勁，實在是差得太遠了。更有甚者，時常有南風從赤道吹來，搞得哥德堡號直打轉。

　　如果風平浪靜的狀況發生在英吉利海峽或是北大西洋也無所謂，問題是當時我們正在北緯十六七度左右，整個船上已經熱得沒處躲，在我們的小閣子間裏什麼事情也不幹都是一身汗。前兩天，船長帶領大家下海遊過一次泳，當晚，有瞭望哨報告看到鯊魚，不管是否有誤，一時間船長也就不敢再組織游泳了。

　　到了12月12日中午開例會的時候，船長説，有人提議跳個祈風舞，我沒有意見。於是，例會後水手長尤利夫開始教大家怎樣跳祈風舞，動作很簡單，先是要站在船舷旁，伸出兩臂，好像從海上抱來一大捆風，然後虛虛地抱在懷裏，穩步走向桅桿，等離帆近在咫尺的時候，就作勢把風扔到帆上去。大家都不笨，一學就會，尤利夫便帶著大家跳開了，十幾個人站成一排，每人抱一捆風，再整齊地走過去，一起把風扔到帆上。尤利夫不斷提醒大家：不要笑，這是很嚴肅的事情。經歷了四五個來回之後，尤利夫説，行了，有幾回就行，太多了也不一定好。

　　跳舞期間，沒參與表演的船員們都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著，船長是個徹底的無神論者，他也點上了一支自卷的紙煙，一邊抽著一邊笑瞇瞇地看。等祈風舞跳完，一位平時很愛聊天的女船員宣佈，她已經聞到風的味道了。

　　果然，到了下午，哥德堡號的航速從一節提高到一節半，想想也很不錯了，不到兩分鐘的祈風舞就把航速增加了百分之五十，看來其功效要比很多現代發明都強。

　　吃晚飯的時候，大家坐在飯桌邊，又説起了跳舞的事情，也説起了各國航海界的一些風俗和忌諱。同坐一桌的挪威水手長埃瑞克説，過去在挪威的帆船上，如果想求風，大家會聚在一起撓桅桿，人們相信，桅桿會把水手的抓撓傳給大海，大海會感覺到船員們的愛撫，於是高興起來就會給點順風了。

　　至於忌諱，埃瑞克説，挪威水手在海上絕不能提那種四條腿的人們在陸地上騎著跑的動物。我問，為什麼不能提這種動物呢？埃瑞克説：“因為你一提馬──天哪我怎麼説出來了！還好是用英文説的，沒關係──因為馬這種動物一到海裏就要沉下去，所以不能提。”

　　接下來大家紛紛問我中國水手有什麼習俗和避諱，我説，雖然沒和中國船出過海，但我倒也聽説過一些，比如説，在海上吃魚不能説把它翻過來，否則不吉利，吃完魚的一面也不能用筷子翻動，要把大刺挑走再接下去吃另一面。

　　一位女船員説，當年歐洲航海最大的忌諱是帶女人上船，可是今天的哥德堡號上有將近一半的女船員，所以説過去的那些風俗忌諱都是沒道理的。大家紛紛點頭稱是。

　　其實，古人航海的一起風俗，説它是文化也好，説它是迷信也好，畢竟是真實歷史的一部分，幸好我們有了一艘新哥德堡號，能讓傳統的東西復活一下。

　　晚上，北風漸起，將近午夜時分，我去駕駛臺看了一眼衛星參數，我們的航速竟然升到了六節以上。祈風舞真的靈驗了！

　　恰好這時船長在甲板上巡視，我於是走上去説，看來跳舞還是有用的。船長説，有什麼用？早上的天氣預報就説晚上要起風，跳個舞也就是讓大家樂和樂和。

　　原來如此！

　　12月中旬有一個在瑞典非常重要的節日──“光明節”。每到光明節，瑞典的每一所中小學和每一座村鎮都會選出自己的光明使者。因此競選光明使者也是“光明節”之前很熱鬧的活動。

　　競選光明使者在新哥德堡號船上也是一件大事，正當我們拭目以待，船上的文藝骨幹珍妮姑娘忽然告訴我，今年大家決定搞點新花樣，往年總是讓男士們看女孩競選，這是不公平的，今年競選光明使者的全部要是男候選人，她還説，“您這位中國記者已經被大家公推為競選者之一。”競選其實沒什麼難的，只要表演個小節目讓觀眾打分就可以了。

　　這個消息很令我震驚，在接下來的兩天裏，我努力以各種理由推託了多次，但都未能倖免，於是只好著手準備。經過考慮，我決定找一個女船員一起表演一個小品，講的是一對俊美的年輕夫婦生下了一個很醜的孩子，夫婦倆互相指責，最後才得知，兩個人婚前都整過容。該故事絕對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結果，珍妮姑娘為我找來了巴西女孩雷娜塔作幫手。於是我寫好了兩分鐘的英文劇本，兩個人排練了好幾遍。

　　在競選晚會上，五位男候選人先後亮相表演節目，大副朗誦了一首詩，一位水手長和另一個小夥子分別獨唱。到我們了，我們事先找了一個會叫的烏鴉玩具，把它包在毯子裏充當我們的兒子，由我抱著上場，演出中雷娜塔還向觀眾展示了一張畫得很醜的“我過去的大照片”，逗得觀眾哄堂大笑。總之，效果很不錯。

　　最後一個節目是高個兒小夥子比亞爾在兩位小個子女船員的配合下表演印度舞。五個候選人都表演完了，大家採用最簡單的投票方式錶決，每當主持人宣讀一個候選人的名字，大家用掌聲的強弱來表態，結果，跳印度舞的比亞爾在一陣哄鬧中當選了，我本人聽上去應該是第二或是第三，但我已經很滿意了。

　　競選結束，我向雷娜塔表示感謝，接下來隨便聊了幾句才知道，她竟然是我的同行，巴西一家州立大報的記者，今年二十六歲。本來看她一副靦腆的樣子我還以為她是個大學生呢。

　　12月13日早晨七點鐘，還在沉睡的船員們被一陣歌聲喚醒了，只見高個子比亞爾正帶個十幾個早班的水手舉著蠟燭走過來。用歌聲來喚醒大家，這是光明節的第一個傳統活動。比亞爾帶著早班的水手們在各個艙室裏唱來唱去，大有你不起床我就不走的決心。看到效果很好，比亞爾説，走，去叫船長！

　　一行人還沒走到船長室，便在駕駛艙門口看到了船長，他正端著一杯咖啡和值班的三副商量著什麼，一看比亞爾他們來了，船長立刻轉過身向大家道早安，十幾個人唱歌以示回報。歌唱完了，船長&&鼓掌，等人們漸漸離開，船長笑著對我説，瑞典人都很好是不是，瑞典傳統也很有意思，我們挪威和他們是鄰居，我們就沒有這個節日。接著，他告訴我，晚上八點半還有正式的慶祝活動。

　　一上午，大家都像往常一樣地工作。吃午飯時，忽然有人在炮艙門口大喊，快來看海豚！大家興奮地扔下飯碗，一起衝上甲板，果然，就在船的右舷，遠遠近近地有許許多多黑灰色的海豚就在海平面以下和我們並行，不時有一些淘氣的小傢伙躍出水面。哥德堡號啟航後，我們不止一次看到海豚，但有時是三四隻，有時是一二十隻，但這一回，少説有一百隻！此時，佛得角群島已經出現在船的右前方，天空中有海鷗在白雲下飛翔，水面上有海豚在跳躍，多麼美的一副立體圖畫呵。船員們紛紛説，今天真是個好日子，海豚也來為光明節祝興。

　　晚上八點半鐘，船員們都來到前甲板上，就連當班的水手們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等候光明使者的到來。這幾天，大家住的大統艙已經熱到三十多攝氏度，但晚間的甲板上還是涼爽的，已經有很多人在甲板上露宿了。

　　似乎是海風送來了一陣優美的歌聲，甲板上坐著的人們紛紛站了起來，原來，光明使者在幾個姑娘的簇擁下已經從後甲板走過來了，第一眼看去，原來她是個女孩而非高個子比亞爾，而且，她竟然是巴西姑娘雷娜塔！只見她頭上戴著蠟燭王冠，身著白衣白裙，腰上係著一根紅絲帶，雙手合十，顯得美麗而聖潔。

　　一行人停在了前甲板上，船上臨時組成的小合唱組開始演唱光明節的傳統歌曲，由於這個小合唱組集中了船上最好的歌手，包括一位瑞典皇家歌劇院的專業演員，所以表演水準很是不俗。在他們演唱的歌曲中，有中國人非常熟悉的《桑塔路琪婭》，原來，這首動聽的歌曲就是用來歌頌聖盧西婭的。表演期間，哥德堡號一直航行在月光下平靜的大海上，大家似乎覺得這個美好的時刻應該永遠進行下去。（文\圖 鄧武）

	巴西姑娘瑞納特和鄧武在週日聯歡會上表演小品.

	休閒時刻

	搏鬥之後

	在雨中

	12月17日上午，狂風暴雨驟至，船員們在冒雨工作

	船員們頂著酷熱在甲板上刮油泥

	聖誕還有十天，船員們就已經開始製作聖誕點心了

	讚美聖盧西婭的表演唱

	光明節上，巴西姑娘雷娜塔作為光明使者出場.

	演出最後，兩個滿臉涂了炭灰象徵光明節點心的姑娘唱了一支詼諧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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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王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