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清晨,外面還是很有點涼意,在小河邊一番洗漱,水冰冷的刺骨寒。
再次走過了昨夜的小路。
清晨的湖水相當之清澈,是一種深深的銀色。
太陽還遲遲沒有露頭,圓圓的白色月影更是高懸在淡藍的天空。
湖邊的石灘淺草上早已經站滿了拍湖景的色友們,許多人甚至還披著厚厚的軍大衣。
他們手中的“長槍短炮”更是全部瞄準了不斷變幻的湖水。
很清楚的,緊貼湖面竟然懸浮著一串串升騰的白色水霧。
漸漸水色已成灰藍,對岸是青色的山,山上,水邊都是層層黃色的樹林。雲杉,白樺的綠葉已經變成串串的金黃。
最美麗的是那山,那水,那樹,還有那片金黃在水中的連綿倒影。
水是如此的清澈,鏡像是如此的清晰,山林與水影相接,真實與虛幻相連。
山水之一色,水天之一體。
一切都是這樣的和諧,眼中都是那樣的醉人。
此時四週聽到的就是不停地按快門聲,四週剩下的只有了神奇和艷麗。
太陽慢慢露出來了,更強的光線也趕走了專程攝影的人群。
月亮的白色身影依舊奇怪的高挂在藍天。
傳説中喀那斯的湖水會像九寨溝裏的一樣神奇。阿爾泰的雪山溶水中據説是含有某種特殊的礦物質,所以湖水才會呈灰藍般的顏色,加上天光雲影和光線的變化,湖水會不時呈現灰青,碧綠,蔚藍,乳白等不同的顏色。
喀納斯湖也就成了有名的變色之湖。
沿著平緩的湖岸,慢慢走到了喀那斯河的另一邊,水上,小橋後同樣已被建有了紅色小別墅式的木屋。橋頭同樣少不了在拍照的人們。
---觀魚亭與圖瓦村落
免費的區間車終點,也就是去觀魚亭班車的起點。
喀那斯湖的狹長湖體也叫六道灣,就是24公里長的湖水隨著兩側的山勢輕柔地繞過了六個拐彎。
看湖可以選擇坐汽艇。但更好的則是去湖邊山上最高的觀魚廳了。
那裏可以完整地看清楚其中的三道拐彎。
到觀魚亭的單程車票就要20元。
相信徒步樂趣的我,再次很自然地選擇了走上山去爬觀魚亭了。
緩緩向上,一片寬闊的草原後就是盤山而上的大路,車從那裏開始翻山。
遠遠的是片片或黃或綠的闊葉針葉林,小山坡上還站著幾棵漂亮白樺樹,樹葉已全黃。
天是那樣的藍。水泥大道邊是被鐵絲網圈起的草場,期間點綴著一個安靜的蒙古小村落。
沿著其間的一條小路走了過去。
“山下面喀那斯小村的小木屋早已被外來做生意的人們所租下。
只有此時沒有一個遊客的這裡,才是真正的蒙古族圖瓦人村落。
一説當年成吉思汗率軍西征,蒙古族的老弱病殘士兵都被留在了水草肥美的喀納斯,於是這些信奉喇嘛教的古老圖瓦人部族就在此繁衍至今。
圖瓦人在史書上的記載則是在隋唐時被稱為“都播人”,元代被稱為“禿八人”。在沙俄侵佔了他們的原居地後,逃歸祖國一部分圖瓦人便居住在哈納斯湖畔。
圖瓦人的語言是近似于哈薩克語的突厥語。幾百年來,他們以遊牧、狩獵為生。他們勇敢強悍,善騎術與滑雪,他們能歌善舞,
小村落兩邊整齊的分佈著原木房屋,白色的蒙古包分佈在院落中。
木屋帶有點俄式的風格。木屋前後都有同樣大大的用柵欄圍起的院落,高高垛起的草料堆在一旁。
一條水渠從村落中穿過,兩旁的電線桿強制了房屋位置的整齊。
房子邊拴的有馬,草地上遊蕩有自由的羊群,黑的,白的。
長角的老羊不在乎的盯著我,小羊兒看見我則帶羞的垛進了草垛下。
村落中有炊煙在燃起,院子中有學步的蒙古小孩子被小哥哥推著,穿著蒙古長袍的老大媽在外面挑水。
還有一家正在拆蒙古包準備轉場,老牛安靜的拉著木車等在一旁。
騎馬的牧人從我身旁馳過。
遠處山腳下的山林下,還留著幾座孤單的木屋以及散漫的羊群。
走過去,變黃的牧草沒過了我腳面,倔強的綠色灌木昂頭在一邊。
安詳,寧靜,如畫,似歌。
在心動中徘徊了一個多小時,又開始了自己走往山頂的路。
遠處可以看見有騎馬的當地人從山上緩慢走下,那就一定會有更直接的馬道了。
馬能行則我也一定可以走的。
下面就是劃著圈弧盤升的公路,山坡綠色的草地上,踏開黃土的細細馬道從山腳斜穿而上。
走上揚起著土塵。
出來太早,沒有吃早餐,拿出一塊哈薩克朋友所送的奶疙瘩,放進了嘴裏。
還是根本咬不動一點點,但就慢慢含著吧,那酸酸的味道一定會給我以力量的。
前面的山絕對比我想象還要高許多,要不班車的票價也足夠在新疆走一百多公里路了。
堅持著不受中午炎陽下樹蔭的誘惑。
碰到了騎馬拉客的哈薩克,竟然問我為什麼不騎馬。
回答他:無它,我喜歡自己去走路的感覺。
山坡上的樹葉是黃的,山頂的樹葉還是綠的,樹種不同嗎。
與不斷從下面駛過的車比試,它們走彎我走直。
很累,甚至還要不斷借助登山杖和手部的力量持續的往上。
穿過一段又一段公路,按照習慣還是一口氣爬了上去。
一片小樹林上面,就是觀魚亭下的停車場了。
到了目的地,一個半鐘也就省下了車費。
喝水休息。外來車輛禁止進入保護區,但停車場上卻還是停了太多新A的牌照。
停車場的工作人員也被我吸引了過來。
據説我是他今年見到第一個自己爬上來的遊客。不會吧,上來路上的風景也是那麼的好。
下來的三百米木頭臺階那就更不在話下。
上去了,在哈拉開特的主峰上被後人建起的一個亭子。亭子就在2030米高山頂上。
真的可以看到在七百米下的湖面,被山谷圍起的三道深藍色拐彎,如此哈那斯才像一個大湖的。
可以看見對面密密的山林,可以看見遠處雪山上淡白色的頭顱。
山頂,一位來自太平洋對岸的華人告之,昨天還看不見雪山,今天他來拍照可是絕對比昨天的漂亮。
那麼我也算很幸運了。
山壁陡峭。山脈連綿。
觀魚亭上沒有觀到傳説中的水怪或者紅魚,著的有也會被下面劃開水面的汽艇所驚擾走的。
甚至就是連下面停車場的本地人自己都沒有見到紅魚的。
都説喀那斯湖中的魚特別美味,可是已經被禁捕了,只有冬季蒙古人會破冰釣上幾條的。
前面也就應是國境了。
沒有越境的企圖,四十分鐘後就再次跑回了來時起點。
小路上連班車的司機都在向我揮手。
---馬奶酒與其它
一個蒙古包前,嘗試地問是否有馬奶可買。
被請進去,回族主婦端出的卻是整桶的自釀馬奶子酒。
一開就要一整瓶,一喝也要一大碗。
第一次喝到連布爾津都沒有的馬奶酒。酒的度數應該不高,但其營養據説是極好。
現在,天已冷,連馬奶子都少了。
一瓶喝下去,趕緊阻止再開第二瓶。雖然主人説了“我如醉了直接睡在包裏都行”。
以前可聽説過後勁會很大的,喝醉會很慘的。
老婦人在做油炸的裸子,女主人拉出了長長的扯麵。
每人都是一種滿足。
早餐時聊起了軍旅,當過兵的清真飯館主人非不收我的早餐錢,當過兵的一個司機也説可以免費把我拉回布爾津。
感謝了他們的好意,但下次我還在好意思去吃飯嗎。而喀那斯我也遠沒有呆夠。
住處一碗拌面竟要價14元,老闆也要求我統一口徑,每個床位三十。
理由是反正其它來玩的遊客比我有錢嗎。
隔壁的麵條可只要八元,晚飯前又認識了兩位廣西的小姐。
竟然也都是喜歡我路上文字的讀者,加上其它一對找過來的旅友,當夜我們在飯桌邊聊到了天黑,又在燭光和頭燈下聊到了午夜。
原來從同樣漂亮的禾木鄉騎馬,兩天也就可以免票地走到喀那斯,有點開始後悔自己計劃不週了。
---月亮灣
月亮灣的早晨同樣也很漂亮。
其他地方不好拍到喀那斯河的拐彎,如此許多關於喀那斯的著名照片也都是從月亮灣,臥龍灣拍成的。
早晨沒有任何污染的空氣真好。
來到了停車場下的神仙灣。
很真切,一道奶色的雲霧就橫在低低的山谷中,就挂在水邊樹梢上,久久不曾散去。
水面上依然升騰著一縷縷水氣。
天更藍,草更綠,水更清。
到月亮灣可就沒有了班車,可以找車或者騎馬去。
好在上下起伏的公路只有三公里左右,走過去,路上可走的都是扛著相機和角架的攝影人。
月亮灣,喀那斯河彎曲形成的圓弧很大,從山坡上看去,還真像一彎深藍的弦月。
---森林與岩畫
在觀魚亭上聽到了對岸會有古老的岩畫。
南疆也看過且末的古岩畫,如此就更好奇它們會有什麼不同呢。
剛認識的兩位小姐也被我提到的岩畫所有誘惑了。
本來她們已經退房準備了當天離去,但現在卻跟我這個自虐分子跑進了山。
一般遊客都是乘船到喀那斯的二道灣,棄船上岸就可以上山看岩畫。
我可是準備徒步去。
班車的司機説,從湖邊的碼頭會有一條木頭鋪成的小路,從那條小路可以通道岸邊的岩畫,從那裏還有小路可以返回的。
最後結果卻證明,司機同志可絕對是沒去過的,給我們指的路也絕對是道聽途説中的一條路。
湖邊,找到了傳説中的木條小路,可最多延伸二十米過後,松樺林中就只剩下了鋪木條用的一個個水泥樁腳。
地面鋪著厚厚的落葉,下面不時還滲出流水,戲稱我們下來要走梅花樁了,把登山杖也轉給了小姐用來保持平衡。
再下來,甚至散佈下去的圓形水泥樁腳都沒有了,變成了一個個用來定樁位的木柴棍。
想起國慶後山上的工作人員都會撤下去,如此這條傳説中的小路看來明年的五一後看能否修成呢。
林子外,寂靜的湖邊有一個老外在宿營,甚至看到了他生起的煙火。
這可是保護林區,回去一定要舉報他,想著我帶者兩位小姐繼續的鑽林子。
前面的樹林中,除了牛馬或者牧人的痕跡,已經沒有人走出的小路了。
根據牛馬的糞便,根據直覺和經驗,在寒溫帶的樹林子裏判斷著前面正確的路。
跨過倒塌的大樹,鑽過低垂樹枝,跳過落葉下的積水,驚起了林中的松鼠。
反正相信只要沿著與湖平行的方向就絕不會錯的。
再次從林中拐到了湖邊的石灘。
湖水的顏色真漂亮,水面如鏡,不同的深淺遠近處是不同的藍綠色。
對岸山頂上的望魚亭此時才顯的是如此的高大或者渺小。
水邊枯樹交錯,朽木縱橫,表述著一種慘白色的自然迭疊史。
從泥濁,到石灘,甚至還找到了一片絕好的露營地,一片少有的自然小沙灘。
掬一捧山上流下的泉水,真是有點甜甜的。
沒有遊客的打擾,只有大自然的親近,白色的枯木,金黃的樺葉,還有前方大拐處彎嶙峋高聳的山崖。
路被山崖所阻斷,湖水拍擊有如海浪。
時間已沒有了太多的意義,一致決定就地躺下,聽著湖水的伴奏聲,吹風睡覺曬太陽。
這才算真正樸素的享受。
脫了鞋襪,走下了清清的湖水中,不敢太下,畢竟裏面有大水怪的。水很涼,但沒有想象中的那種刺骨。
一陣風起,水浪涌起,差點打濕了水邊的鞋子。
繼續上山,繼續找山林中通往古老岩畫的小路。
爬上去了,林間的草地上還有蒙古人堆起的草垛,還有一頭悠閒吃草的母牛。
只是還是沒有一個人。
從陡陡的山坡上橫切而過,地上有馬糞,已經尚未完全凋謝的野花。
按直覺,我們應該快到了吧。
我在前領路,上面長滿綠草的山坡地上有一個木條。讓臨近的小姐去看。無它也就繼續了。
前方山上可以看見水邊的碼頭已經往上延伸的木梯,照常識岩畫應該就在附近吧。
可能是來往的遊人太少,除去一剁牧草旁丟棄的幾個礦泉水瓶子,沒有任何的線索。
小姐們休息我找路,往來奔爬于東西,除了四處更加森然的原始森林,以及山谷中的牧民的馬道。還是沒有線索。
探險不等於冒險,找人吧,跑下到湖邊的碼頭,幸運的碰到砍樹的哈薩克小夥子。
答案是山谷中三百米。
可一個人繼續沿著樹叢間的小路快步向前,三百米,甚至五六百米還是沒有找到裸露的岩石。
不過居高下望,下面的湖水更藍更急了。
返回又幸運的遇到了那個小夥子,還有另外兩個拿著木頭樹杈作成彈弓的小夥子。
原來所謂的岩畫就在剛才有木條的山坡上,實際距離約三十多米。
看來少數民族朋友的距離概念還是不強,不過讓我也多了一些在原始山林的機會。
歷經數小時的叢林奔波,終於看到了山壁上的古老岩畫,上面還挂著紅布條,也算一種信仰的表現吧。
規模比南疆見的岩畫小了太多,岩石上有被幾千年的土著牧民們用石頭刻畫。
刻出了線條簡單的牛,羊還有狼吧,可惜沒有看到那些放牧,狩獵或者戰爭中人物形象,且末可都有的。
沒有保護的措施,一些已經模糊,一些已被風雨侵蝕。
一切都是歷史。
那邊小姐們已經吃起了哈薩克小夥子所帶的食物。此時才想起輕敵的我們本就沒有準備食物與水。
不遠處不知又從哪冒出了一群奶牛。
哈薩克小夥子竟然是新疆音樂學院畢業的,叫阿金,現在每天的篝火晚會表演上彈吉他。
一旁生火烤肉的小夥子是蒙古族。在晚會上生火。已記不得了他的蒙古名字,只記得意思是好朋友。
幾個小夥子都長的好帥氣,但竟然還有點靦腆,直説今天肉帶的有點少了。
他們連皮一起烤出的烤肉太美味了,絕對不會遜色于那些用桑桑烤出的肉。
帶了馕,帶了啤酒還有葡萄酒。
他們是來打一種長著長長耳朵,有白色肚皮象松鼠一樣的小動物的,他們説其毛皮可以做手機套也很貴的。
白天他們都會進山裏來玩,帶上據説可避邪的狼髀石,也就是狼的腿骨關節。當然也有帶狼牙或熊髀石的,再帶上吃的和彈弓。
可以喝山泉,可以擠牛奶。
他們在這三道灣見過熊,不過他們遠遠的就跑開了。六道灣上面林子中的狗熊好多,蒙古人放的牛羊常常會被雄吃掉的。
他們也見過大紅魚,真有幾米長,就在今年還有一艘汽艇差點被紅魚撞翻掉,所以現在船多只開到三道灣的。
告別了這些真正的叢林之子。告別了並不精彩的岩畫,帶著美好的記憶,拿著圖瓦小學生賣給的兩顆狼牙。沿著湖邊的岸灘也可以走回去的。
阿金他們邀請我們去看他們跳舞,午夜前,篝火下,安靜的喀那斯湖旁。
快樂的哈薩克音樂伴奏下,漂亮的哈薩克姑娘引導著遊客們跳起了舞。是傳統的哈薩克舞步。
篝火熊熊,等結束了的士高音樂後,小夥子和小姐們仿佛都還意猶未盡。
---最後的秋色
搭乘一部破舊的北京212吉普回到了布爾津,離縣城十多公里處車竟然沒有了油。
等司機找摩托車幫買來油後,當夜的回烏市的班車自然也趕不上了。
作為補償,司機帶著我們在夜晚的縣城兜風加找住宿處。
同行的廣西小姐像祥林嫂一樣的找到了她們去禾木的車。
幾個哈薩克的小夥子當夜又在他們自己的咖啡館中拉我喝酒。
見面一碗,哈薩的酒量也是有名的,但我還是再次清醒著走回了臨時的家。
著名的額爾齊斯河就在布爾津縣城的西邊,水似銀灰,橋下的河水很急,橋上的秋風好大。
可都説河沙中還有阿爾泰流下的金子呢。
布爾津河邊也是一個相當漂亮的地方,喀那斯河就是它的上遊。
河水清澈而悠緩,天空明凈而悠遠。
尤其美的是它橋後那片沒有窮盡的白樺林。
無邊際的白色樹林中,四週仿佛都已變成了那樣的似曾相識,仿佛沒有了方向,也沒有了城市的喧囂。
走進去,樹下吃草的馬兒,林間哈薩克的村莊,地上厚厚的落葉。河岸邊層層的白沙。
走進去,落葉就踩在腳下,秋風就吹在身上。連寧靜也都融在了空氣裏。
可以看著枝頭的樹葉輕輕的象自己飄落。可以聽見風起時樹葉刷刷的響聲。
樹頭下篩過的變幻的光線,世界好像都凝固在了這裡,一切仿佛都是油畫中的一個場景。
天空中滑翔著孤獨的鷹,水面上流過排隊般的落葉。
落寞無邊的秋景,回味無窮的秋色,還有我平靜如水的心靈。
(後記:伊犁史有九城,而我也終於在北疆很辛苦地寫完了"走上大草原,天馬的故事,哈薩克的獵鷹,光榮的錫伯人,情人的眼淚,喀那斯的傳説"等九篇文字.仿佛放下一種重壓,給自己留下了一個真實的記憶,現在也終於可以繼續上路了.祝福自己,也祝福我的朋友們!)
責編:紅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