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個尋訪居延文化帶的過程中,有一處特殊的遺跡,它對於研究居延文化的發展歷程有著重要的參考價值,那就是綠城。
我們的科考隊已經進入了考察的第五天,根據科考時間安排,我們今天的目標就是位於黑河流域下游,額濟納旗境內中部地區的綠城遺址,科考隊從殄北遺址出發,一路往南行駛,將目的地轉戰到綠城,車隊進入茫茫的大戈壁之中,在那,我們仿佛已經與世隔絕一般,手機沒有一點信號。野外考察,最注重的就是團隊精神,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單獨行動,任何一輛車都要按照事先規定的順序行進。尤其是對於我們這些不熟悉當地情況的記者來説,不緊隨大部隊,後果將不堪設想。
五輛越野車依序在戈壁灘上行使,我們手中唯一的通訊工具就是兩部對講機,首車、尾車各拿一部,方便聯絡,由於首車是由當地有經驗的嚮導帶路,所以走失的可能性不大,而尾車距離首車距離較遠,萬一沒有跟上前面的車或者遇到一些意外,很有可能脫離車隊。在空曠的戈壁中,要尋找迷失的車輛,實在是非常困難。我們拿的對講機有效範圍在1公里以內,只要沒有超過一公里,就能收到訊息,因此,首車和尾車要隨時保持聯絡,以確保對方的跟隨進度。
車窗外是一成不變的黃色,太陽高挂在空中,強烈的日照使得這片黃色土地的顏色有點失真,車輛行駛中造成的不斷顛簸讓我們感到麻木,車尾捲起的滾滾揚沙時不時地模糊了我們的視線。
車隊朝著預定的方向不斷前進,當我們的思維在不斷的晃動中停滯的時候,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我們整個車隊在戈壁中迷失了方向。三個小時過去了,車隊左轉右轉,卻始終找不到出路。眼前的景物都是一樣的,我們仿佛走入迷宮一般,在原地打轉。
去往綠城的路,沒有一個路標指示牌,與其説是路,倒不如説根本就沒有路要來得更確切些。因為路上除了沙子和一些小土包,沒有一處具有標誌性的物體。無論走到哪,都是一樣的景色,沒有變化。而且路上左轉右拐,根本就沒有方向感,在這樣的地方,完全只能憑經驗。
怎麼辦?我們到底應該往哪走?
這樣盲目的尋找不是辦法,不但找不到路,而且還會耗去科考隊所有成員的精力,我們決定下車研究路線,先確定方向再説。
車一停,所有的科考成員紛紛下車,圍在一起,嘰嘰喳喳的發表各自的意見,簡直像炸了鍋一樣,到底誰的建議是正確的呢?説實在的,其實連我們自己都沒有把握肯定自己所選的方向是正確的。科考隊成員所指的方向可信度不高,唯一有發言權的就是嚮導。他拿出地圖,和科考隊的領隊,還有專家一起研究。
十幾分鐘過去了,統一了意見,雖然不能肯定方向,但還是要走,就算是碰運氣,也要試一試。這個方向到底是不是對的?我們不知道。
按照嚮導所説的,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不遠處應該有一處鹽鹼地,像那樣的鹽鹼地,是當年河床下沉造成的。充分説明當年居延一帶應該是一個水草豐美的地方,嚮導告訴我們,從這到達那片鹽鹼地,最多也就二十分鐘的路程,意思就是説如果朝這個方向行駛二十分鐘,還沒有找到綠城遺址,那麼必定是又找錯方向了。
真是禍不單行,行駛不到十分鐘,頭車停了下來,科考隊的領隊駱漢城老師告訴我們,最後那輛車已經失去了聯絡,並下了指示,頭車回原路尋找失蹤車輛,其他車輛原地待命。
半個多小時過去了,還是不見歸隊的車輛,大家心裏不免有點著急,這種不受掌控的感覺一點都不好。曾經聽人説,現代人普遍都患有手機綜合症,如果有一天沒帶手機,就會覺得渾身不自在,現在我們算是充分感受到了這種心情。等待,只能是無止盡的等待。
科考隊每個人都處在焦急地等待中,科考成員只能在焦慮中努力平衡自己的心態,突然,從風中傳來了狗吠聲,我們循聲而去,發現前面有一間小屋,大家都很高興,可是,看起來屋子裏好像沒有人居住,只有拴在門外柱子上的牧羊犬搖著尾巴,衝著我們“汪、汪、汪”的大叫。但是,我們也覺得不虛此行。
我們科考隊的幾名成員移動腳步,往牧羊犬靠近。雖然怕狗,但是受不住誘惑的我,也忍不住隨著他們的步伐而去。牧羊犬見有人過來,搖著尾巴叫得更歡了,我緊跟在幾個大男人背後不斷地向它靠近,司機師傅拉住我們,説這條狗很兇狠,小心一點,不要靠得太近。
我們的司機名叫木仁,是典型的蒙古族人,一雙小瞇縫眼,膚色黝黑,也許是這裡的日照太強,又長期暴露在陽光下的緣故吧。
科考隊成員拿出包裏的乾糧,扔了過去,牧羊犬喜滋滋的刁著火腿腸和饅頭,支支吾吾的走到屋旁邊的陰涼地,一邊乘涼,一邊高興的放到嘴裏咀嚼,也許是很久沒有沒有看見有生命的動物了,牧羊犬充分顯示出了對我們的友善,科考隊員見它吃得這麼歡,又扔了幾個饅頭過去,還特地為它準備了一些水,誰知道它填飽了肚子之後,竟然開始挑食起來,對著饅頭嗅了嗅,不屑一顧的走開,單單把剩下的一些雞蛋、火腿腸叼起來,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把剩下的食品藏在了一塊破磚頭堆砌的小洞裏,看來那個小洞是牧羊犬的冰箱,專門用來存儲食物用的。
在沒有人煙的野外,牧羊犬為了求生存,野化得特別厲害,看到這只獨立的牧羊犬,我不僅感慨萬分,想到城市中那些家養的寵物狗,它們生活在一個優越的環境中,沒有生存的壓力,它們永遠也不用擔心每頓的食物從哪獲得,漸漸的,它們本身所具有的一些本領也慢慢的退化。
看來,不管是人,還是動物,在不同的環境中生存,所養成的品性也會不同。難怪,同樣是在一個世界上生存的動物,也會有天壤之別。
牧羊犬的旁邊是一間鎖了門的房子,看樣子,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人居住了,屋外的空地上,放著一個大鍋,用來接收衛星電視用的,屋頂上,還放置了一個太陽能發電器,透過窗戶望進去,屋子雖然不大,但收拾得乾淨簡單,靠床的墻壁上挂著一張大幅的毛主席像,床的對角處放著一張長方形的桌子,桌上擺著一台15寸的電視機,看樣子,這家主人雖然住在戈壁,但是家裏的設施還挺齊全的,蠻能跟上潮流的,不過我感到挺納悶,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在這沒有人煙的地方一年又一年的待下去。最終牧人師傅為我解開了迷惑,住在這裡的應該是當地的牧民,而他們有夏場和冬場兩個住所,這裡只是他們的夏場地,到了冬天,他們就轉到冬場去了。看來一直以來,住在這裡的牧民們依舊沒有改變他們漂泊的命運。
不知道等了多久,我們終於看見遠處有兩個小黑點在不斷地向我們靠近,科考隊一陣歡呼。迷路的羔羊終於歸隊了,我們又開始啟程。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車隊行使沒多久,終於看見了一片鹽鹼地,但我們這些路盲不知道此地是不是彼地。嚮導非常高興的告訴我們,路走對了,一切又回到了原點。(駱漢城、劉霞)
責編:紅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