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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之灑脫,淒美之絕倫 【木末之風】 2004-09-27

央視國際 2004年10月22日 17:45

  在西北的日子,常常的見到紅柳和胡楊;常常的見到,那搖曳著的新綠之上潑潑辣辣的一片嫣紅,還有那在天地間挺立著的揮灑生命的一片綠色和聲響……見得多了,見得久了,總認為,她們就適合生長在這沒有歡樂,只有寂寞,沒有溫柔,只有荒涼,沒有憐惜,只有摧殘的戈壁大漠,仿佛在水草豐美的平原,她們就無法正常地生長……

  然而,在額濟納的縣城裏,在不乏水土的平地,我卻見到了生長得更加茂盛,更加強壯的胡楊——鮮活的葉子更加綠亮,遒勁的枝幹更加舒展,不屈的氣度更加軒昂;在安徽的平原林場,我也看到了,成片成片的,生長得更加健碩,更加灑脫的紅柳——頎長的枝條,鮮紅,柔韌,流蘇般的葉子,新綠,細長……哦,沙漠,不是她們僅此才能生長的地方;荒漠,不是她們此生惟一的選擇。她們完全可以在風和日麗、水草豐美的地方繁衍生長,在那裏會生長得更加繁茂,更加美麗……是自然和人類的雙重選擇,刻意地將她們安排在了荒漠與貧瘠之中,於是在世人的眼裏,她們也便成了“沙漠先鋒”。

  然而,她們並沒有因此而失卻對生與美的追求,她們依然地在無法選擇而又無權拒絕的地方,頑強而又鮮活地詮釋並揮灑著自己對生存和美麗的理解。天長日久,不知多少歲月,抗拒鹽鹼,遊戲風沙,竟然成了她們賴以生存和立世的美德與本領。

  這是一種傷痛後的歡娛、無奈後的灑脫和苦難後的自救,一種淒美發揮到了極致而煥發出的美麗和光彩。

  雖然,你無法也無權選擇生存的環境,但卻從無奈中,找到了生存的另一種自由——一種在鎮靜自若、寵辱不驚的心態中瀟灑地生活的自由,並且,依然的從容無比,鮮活無比,美麗無比……

  我不知道,你的祖先是否也一直生活在這樣嚴酷的環境裏?我不知道,你是否也有著在水草豐美的沃土生活繁衍的美好記憶?我不知道,你是靠什麼打發那荒漠中的每一分時光?我不知道,你可也曾有過對風和日麗、平安舒適的嚮往?我不知道,你的黑夜是否也和白晝一樣的從容不迫?我不知道,你也可曾對自己的境域有過怨恨與詛咒?

  然而,我看到了,在烈日炎炎、熱浪滾滾的荒漠裏,是你給荒涼抹上了一片綠色,一片希望;我看到了,在生命蟄伏、慾望戰栗的禁區裏,是你給沉寂揮灑了一縷禮讚,一縷聲響;我看到了,在藍天黃沙之間,狂風飛塵之中,是你在頑強地讓綠色的溪緩緩地流動……當然,我更看到了“胡楊淚”——歲月與寂寞,空曠與無奈,風沙與孤獨煉就的舍利。你是頑強不屈的“英雄”,是敢於與風沙爭雄的“沙漠先鋒”,但你也是有枝有葉,有根有須,有枯有榮,有血有肉的樹木!幾十度的高溫炙烤著你,你也只有蜷曲枝葉;十幾級的狂風蹂躪著你,你也只有搖擺遷就;終年無雨的乾旱煎炸著你,你也只好給自己穿起了“盔甲”。你也不願赤手空拳地與風沙爭鬥,你也不會死拼硬打地與乾旱較量——環境,教會了你以柔克剛。因為這,你才更加令人類不敢小覷。

  由此,使我聯想到了,我們人類生活的這個所謂的文明世界,想到了這個文明世界裏許許多多發人深省的事情——它們之間竟然有著驚人相似的特性。

  “蓋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説難》、《孤憤》。”早已是人人皆知的故事,但世人只是慨嘆和謳歌他們發憤圖強的堅韌和不屈,卻很少念及他們的傷楚與無奈,不知道那是曆盡苦難後的歡娛,那是無奈後的灑脫,更是涅槃後的輝煌。

  假如西伯、仲尼沉淪下去,假如屈原、丘明銷聲匿跡,假如孫臏、呂不韋一蹶不振,假如韓非子一味地自哀……也許人們並不會因此將所有的埋怨、指責、恥笑、唾棄強加給他們,因為被痛苦、不平、困境、厄運扼殺消滅了的人們並不罕見,歷史的長廊裏到處有向命運屈服、被傷痛壓垮、在無奈中消沉的冤魂,他們選擇了暫時的放棄和退縮,得到的是永世的遺憾和嘆惋。

  但是,西伯等人並沒有選擇這種大多數人都會選擇的、似乎更符合常態的作為。他們選擇的是,將傷痛化作一枚橄欖,在心裏細細地回味,將苦難當作一縷天籟,在心底慢慢地欣賞,將無奈釀成一杯苦茶,在心裏反復地品嘗。最後,所有的傷痛,所有的苦難,所有的無奈,都昇華為一住心香,招引著他們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在順境裏的人們難以企及更無法達到的無物無我,無欲無求,無悲無喜,無哀無樂的至高境界。於是,他們有了常人無法擁有的自由和歡樂。

  古人如此,今人亦如斯。這種能夠將命運的無奈張揚為一種生命的灑脫的強者,今天也隨處可見。

  出生十九個月就失去了視力聽力,不久又變啞的海倫凱勒,歷來是被作為勵人心志的榜樣;高位截癱卻矢志不渝的張海迪,也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與病魔與生命抗爭的典範;眼下些許的下崗工人自強不息、重整旗鼓、再創佳績的事跡,也屢見報端,成為世人交口稱讚的強人。於是,人們開始考究他們曾經付出的代價,開始尋求他們成功的軌跡,開始挖掘他們重振雄風的動力。

  可是沒有人這樣設身處地地思考——他們是沒有被無奈、傷痛、苦難壓垮的強者——他們也渴望著能有康健的體魄、安逸的工作和平靜的生活,但是,命運並沒有賦予他們,幸運也沒有光顧他們。他們也曾因身體上的殘缺而自卑絕望,也曾因生活上的拮據而苦悶煩惱,也曾因境遇上的困頓不堪而怨天尤人。他們與在迷茫的風沙中搖擺不定,見不到陽光雨露的紅柳、胡楊沒有什麼兩樣。慶倖的是,他們及時地覺醒了。他們體會到了——身體不會因為自己的傷痛與絕望而變得健全健康,環境不會因為自己的怨天尤人而風和日麗,生活不會因為自己的苦悶煩惱而變得平靜美好。於是,傷痛與無奈中,他們選擇了自我拯救與自我解放,他們用自己的行動為《國際歌》做了最鮮明、最生動、最有力的詮釋——“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如果説這樣的人算得上是敢與命運爭高下的英雄的話,那麼,那些被愚昧嘲弄進步、野蠻蹂躪文明、小丑摧殘賢達的年代所壓抑、折磨、撕扯的人們,就應該是大大的英雄了。

  我不知道,胡風先生在自由、權利甚至是生命遭到最無情地剝奪與撕扯的年代裏,在那些讓他最寂寞無奈的日子,究竟想到的是些什麼?只知道,他靠著記憶和思想,演繹著自由和學術的灑脫,讓她們在冰冷的牢房裏,依然盛開出美麗動人的花朵;我不知道,梁漱溟先生在他被整治得連做平常人都幾乎成為奢望的歲月裏,有著怎樣的思想鬥爭?只知道,在沒有誰與他交流溝通的日子裏,依然在自己思維的國度裏,用不動聲色書寫著“最後的大儒”灑脫倜儻的風範;我不知道,馬寅初先生在四面楚歌的時候,可曾有過失望甚至是絕望?只知道,他即使在徒有四壁的囚室裏,依然地用太極拳的招式將他的信仰和意志鎮靜而又飄逸地揮灑……

  我不知道,紅柳和胡楊,是否給過他們啟迪和暗示?只知道,他們有著紅柳與胡楊一樣的揮卻無奈,揮灑沉著的平靜和泰然,還知道,同是那個年代,有無數苦命的人兒,因無法忍受那非人的折磨,或懸梁自盡,或沉水永訣;我不知道,他們的灑脫和沉著,是多少磨難煉就的金剛與舍利?只知道,那是一種無與倫比的美麗與極致,還知道,有難以數計的人傑,因畏懼捍衛自我,或盡棄善始,或一改初衷。失卻了傷痛時的鎮靜,失卻了無奈時的灑脫,失卻了死生時的傲岸,因而,與傷痛後的歡娛失之交臂,與無奈後的灑脫含淚作別,與死生後的不朽自我完結。於是,這美麗的極致,便與他們無緣。

  這就是平庸與卓越的區別,這就是凡夫與巨人的區別。

  有了這種充滿痛苦而又充滿歡樂的思考,有了這種充滿無奈而又充滿喜悅的心境,於是,我開始有了另一雙充滿抑鬱而又充滿思索的眼睛。我開始以別樣的眼光來審視那紅柳和胡楊……

  2003.3.15山東濟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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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陳玥來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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