莒溪 詩意的棲居【美好-明天】 2004-09-04

央視國際 2004年10月22日 14:35

　　莒溪，一向是很美的，特別是夜色！

　　山是層層遞進的迷惘和深幽，水是飄逸龍舞的逶迤和綿長。張著兩隻燈柱的汽車行駛在無人無車的破爛公路恰似馬兒奔跑在草原上，任憑夜涼的山風呼嘯著挨肩而過，如鴿哨漸次淡化、淡化在無盡的夜空。隨著季節鮮明、更迭山野的氣息，包容一切，豐富到了極至。極至，當屬一種況味，不能用鼻子，得用心去細品。平時的鬱結、胸中的塊壘，隨之得以消融飄散。快樂隨風舞蹈。這時最好是把車泊在青山綠水的路邊，排除一切雜念，靜下心來，輕輕閉上眼睛，便會聽到有響聲從不知處響起。可聽出，這是漆黑的夜和你説話。説枝葉正發芽，説花兒正開放，有花開的聲音從黑暗深處傳來。

　　夜便很美，路便很短。屏息，凝眸處，燈火正溫柔。星子在上蒼閃爍，遊絲般音樂不吝惜地傾瀉。這長夜不敗的花朵，毫無睡意。清輝四溢、如夢如幻、豐盈的銀白圓月，似一朵熾烈盛開著的完美無缺的白色野百合，冰雪般懸挂中天。一種透徹的激動能使人一時找不到任何感覺，整個思緒如雲，似霧，亦虛亦實，朦朧恍惚，更像一地斑駁零散的月光，收拾不起。一份福氣、一種造化。如此良辰如此夜，生活是多麼美好！

　　當淺藍青黛的暮靄籠罩、銀碧的月輝水般纏綿、蕩漫上小鎮卵石街道、紅磚黑瓦、綠樹青山的時候，淡黃的街燈次第燃上，整個莒溪，那瘦瘦肉肉、凹凹凸凸、圓熟順暢的輪廓便生生浮現。絕似田園綠野中一具活生生、水靈靈輕幔一縷薄如蟬翼雪紗的裸裎。絕色而且野性，不沾絲毫人間煙火氣。

　　春日杜鵑啼鳴，夏夜螢火閃爍，金秋柑柚飄香，冬天雪壓青竹。大自然因節季的變化而變幻自己的臉面，説不盡無限美。這週末我回莒溪。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回來一趟，補充營養一樣，這裡的山光水色、日精月華，簡樸閒適的生活方式，悠閒的生活境界，正是蝸居城市鋼筋水泥叢林之中一再哀嘆生活壓力很大的人們所追求、嚮往的，不僅適合詩意的棲居，還給予我創作的靈感。

　　若是十五、六日月圓時，佇立南山溪大橋之中，順流而望，身下明凈秀美、婀娜多姿的清水溪一馬平川，水中游魚悠閒自得，溪底卵石歷歷可數，柔風撫過，粼光盪漾，銀鱗片片。清溪兩岸，先前櫸樹叢生，黃綠璀璨，綠的是葉、艷黃是花。

　　莒溪早年叫“櫸溪”，因櫸樹而成名。更有那滿灘的蘆葦，如綠衣美人。“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太陽、月亮和星星輪番攜雨露、靜陽滋潤和照耀著這片古老的土地。初生嬰兒般的蒹葭，無拘無束地舒展開雙臂，毫無心機地貼近且容納著身邊的一切，那清香迷人的山風、明亮甜潤的溪雨、從容不迫的流水和無聲雀躍的魚兒……一個女人因它而美麗，一個男人因它而守望千年，一首詩因它而成為千古絕唱！千古以來形諸於文字的愛情故事，敘述似乎多是以死為結局，令後人讀之産生驚天地、泣鬼神的藝術效果。愛情與死亡的結合，就是悲劇，悲劇本身具備震撼力。

　　這由西向東吻波而來，喃呢而去深邃、幽渺的清溪水，是一條玉帶，從橫陽支江的源頭、從天井、直坑、後下，從幹坑爐、龍潭、石峴，帶著勃發的激情，帶著詩意的幻想，淙淙地，歡快地一路踏歌而來，把沿途的景點串連一線。細碎且甜潤的歌謠飄出許多濕意、揮之不去的曖昧氣息，匯成一溪耀眼的斑斕，夢便成了河流的顏色。

　　若是春水萌發，杜鵑啼紅，或是烏桕葉飄金、楓林盡染的時節，滿溪的胭脂點點紅。峽谷、峭壁、細沙和卵石圍出它九曲回腸的軀體，默默涌動血液般的溪水無止無息。永恒的沉寂在水面上流淌成它所特有的語言和無比自然的姿勢，萬千年不斷更替的水草裊裊飄漾成美人的長髮，一望無際的漣漪泛出它那無限的溫柔與深情。

　　歷經數百千年的莒溪古鎮乘竹筏順流而下直至玉龍湖，不顧孤旅的岑寂落寞，義無反顧地攜帶著成熟青春的遠景遠行，仿佛依約而往。讓一份古典的情感，隨著汩汩而來，彩虹一樣瑰麗、夢幻的清流，悄悄漫過心靈的聖地，去看看千山外雲天邊的景色是否和夢中一樣美麗誘人。

　　幾十里的水路風光無限，宛若仙境。無端端地心便多了一份古典的情懷與對遠古時代的懷想和憶念。這是一次命運的安排，一如生命的一次遠旅，從始至終。生命應著旅途而延伸。圓圓的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月光下的群山如蒙上一層白霜。皓月冷千山，人世間，此時此刻有多少人正在仰望著那一輪冷且酷的月光？！

　　山南山北雪晴，千里萬里月明。但這時南山橋下，清溪水中，卻永遠望不到圓月。澄碧清泠、洞明無染，能把世人渙散的思緒照得明明白白的溪水從來是把月深切、熱切地含在懷中，竭力隱藏，但波光刻刻閃爍，猶如懷春的女子極力想將少女情懷深藏，不欲人知曉，但那幸福反時時滿漾臉上一般，把溪的秘密袒露，把水的情思公開。這是莒溪有名的 “清溪明月夜” 一景.自那條叫“雲山街”的新街出現、六幾年建築的舊南山溪大橋若干年前山洪暴發倒塌後，被幾場山水衝蕩的無影無蹤——這是鄉民濫挖砂石的結果——是清水溪難以痊癒的心痛，更是莒溪景觀永遠無法彌補的傷痕。

　　而今天，在這條溪上狠命挖掘砂石的大有人在；無節制、大小通殺、趕盡殺絕電溪魚的大有人在。我時刻聽到溪的慟哭聲！就像老街——岩皮街——那一溜百多間被火毀去的木屋及街中間的卵石道、小石板橋、半爿石磨、清澈的流水一樣，永遠難以再現。美好的東西總是讓人嚮往，令人心痛；總是有人挖空心思去把它毀滅！它在我的心中。

　　莒溪的夜是神秘而寧靜、深邃而悠遠，有蟲吟和鳥鳴，有麥地的氣息，有花開的聲音，有風搖過翠竹的清韻，有少婦撫哄嬰孩的喃呢，有層巒疊翠、水聲鳴玉……

　　天是有點陰，早上還下過一場雨。躺在這間新起的磚房裏，屋後是影劇院，電影好像是好久沒有放映了，顯得很是清靜；還有一片竹林，在時間和空間的夾裹中慣看夏雨秋霜，聆聽日升月落，用闊長的手指把午夜的風聲精心梳洗。雨拍擊、月傾瀉，綠竹葉“沙沙刷刷”，讓人身心無限的輕鬆和愜意。東坡翁曰“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我二者都要，缺一不可。早先舊居的屋後就是一片綠竹林、鳳尾竹，就連宿舍樓上也有一盆來自莒溪的黑竹林，在小小的四角形盆中茁壯的吐筍抽葉，自在的綠著,點綴我的生活。這麼想著的時候，肚子便會有些餓的感覺，便起身。該去新街攤點吃早點了。

　　雲山街、岩皮街即新街、老街，新與老只是相對而言，沒什麼實質的意義。同傳統的中國習慣過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生活的老百姓一樣的莒溪人，現在也把許多傳統改變，有的還走在其他地方的前列，比如穿著打扮和觀念等等。不但大多青年人不在家吃早點，連許多老輩人也一改悠久的習慣。

　　莒溪有數千在全國各地的人，加上電視、信息的流通，無時不把新鮮的事物注入古老且傳統的小鎮。有首歌是這麼唱的：不是我不了解，是這世界變化太快。現如今，流行與時尚的概念已不再局限于這幾個字的本身，其含義已遠遠衍變到了“怪誕”，就像在大庭廣眾之中拎只奶瓶喝午後紅茶，吮吸的並非是嬰孩；就像上海的女性推光頭、女大學生穿吊帶裙、麗人眼角的那幾滴晶瑩欲滴的人造淚珠、張家16歲的女兒父親節送父母壯陽保健品，雖怪尤榮——酷斃了！展示個性和崇尚唯我的生活方式，已是當代青年人生活意識形成的自然流露，只要感覺對我口味、適合自己的生存需要，就不管別人如何看待，依然故我地去做自己想做愛做敢做能做的事，這是當代青年的所求，就是所謂的“現代”。行走在莒溪古老而新的街道，不時也能感受到那種傳統與新潮、時尚與樸實的磨合。

　　假如你起先覺得新奇、陌生、不可思議或莫名其妙，但很快就見怪不怪，説明你跟“現代”已挨邊了。若你驚異不已，好長一段時間還在唏噓咂舌，那你就落伍了。現代所謂落伍不再是“孤陋寡聞”，而是對觀念前衛與否的評判。

　　莒溪，假如除了那條修築了二十多年但至今依然故我、顛簸不平的破公路、老區百姓生活還貧窮之類缺點，不失一個棲居的絕好地方——詩意的棲居。除了有原始森林、綠竹林、泠洌甘甜、富含各類有益礦物質的溪水、清澈透明綠色的空氣。柔和、靜美、了無纖塵、沒有噪音、污染寫意水墨畫般的環境，一份寧靜、一種禪境。還有許多野生野長不受絲微污染、可圈可點吃的東西，如四季鮮筍、山蕨、野苦菜、溪魚、兔子肉、土雞、香狸、冬芋、粉乾等等；溪水中更有野生的鱉、溪鰻，還有一種當地土稱“洪牛猴”的溪魚。這可是本地一種生命力特強的魚，宰殺後控盡內臟仍能成活，刺少肉肥味美、無鱗，性喜在山洪暴發時水流最激處，與紅酒清燉，加些當歸、枸杞之類藥材，可會強身美容，滋陰益氣，大補的，比任何保健品都好；更有不少本鄉本土的酒館，都有一手不錯且有幾個特色的風味菜。物優價廉、美味佳肴。

　　莒溪山清水秀，自古出美人，都長得很清秀、潤澤、嬌媚、溫柔，透著靈性，眉宇間蘊涵著山水靈秀，時不時露一絲天真和稚氣，人見人憐。潔凈細膩，精巧玲瓏，小鳥般依人。苗條而不失豐滿，很美麗、很水。只有祖祖輩輩生活在這方山水間，才會生長這樣的女子。外面不少人知道莒溪女子美，卻不知莒溪在哪兒。美麗其實是一種不可多行的資源。只是，莒溪的女子，許多也都是嫁到外面去的，有的過著幸福的生活，有的卻很受婆家、夫婿的氣，很慘。美麗的東西，許多人是不懂得那麼去珍惜的！

　　偌大一個莒溪景區，遠近方圓，可觀可遊、可探險、可溪降的地方太多了，比如大峽谷之中的那白水洞、龍潭、三疊瀑、雙龍瀑、彩虹瀑、紅軍洞、石猴出世、仙人碓臼（是否史前冰臼，有待考證）、石峴、幹坑爐、峴山石洞等等，有瀑、水、峰、巒、溝、壑、雲、霧、翠竹、森林、野果、百花、飛禽、走獸……奇峰俏岩，灘秀谷峻，瀑布斜飛，藤蘿倒挂，四時風光景致，美不勝收。更有許多“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奇山幽谷、雄瀑秀水，氣勢恢宏，有待人去開發，只待人去開發。若要問如何走？隨意走走都是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在哪？不在遠方，其實就在我們腳下。順清水溪上溯那就是大俄水電站，再往前進，就是數十里帶有些許野性的莒溪大峽谷、浙江九寨溝龍潭景區。

　　大俄水電站橋那頭，是一大片鬱鬱蔥蔥的青山翠竹，曲徑通幽，有一條很長很長的青石板臺階穿竹林，依山勢逶迤而上，仿佛上與天齊。半腰進去是峴山石洞，直接上去，翻幾個坡，走一定的路程，就是紅軍洞了。紅軍之路、紅色之旅。路邊有許多許多紅彤彤、甜且夾著絲微酸的野草莓。當年劉英、粟裕曾於此地與國民黨浴血奮戰，留下許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傳説。竹陰下，幽篁亭伴，“浙南縱隊第三縣支隊”舊址碑前，近日新蓋了一家酒樓，所用材料全部毛竹，包括屋脊、瓦、墻壁、窗戶，做成圖案，頗具特色，名曰“竹裏館”，跟左近的幽篁亭有關聯，取王維詩意，很是貼切。掌廚的劉妙隨，人極風趣，曾在縣城大賓館裏做過，有幾個拿手菜。竹裏館選址極佳，側鄰清溪一道，背依翠竹千竿，晴則層嵐聳翠，夕照揚輝；雨則浪卷波翻，水聲鳴玉。春至百筍破土，節節淩雲；冬來黃葉拂徑，片片淒美。疊疊綠嵐煙樹榭，汩汩清流夕陽中。雖炎夏也覺涼風襲來，清幽無限。

　　此地適宜小住，他鄉不可久留。情之所動，自控不已。每一個途經此地的人頓生入內小坐，點幾碟當地小菜，來一瓶糯米燒或土釀的紅酒，憑欄推窗，拋卻凡塵俗事，悲歡離合，做半日閒散之人,只把人生嚼碎，細細品嘗。這時節，最好是先來上一杯本地甜潤的紅茶，依窗而坐，想唱歌的，不妨放開歌喉唱上一曲。然後便是上菜、上酒，此時此地、此情此景，沒酒是萬萬不行的。自然是要盡興而罷，盡醉而歸。醉眼蒙朧之中仍不忘了相約下回再來。

　　人，有很多的時候想喝醉一次，只是沒有、也沒能找到適合醉酒的地方，往往在快要喝醉的時候常常拼命去克制。城市生活製造的只是想醉的念頭，但城市絕不是醉酒的地方。只是那座別具一色、由原《文匯報》社高級記者、一版編輯主任、明開國元勳、帝師、誠意伯、文成公劉伯溫（劉基）第二十世孫莒溪劉文峰（先生已然千古，願他在天之靈安息！）純用毛竹打造並題名的“幽篁亭”因年久失修、無人照顧，雖早已破敗不堪，垂垂待倒，卻依然癯然獨立，一隻不知名的禽鳥在斷離的脊樑上微音碎步。寂寥的亭，如一顆太沉重的符號，靜靜佇立在青山綠水之中，入定一樣，任人憑吊，發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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