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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路獨行》之十:萬里相逢定遠侯 【poetyuanyang】 2004-08-26

央視國際 2004年10月13日 16:02

  遠洋

  本來想先看看《後漢書》上記載的盤橐城,按我從《走遍新疆》上查找的地址,是在市東郊艾斯克沙爾村,出租車司機繞來繞去,就是找不到。於是只好改去位於市內紡織廠路的班超故城。誰知,一下車,一抬頭,門口豎立的高大牌房上,鐫刻著“盤橐城”三個隸書大字,赫赫然,朗朗然,映入眼簾,原來班超故城就是盤橐城。村子不復存在,郊區已變成城市中心。編者誤我!想必是東抄西抄,把過去資料和近年文字混淆在一起,以訛傳訛。與治學嚴謹、注重實地考察的司馬遷和《漢書》的作者班固等先賢相比,今之著書立説之文人學者差之遠矣,誤人多矣!

  容不得躊躇,高高站立於小小故城中的班超,就向我頻頻地熱情招手了,他屬下的三十六位壯士也似乎敞開了雙臂,齊聲高呼著歡迎我。走進去一看,史料中記載的班超曾孤軍固守達一年之久的盤橐城,已被今人重修為一座庭院式的公園。不是物是人非,而是人是物非了。實際上,班超故城是1994年開始在盤橐城遺址修建的。該紀念公園以南北中軸佈局,以班超雕像為中心,三十六個勇士雕像沿神道左右對稱,後襯大型半圓浮雕屏墻,古亭、石牌坊、城墻、烽火臺建築渾然一體。

  然而,在我的感覺裏,近兩千年了,班超仍然屹立在這裡,站成一座灰色的大理石雕像,一手持一卷地理圖冊,一手背在身後,雖銀鬚飄卷兩鬢如霜,卻依舊雄視闊邁,大有胸羅神州萬里江山和百萬兵馬之風發意氣,威武昂揚,壯懷激烈,不愧為辟土開疆的一代名將。

  再看看侍立在他兩旁的隨從,均為白色大理石塑成,文有文俗官、校經師、謀士等,武有屯田都尉、壘尉、探馬、執盾隊吏、執矛、執刀卒、箭卒、甲士、車士、騎士、射聲士等等,或身裹長袍,或戎裝戴甲,或空手叉腰,或握持兵器,或籠袖恭敬凝神,或撫髯思謀劃策,或鷹視虎步,或巍然屹立,或仰望蒼天似圖高飛遠舉,或遠觀沙漠欲平息紛亂塵暴,文官一派寧靜致遠之態,武士皆有慷慨激昂之氣,個個狀貌鮮明,活靈活現,栩栩如生。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無怪乎班超能以此三十六人立足異域,孤軍深入,孤軍作戰,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甚或孤注一擲,背水一戰,屢建奇功。

  南朝范曄所著《後漢書》記載,班超是東漢時期大學問家班彪的兒子,哥哥班固、妹妹班昭專心治學,修有流傳千古的《漢書》,三人從小都跟父親學文史,其姑母是以美德文采聞名的班婕妤。班超在辛勤地幹農家粗活之餘,不恥勞辱,博覽群書。因為家中貧寒,只好受官府所雇抄寫文書以謀生糊口。曾經停工投筆長嘆:“大丈夫無他志略,猶當效傅介子、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筆研間乎?”旁人都恥笑他。

  但他那憤憤的一擲,卻真正是擲地有聲了,千百年來,在一代代讀書人心中,傳出或清脆明亮、或沉悶喑啞的迴響,引起強烈的呼應和共鳴。恰當地説,那一管小小的毛筆,被他攥著一股鬱懣之氣猛然擲出去之後,便化作了無數支無形的投槍,不斷穿越時空,準確而有力地擊中了無數顆仕子的心臟,使他們一次又一次感到無比尖銳的痛苦,那是一種終生不能解脫、不能療治的痛苦啊。

  對譏諷嘲笑,班超還頗為不屑地説:“小子安知壯士志哉!” 於是,他就去找看相的看相,相士説: “生燕頷虎頸,飛而食肉,此萬里侯相也。”也許,此前班超對前途命運尚存一絲疑惑。相士是真的會看相,還是會看心思,於今不得而知,但在當時,卻堅定了班超的信心,他毅然從軍。這也是“投筆從戎”的典故來歷吧。班超出征立了戰功,受到朝廷賞識,被派遣出使西域。

  班超率領三十六人首先到達鄯善,鄯善王熱情款待他們。後來,北匈奴使者也到了鄯善,關頭鄯善王對班超的態度突然冷淡起來。班超隨機應變,召集隨從人員説:“假如鄯善王把我們交給匈奴人,我們必死無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先發制人,夜襲匈奴大營,才能逢凶化吉。”當晚,衝進匈奴營,順風放火,擂鼓吶喊,斬殺了匈奴使者及隨從。鄯善王被班超的勇氣震驚,決意斷絕與匈奴的關係,一心同漢和好。如此雷霆萬鈞的霹靂手段,使西域各國為之震懾,無不心服口服,一一送質納貢,俯首稱臣。

  當戰事一時失利,漢章帝居然下令放棄西域,撤銷都護府,召還所有的使節和協防部隊。班超只得奉命東歸。動身時,疏勒“舉國憂”,一位大將竟拔刀自殺,以死相留。途中西域各國見班超歸去,紛紛抱住馬腿哭求,表示決心與班超同生共死,抗擊匈奴。班超所受愛戴也前無古人,他也深深地為西域人民的赤誠所感動,想起當年投筆從戎的初衷,終於在走到于闐(今和田)之後,毅然抗命不歸,再返疏勒。哪知他走後沒幾天,疏勒邊境已有兩個城市投降了龜茲。班超整頓軍馬,急行攻擊,“殺六百餘人,疏勒復安”。 這時,匈奴已經截斷了東漢與西域之間的通路。但是班超決心已定,毫不畏懼。他統率疏勒和于闐等國軍隊一萬多人,攻破了臣屬匈奴的姑墨(今阿克蘇)。 從而被任命為西域都護,他幫助西域各族擺脫了匈奴的奴役,恢復與漢的友好關係,中斷幾十年的絲綢之路又開始暢通。

  班超平定西域,縱橫戈壁沙漠整整三十一年,無往而不勝。他以過人的智慧與膽略,率領區區三十六人,征服了西域三十六個國家,這實在是空前絕後的奇跡。

  青春出使,壯歲戍邊,班超回洛陽時已是七十一歲白髮飄飄的老翁。不久病逝,謚封定遠侯。立功異域,萬里封侯,他最終實現了自己的遠大理想,也成為後世無數讀書人心目中的偉大楷模。有其父必有其子,班超兒子班勇,兒時就隨父到西域,後又繼承父志,再通西域,一生幾乎都在西域度過,根據親歷見聞,著為《西域記》一書,成為研究西域歷史地理的重要史料。班超一家,堪稱英雄輩出。

  從黃沙莽莽中歸來,迄今已過一年,班超及其三十六位勇士群像始終在心中盤桓不去。夜讀《班超傳》,卻夢見故鄉已故將軍許世友。他笑語盈盈,憨態可掬,向我講述毛澤東逝世之後,他進京弔唁,看主席遺體膚色發黑,認為是被下毒謀害所致,要重穿草鞋打回大別山。後被證實是誤會。許世友是當代名將,有虎將軍之稱,他的傳奇流傳全中國。他七次參加敢死隊,兩次當敢死隊長,從大別山到太行山,他的名字使敵軍聞風喪膽,胡宗南、王耀武都軟癱在地走不了路——殺,持一桿紅纓槍挑亮鄂豫皖;殺,舞一把鬼頭大刀砍鬼子閃閃在膠東;殺,揮一隻少林老拳把美國佬揍出“三八線”;殺,豪飲的將軍,一生數千場惡戰,與班超何其相似!他曾吟:“戎馬倥傯精神爽,戰鬥一生談笑間”,“伏櫪老驥戎心在,匣中寶劍紫氣凝”。也許,許世友就是班超的英魂經一千多年的輪迴轉世,托夢給我神啟。

  於是,我檢閱一年前的照片和筆記,寫作此文。慢慢吞吞、斷斷續續之時,耳邊恍惚響起一串串噠噠的迅疾的馬蹄,眼前似有塵土飛揚、風沙迷漫,那些勇猛剽悍的身影一一閃過。定睛凝神,才知是瞬間的錯覺。嗚呼!我輩只能敲打鍵盤,在電腦虛擬的空間裏,追隨先賢英烈之踵武了。幸乎?悲乎?

  2002/11/9,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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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陳玥來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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