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鄉村--搖落滿地桑子
央視國際 2004年09月09日 16:09
小時候,有次老爸去吐魯番運送物資,回來時給我和弟弟帶回一籃白紫相間的“好吃”的東西。這東西因天熱,兩樣顏色粘在一起,上面蓋了一層嫩綠毛茸的圓葉子。老媽用水洗乾淨,盛在盤子裏,端給我和弟弟。兩兄弟風卷殘雲地吃完了,才問老爸,這“好吃”的東西是什麼?老爸笑著説,是桑子。
以前沒吃過桑子是因為我們那個小鎮不種植。甜中有酸、像蠶繭一樣的桑子留給那個“好吃”東西很少的時代的我很深印象,往後,就老想桑子。
上大學時,班上有個女同學,長得特漂亮,像維族,大眼睛,濃眉毛,家在吐魯番,會一口流利的維語,但漢語卻很結巴。後來才知道,她是在吐魯番農村長大的漢族人,那個村子只有她家是漢族,剩下的全是維族。至於她的父母是怎麼到的維族鄉村,現在才明白,是60年代插隊去的。
那個暑假她邀請我們幾個同學到她家玩,坐了好幾個小時的火車,匆匆忙忙地在她家只呆了幾個小時,又得返回離她家有200公里的學校。但那天,我卻飽吃了她家桑樹上的白桑子。
後來我便常去吐魯番,不是去考古、探險等戶外活動,就是帶內地的朋友參觀吐魯番的文物古跡,從一個景點匆忙地到另一個景點,給他們講吐魯番的歷史,極少去長滿桑樹的村子。
這個週末,和幾個朋友去了吐魯番。這幫朋友是了解農村風俗的,恰適我的口味,於是,一口氣、一腳油門踩著汽車跑了200多公里到了火焰山下。
火焰山南麓很奇特,從天山發源的河水滲入坎兒井後,再從山中滲出流到地面,形成地上明渠,滋潤著南面的幾片小小綠洲,每個綠洲都是蔥鬱的林田和搭在架上正在生長的葡萄。
蔥綠的林帶里長著桑樹,每棵桑樹幾乎都有幾十年的樹齡,高大、伸展,遮護著烈日下的土屋以及土屋裏居住的維族鄉民。
桑樹上挂著白桑和紫桑,遮天蔽日地遮住了鄉村小路,也遮住了林中土屋。
老遠就看見樹下有好多巴郎(小男孩)爬在樹上搖桑樹,克孜(小女孩)蹲在地上往花裙子裏揀搖落在地上的桑子。小雷5歲的女兒丫丫嚷著要下車和維族小朋友玩(她不知道維族小朋友在搖桑樹)。等到了樹下,丫丫就自來熟地和語言都無法溝通的維族巴郎、克孜蹲在地上揀桑子。她學著他們揀了一手心桑子,再到樹邊的河渠中用清水沖洗一下,塞進了嘴裏。
其實還沒到桑樹林時,我就想起自己生活在新疆已有10多年沒吃桑子了,儘管往年也在城市的巴扎上見到推了板車的維族商販叫賣,但總沒前兩次吃桑子的那種甜蜜和誘惑,也許是那時吃桑子的滋味更特別。
看著丫丫和那幫維族小朋友爬在樹上、蹲在地上,我們也情不自禁地加入了進去。
熟透的桑子呈白色、紫色,不熟略顯青嫩。桑子夾在桑葉中,拽著桑樹枝輕輕一搖,熟透的桑子就跌落滿地,然後,一幫大人和小孩開始低頭仔細地揀著。
這個季節,農村沒人管搖桑樹、吃桑子。吐魯番盆地的桑樹太多,桑子十天半月的成熟期,人們無法保留這種季節性很短的應景水果,於是,人們便大多在樹下鋪上一塊大布單,搖,搖下的,捎到城裏賣幾個零花錢,賣不掉的,喂羊。
桑子只是桑樹的副産品,主産品是桑葉,給蠶吃,蠶吐絲,絲織綢。
幾個維族老人坐在路邊的土屋旁看我們搖桑樹,還不時地用維語對我們説著什麼,小巴郎就喊著大嗓門糾正我們落在地上的桑子哪些可以吃,哪些不可以吃。
據説蠶桑傳入新疆大概是在2000多年前的漢代。蠶桑到了西域,極其適應這裡的氣候。在南疆的和田、喀什和吐魯番等地盡情地茂盛著,給西域這片荒澤沙磧中的片片綠洲帶來了綠意,繼而也就形成了蠶吐出的一條路--絲綢之路。
火焰山正當絲綢之路的北線要衝,絲路上繁忙的駝隊在這裡歇腳的同時,也把東西方的文化帶到了這片幹爽地帶,並歷經千年演繹成佛教、伊斯蘭教甚至景教、摩尼教積澱很深的文明綠洲,供後人們去挖掘去研究。
當我們揀拾完可以吃的桑子後,一位穿了艾德麗斯綢的維族胖大媽提了個小籃子蹲在地上揀我們扔下不揀的桑子去喂羊。
小孩子們還在仔細認真地搖著桑樹。我就想,搖落的桑子預示著新疆水果上市的季節馬上就要到了。
圖:吐魯番的維吾爾村民會這樣提醒遊人。
(2003-05-11 烏魯木齊)(網絡原創,嚴禁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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