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形城市--“安拉，賽拉普”

央視國際 2004年09月08日 16:04

　　那天中午，和廣州的傳奇閒逛完城市的天之涯書社後，離上班時間還早。空氣中燃著暑氣，街道上跑著擁擠的汽車和走著熙攘的人群。有點心躁。於是走向了南門永和巷內。

　　巷子不長，是個斜上坡。到了丁字路口，就見了那座在邊城很有點名氣的清真寺--陜西大寺。

　　陜西大寺存在了近百年，早先是走西口或逃難的陜西穆斯林教徒建起的，佔地好幾畝，四週的墻和廊檐上用誇張的鮮艷色彩畫著看不懂的圖案。

　　寺門朝南，無人看守。雖説我在新疆生活了近30年，但卻是第一次近距離地望清真寺，並試圖走進去。

　　擔心穆斯林們不允許異教徒的進入。在門前恰好有位戴白帽、長著山羊鬍的穆斯林老者。帶著怯意問，我們可否進去？老者知道我們是想了解“伊斯蘭”、“穆斯林”、“清真寺”後，先是告誡我們不可進入禮拜堂裏後，讓我們進去了。

　　我和傳奇有點惶恐。被真主的使者恩準進入寺院後，我們不敢吱聲，輕手輕腳地踏上幾個臺階，面對著禮拜堂，站在那裏看著。

　　院子裏走動著很多穆斯林。看他們匆匆忙忙的樣子，感覺中午這場莊嚴的乃瑪孜就要開始了。

　　站在禮拜堂門前往裏遙望，裏面有些暗，看不清楚，只見幾根立柱和遠處的墻壁。

　　廊檐下置著幾個長條凳。凳上坐著一個瘦弱的小夥子。於是搭訕地問他，才知他在等待乃瑪孜時間的到來。

　　看看時間，還有20分鐘，我們就坐在長條凳上聊著伊斯蘭、穆斯林。

　　這小夥子有27、8歲。原在一家商業企業工作，後來單位不景氣，下崗了，他便專心攻讀起了阿拉伯文。問他生活怎麼個著落，他説，沒事，還有點積蓄，能對付。

　　寺院裏來來往往的穆斯林已經不少了，一個個魚貫地進入一間凈房小凈身後，匆匆地又走進了禮拜堂裏。

　　莊嚴的乃瑪孜開始了。一個年輕的穆斯林面對著禮拜堂用洪亮的嗓音喊著：“安拉……賽拉普……哈一魯比……那吾來……”

　　“這是一種類似用神秘的語言朗誦的神聖詩篇的聲音”，我和傳奇誰也沒聽懂。

　　然後，穆斯林們進入了禮拜堂。

　　那洪亮的召喚聲一直在我的耳跡迴響，感覺它有種傳播力和滲透力，呼喚著遠近的穆斯林們。

　　寺院裏就剩了我和傳奇。

　　清真寺的四週矗立著幾幢二、三十層的高樓大廈，儼然兩種不同力量的並存和對峙。

　　傳奇站在禮拜堂門口看著裏面的一切。

　　我對穆斯林的這種“召喚令”早就灌進過耳朵。在我剛參加工作時，單位辦公樓邊就有一家清真寺，每天早上的“召喚令”像鬧鐘一樣定時提醒我：穆斯林們該做“乃瑪孜”了；我該起床上班了。

　　穆斯林的世界有個真主安拉，安拉長得什麼樣子，穆斯林們沒見過。

　　20分鐘過去了。穆斯林們走出了禮拜堂，散立在院子裏，相互聊著什麼。

　　我和傳奇走向剛做完“乃瑪孜”的另一個小夥子，詢問著。我問他，你懺悔你今天的過了嗎？

　　他笑著説：我每天都在懺悔著。

　　這個神聖的地方留給這個經名叫“歐瑪爾”的回族青年的是一種讚頌、虔誠和滲入精神的堅韌和不能自拔。儘管他時常來往于沙特、中國之間。

　　許多年前，我有個回族朋友，22歲，每次長途出車，到了黃昏日落西天時，無論是行駛在綠洲田野還是戈壁荒漠，他都會丟了方向盤，走下路基，揀一處平地，面對著聖地麥加的方向，一個人默默地祈禱一番。有次齋月，他餓得住進了醫院。

　　那年冬天我從烏魯木齊到阿勒泰市。穿過準噶爾盆地的無人區時，荒野中的公路上，一輛警車停在一輛拉滿羊只的卡車跟前。問了交警，才知是兩個虔誠的穆斯林月夜中在公路的中央向真主祈禱時被看不見視線的過往車輛碾軋後去了安拉那裏。

　　歐瑪爾説，他們是安拉偉大的子民。

　　離宗教近的人，心要平靜得多。在新疆，人們説，穆斯林老人本身就是伊斯蘭教。

　　寺院裏一排榆樹下的桌子旁不知什麼時候坐了七、八個人，每人手中捧著一本碩大的阿拉伯文的《古蘭經》，在一位阿訇的阿拉伯語解釋中研讀著。

　　我站在桌旁一位“學生”邊，看著那書上我永遠也看不懂的文字……

　　在我的世界裏，我是不可能理解經文上曲折複雜的教條了。但我身邊這些穆斯林每時每刻都在感受著真主給予他們的傳播和滲透。

　　信仰，是一個人的精神寄託。

　　就像“召喚令”中所召喚的：“世間無主，惟有真主；沉溺的人啊，你們趕緊來做乃瑪孜吧……”

　　走出寺院，回望著掩入高樓中的有百年曆史的陜西大寺。

　　你可以望見城市裏的五臟六腑，但你卻看不透寺院裏穆斯林的眼睛；你可以聽懂安拉的呼喚，但你卻聽不懂世間的紛繁。一位回族朋友對我這樣説。

　　（2002-08-02 烏魯木齊市）（網絡原創，請勿轉載）